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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266 字 6個月前

去。

劉氏近來被葛氏磋磨的不成樣子,正好被吩咐往蕭老夫人那兒送東西,這會兒見了女兒如此,少不得心疼,伸手去給蕭老夫人敬茶,討好道:“姑娘年輕,不懂事也是有的,老夫人不要同她計較。”

蕭老夫人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瞧見劉氏那雙枯瘦的、不複豐潤的手,也沒像是之前一般覺得憐惜,隻覺得她是在賣慘討憐,臉拉的更長了:“我跟淑燕說話,還輪不到你插嘴,退下!”

“姐姐做錯了事,祖母動氣也不奇怪,姨娘怎麼這樣沒分寸,竟教老夫人做事。”

蕭淑芳奉了湯飲過去,先是不輕不重的踩了那母女倆一腳,才溫聲細語道:“昨日聽見祖母咳嗽,我特意做了川貝雪梨湯來,您便是生氣,也得顧忌身子,好歹用一些吧。”

蕭老夫人麵色略微好些,欣慰道:“你倒有心。”

蕭淑芳低著頭,唇邊笑意恬淡,無害極了。

兩日功夫過去,漁陽局勢越發膠著,城破幾乎便在旦夕,李陸的臉色卻顯而易見的和緩過來。

“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出擊,”對著懸掛起的地圖看了一看,他斷然道:“懷化大將軍援軍將至,我們也能放開手腳,隻要能將麵前這三個萬騎拖住,等援軍到了,就能將他們一口吃掉!”

“是不是太過冒險了?”一個副將道:“倘若在援軍到達之前城破,他們再接應了其餘部落入城,對於漁陽一線的軍民,便是滅頂之災了。”

“守了兩天,就是死,也不能在最後的關頭輸,”李陸搖頭道:“若不早下決斷,倘若被他們走脫,就再也追不上了。城中百姓已經疏散,成敗在此一舉!”

草原上的騎兵,隻要一心想要逃竄,能夠追擊到並且致死的幾率,就小的可憐。

引弓之民比漢人更信奉弱肉強食,發現難以匹敵之後遁走,為求生存向敵人求饒,在他們心中都不是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

東胡帝國強盛時,屢次羞辱冒頓單於,先索要寶馬,後索要妻室,冒頓單於一一隱忍,最終從東胡手中接過遊牧民族的王杖,將東胡王的頭顱斬下做了酒器,一雪前恥。

真的說起來,並不比臥薪嘗膽來的容易。

戰略便如此敲定,李陸吩咐其餘人各去準備,承安留在最後,叫住了他。

如果說最開始所有人都對承安有所輕視,這幾日的同甘共苦,卻也足以叫這輕視消弭幾分。

李陸對於這個沒喊過苦的皇子有了幾分好感,也願意耐著性子聽他說句話,隻是才聽了一句,原本隨意的神情便嚴肅起來。

“殿下是說,從匈奴內部去著手?”

“紙上談兵罷了,”承安道:“攣鞮氏內部攻訐不休,本代單於殺父自立,前代單於殺叔自立,四角之間也無深交,與其從外部攻擊,不如由內而外,將其瓦解。”

李陸目光幽深:“殿下的意思是?”

“匈奴單於邱林休繼位,本應冊封其子為左賢王,隻是為安撫先代單於勢力,不得不立異父弟烏唯為左賢王,”承安平靜道:“我想,他一定覺得烏唯是心腹大患,早欲處置而後快吧。”

左賢王為匈奴四角之首,位比太子,在有兒子的前提下,誰願意叫互為仇寇的人繼承單於之位?

