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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49 字 6個月前

痂的血痕。

大抵是被什麼利器劃過傷到的,所幸隻是蹭了一下,將來不會留疤。

錦書既歡喜,又欣慰,還有點心疼。

殿外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抱著承熙進去,方才道:“叫太醫看過沒有,臉上的傷沒事吧,身上還有彆的傷痕嗎?”

“都很好。”他輕輕笑著說。

——隻是格外掛念你。

承安跟在她身後進了內殿,在她見不到的地方,近乎貪婪的看她,幾乎難以掩飾自己的思念。

聽他這樣講,錦書不覺鬆一口氣,抱著承熙坐下,打量他一圈兒,歎道:“長大了,有大人的樣子了。”

真難得,能從她嘴裡得到這個評價。

承安聽得一笑,心裡湧出一股莫名滋味來,似甜蜜,似歡喜,臉頰上結痂的傷口隨著他笑容動了起來。

居然不疼。

錦書看的好笑,又有點心酸:“軍營裡的藥總是差些,我那兒還有此前太醫留的,待會兒你記得拿些回去,彆在臉上留疤,不好看。”

承安本是不在意的,聽她這樣講,卻不自覺的去摸了摸:“怎麼,很難看?”

錦書沒直接回答,看他一眼,笑著反問道:“臉上乾淨點,總比有疤好吧?”

“哦,”承安也笑了:“那還是去了吧。”

一彆這麼久,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笑起來的時候梨窩淺淺,一如既往的動人。

莫名的,他在漁陽中積攢的那些戾氣與陰鷙消散掉,轉而柔和起來。

“太子殿下大了,眉目也長開了些,”對著錦書懷裡的小娃娃看一看,他緩緩道:“越來越像聖上了。”

錦書不止聽過一次這樣的話,也沒了回應的心思,握著承熙的小手,她向他示意承安:“還記得嗎?那是哥哥。”

承安還在甘露殿時,同這個小弟弟相處的也多,見他看過來,便起身過去,半蹲在他麵前,作勢伸手去抱。

然而,他一走就是三個月,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模糊掉承熙對於他的記憶了。

狐疑的蹙起小眉頭,他抱緊了母後,警惕著,沒伸手過去。

“不記得了?”錦書溫聲提醒他:“你的小木馬和鈴鐺,都是誰送你的?”

借助小木馬和鈴鐺的功勞,承熙盯著承安看了一會兒,總算有了一點兒記憶。

承安也沒乾等著,向身後內侍招招手,那人便會意的退下,隨即取了一隻毛茸茸的小老虎來,眼睛大大的,憨態可掬。

衝承熙搖了搖,承安道:“過來,叫哥哥抱抱?”

承熙對著那隻小老虎看了看,有點意動的瞧母後神色,錦書鼓勵的笑了笑,他就笑著張開手,叫承安抱了。

寧海總管便是在這時候到的,笑%e5%90%9f%e5%90%9f的問安之後,道:“聖上聽說娘娘回來了,便叫奴才過來叫,楚王殿下歸京,正是大喜,便在前殿設宴,一道聚一聚。”

“前殿嗎,”他說的顯然是甘露殿前殿,錦書微有詫異,少不得一問:“隻有我們這幾個人?”

“是,”寧海總管道:“明日再行宮宴,今日太晚,就免了吧——聖上是這樣說的。”

“那就過去吧,”錦書示意承安抱著承熙:“彆叫他久等。”

前線戰勝的消息傳來後,聖上心緒明顯好了許多,麵上笑意總不落下,這會兒見到承安,也沒像之前一樣無視他,接連讚許幾句。

承熙這會兒還在哥哥懷裡,瞧見父皇之後,就移情彆戀了,撲騰著要過去,承安也沒不高興,摸了摸他小腦袋,便上前去遞給聖上了。

倒是錦書在邊上,笑著搖了搖頭。

小娃娃可顧不上這些,坐在父皇懷裡,小心翼翼的將小老虎給他看,眼睛裡全是炫耀的意味。

“哪兒來的,”聖上問他:“哥哥給的?”說著,便要伸手拿來看看。

承熙才聽不懂父皇說什麼呢,這會兒正抱著小老虎全是滿足,見父皇伸手去拿,便捂在懷裡護的嚴嚴實實,一臉警惕的將他手拍開了。

聖上又好氣又好笑,倒是起了興趣,非要拿到手不可,饒是承熙護著,也給拉出來看了看。

承熙這點兒力氣,哪裡搶得過父皇,雖然父皇在看過之後就還給他了,但還是傷心了。

抱著自己的小老虎,他委屈的想哭,可憐巴巴的看著母後,等著她為自己主持公道。

“你看你,” 錦書心疼兒子,這事兒又是聖上仗著自己力氣大欺負人,少不得要抱怨一句:“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麼。” 說著,就將承熙抱過去,溫聲細語的哄。

“好好好,總歸是朕的不是,成了吧?”聖上也不計較,笑%e5%90%9f%e5%90%9f的說了一句,算是低頭。

承安和承熙都在邊上,錦書總不好再說什麼,嗔他一眼,不說話了。

聖上目光在她們母子身上一掃,晦暗難言,微微笑了。

酒菜很快上桌,承安垂首坐在一邊,心緒卻莫名的壞了起來。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他坐在邊上,總有種自己多餘的感覺。

然而,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低下頭去,他麵上有苦澀笑意,一閃而逝。

☆、第90章 冷漠

聖上與承安這對父子的關係一直都淡淡的, 素日裡見了, 也隻是表麵上客套幾句罷了。

今日有錦書母子在邊上調和,加之前線捷報的引子在,說說笑笑起來,氣氛倒也和暢。

聖上早先便曾收到前線回稟,戰況如何也有所了解, 隻是紙麵上知道的, 終究不如親身經曆之人的言辭, 少不得要問上一二。

好在承安也不是渾水摸魚之輩,應答之間頗有條理, 倒叫他連連頷首, 極是滿意。

承熙還太小,豎著耳朵聽他們說一會兒話, 就覺得困了, 等他打了兩個哈欠之後,聖上便笑著向錦書道:“看他困得, 先帶他過去睡吧。”

“也好,”錦書抱著承熙起身, 向他們父子道:“時候不早了,承安一路辛苦, 再略問幾句, 便叫去歇息吧,明日再談便是。”

聖上笑著應了。

今日午間的時候,承熙沒睡過, 又活蹦亂跳的折騰了一下午,這會兒是真的累了,抱著小老虎睡得正香。

錦書怕那小老虎硌著他,想從他懷裡拿出來,卻惹得胖娃娃不情願的咿咿呀呀了幾聲,隻得作罷。

“太子殿下倒是真喜歡那隻小老虎,”紅葉一麵為她卸去發髻上釵環,一麵笑道:“奴婢見著,那隻小木馬,怕是要失寵了呢。”

“小孩子的心性,總歸是善變的。”錦書隨之笑道。

然而,還不等她麵上笑意散去,紅芳便匆匆入內,急道:“娘娘快去勸勸吧,聖上生了好大的氣……”

“生誰的氣?承安嗎?”錦書心中一驚,站起身,連忙問:“好端端的,為什麼生氣?”

“奴婢也不清楚,”紅芳麵色焦急:“隻隱約聽了幾句,似乎是因為宋氏……”

宋氏?

承安的生母,宋氏?

錦書心下驚疑,虧得發髻未鬆,兩下裡又不遠,披了衣裳,便往前殿去。

“這是怎麼了,忽然就生氣起來,”她一過去,便見承安跪在地上,聖上坐在上首,麵沉如霜,心中一個咯噔,上前去低聲勸道:“承安剛從漁陽回來,心中正是不安之時,便是偶有冒犯,七郎也彆計較。”

“朕想重賞他,偏生他不僅不肯要,還說到彆處去了。”◢思◢兔◢網◢

聖上見她過來,麵色微微緩和,等她說完,目光卻更冷幾分:“他偏要固執己見,朕也無能為力。”

錦書聽得一頭霧水,雖然此前有紅芳提了一句宋氏,短時間內卻也猜不出什麼,隻看向跪在地上,麵色同樣難看的承安,催促道:“你大概是喝醉了,說話也冒失,跟你父皇認個錯就是了,快些。”

父子相爭,君臣之分,他總歸是吃虧的,好容易彼此之間的關係有了緩和餘地,若是再次生分,就太可惜了。

承安聽得出她話中好意,卻也隻是歉然一笑:“為人子女,若是連生身之母都不敢言及,又豈敢立足天地?”

他如此一說,錦書便明白過來——聖上厭惡宋氏,連帶著對於存世的長子也不喜,好容易承安借助漁陽之事得了青眼,卻提起宋氏來,聖上能歡喜就怪了。

果不其然,承安這樣一講,聖上麵色愈發冷凝,到最後,反倒一笑:“那你不妨說說,想為她求個什麼恩典?”

承安麵色平靜,深吸口氣,方才叩頭到地,道:“兒臣想求父皇……賜她幾分哀榮,隨葬帝陵。”

宋氏出身微末,承安這個兒子更是來的不光彩,當年事發,便是徐太後的嫡親侄女都因此而死,不得追封安葬,更不必說她一個到死都沒名分的宮人了。

聖上原是半靠在椅上的,唇角略帶冷意的,聽他這樣講,卻直起腰身來,語氣寒徹:“——你說什麼?”

錦書從沒見他這般神色,暗自擔憂起來,瞪一眼直身跪地的承安,先一步道:“七郎問的突然,叫人不知所措,還是先叫他回去,明日再答……”

“叫他自己說,”聖上不看她,打斷道:“朕想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錦書目光微急,側身去看承安,唯恐他再次將那幾句話說出來。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她的急切,承安頓了頓,沒有舊話重提,靜默片刻,問道:“兒臣,能問您幾句話嗎?”

聖上冷冷的看著他,居然笑了。

“問吧。”他這樣道。

他應得這樣痛快,委實有些出乎承安預料,頓了頓,他才開口道:“您……還記得我的母親嗎?”

“沒什麼印象了,”聖上略微想了想,淡漠道:“隻知道她姓氏,以及她生了你,其餘那些,朕並不比你知道的多。”

這句話說的相當之無情了。

至少,對於承安而言是這樣。

他臉色似乎有轉瞬的傷感,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麼來。

錦書先前被聖上打斷過一次,總不好再一次開口,目光微急的落在他臉上,禁不住在心中歎口氣。

宮中許久沒人提起宋氏,也隻有在承安嶄露頭角時,才略微說說她,錦書知道聖上不喜,所以也沒提過她,哪裡知道今晚,承安會將話頭徹徹底底的扯到她身上去。

怪他不識大體,非要惹得君父生氣?

但畢竟是一片孝順母親之心,她什麼責難都說不出。

可若是叫錦書讚許他這番人子純孝,她也說不出什麼來。

聖上臉色這樣難看,彆說是給宋氏幾分哀榮了,不去降旨申斥就不錯了。

他結結實實走了一步臭棋。

夜色靜謐,內外一片安寧。

如此靜默良久,承安方才又一次問:“有人說,當初要不是徐太後護著,您會直接處置她,是真的嗎?”

大概是心緒亂了,短短的一句話,竟被他說的這樣破碎,隻是那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