“殿下的提議很動人,但不要忘了,他們都是匈奴人,”李陸深深看他一眼,道:“在共同的敵人麵前,絕對會摒棄前嫌,共同抗敵的。”

“大人或許理解錯了,”承安笑了笑,道:“我們不需要他們撕破臉,隻要一點兒小小的、邱林休心中的誤差,就足夠完成一切。”

李陸坐回椅子上,目光微動:“願聞其詳。”

“匈奴南起河西,雁門、九原、雲中一線,西至西域諸國,”承安往地圖麵前去,定神道:“左賢王一係,占據幕南,常年屠戮邊關,屢次犯境,單於庭及右賢王則於幕北,屢屢西征,幾乎要吸乾西域諸國的血,我軍前往漁陽雁門,他們本該嚴陣以待共同抗敵,可直到現在,無論是漁陽雁門,還是雲中九原,出現的都是左賢王麾下萬騎,而不見單於庭大燾蹤跡……”

“在邱林休心中,這或許是一個機會,借助周軍削減左賢王勢力的機會,”承安目光順著地圖上望,終於在單於庭停下:“我猜,在周軍對左賢王一係造成致命傷害之前,單於庭出軍的幾率,小之又小。”

李陸定神聽他說完,目光幾轉,終於坐不住身,四下裡踱步起來。

承安知曉他心中混亂,也不說話,隻喝一口涼茶,等他決斷。

長久的沉默過後,李陸才再一次開口:“在單於庭反應過來之前,將左賢王部吞下?”

承安決然道:“聯合懷化大將軍部,歸德將軍部,再加上雲中,代上與雁門屯軍,未必吞不下!”

“匈奴號稱控弦三十萬,多半也隻是號稱罷了,大周休養生息這麼多年,邊軍不過百萬,匈奴這種逐水而居的遊牧民族,怎麼可能有那麼多士卒?還不是將老弱病殘算上,才勉強湊齊的。”

“左賢王部在幕南有五個萬騎,皆是各部青壯,一旦被吞下,就等同於廢掉了匈奴二十年,等下一波人能彎弓上馬,隻怕連黃花菜都涼了。”

“念過書的人,腦袋就是不一樣,”李陸盯著他看一會兒,忽的一笑:“比起我們這些人來,靈光多了。”

“說這些都還為之過早,還請大人先行聯係各部,假使能夠功成……”

承安將目光往地圖上蜿蜒山河一掃,道:“匈奴遠遁,幕南無王庭,未必隻是空話!”

☆、第88章 喜事

這年三月的長安風聲鶴唳, 出門去走走, 似乎都覺得吹在臉上的風有血腥味。

漁陽戰事膠著,幾十萬大軍懸在外邊,長安如何能安心。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不必說往來之前的時間差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朝廷便是再擔心, 也不好隔空去指揮, 擾亂前線作戰計劃的。

大公主的婚期一日日近了, 禮部與尚宮局籌備的得當,曲家那邊兒也無差錯, 按照舊製, 改叫聖上擬定封號,加恩之後再行出嫁了。

隻是這會兒前方還有戰事懸著, 聖上整日留在含元殿裡, 麵沉似霜,忙的腳不沾地, 哪裡會顧得上給大公主想封號。

錦書怕攪擾到他,都不帶承熙過去了。

皇後深受恩寵尚且如此, 其餘人就更不敢過去說什麼了。

這也是無妄之災,錦書有點心疼大公主, 時不時的傳召她往甘露殿去說話, 在宗親與外人麵前給她做臉,雖說沒有親兄弟,但皇後與太子終究念著她。

如此到了三月中, 承熙剛剛滿六個月的時候。

天氣已經很暖和,隻是為了照顧這個小娃娃,內殿裡的炭火依舊沒停,錦書叫人弄了一點兒果泥,正拿匙子喂給承熙的時候,便聽內侍在外通傳。

聖上到了。

八成是前線有了好消息,她心中莫名的安定起來,給承熙擦了擦嘴,抱著他迎了出去。

她大概是猜的對了,因為這會兒聖上麵色顯然和煦好些,唇邊隱約帶笑,較之前些日子堪稱是天壤之彆,一見她們母子倆迎出去,笑意便愈發深了,張臂去抱小兒子。

承熙之前有陣子沒見他,再見的時候尚且發了一通脾氣,這會兒見父皇明知故犯,就更生氣了,彆過小腦袋去不看他,將頭埋在母後肩頭了。

“父皇是有事,又不是背著你偷偷出去玩兒了,”聖上有些無奈,伸手去扶住他腋下,作勢接到懷裡去:“聽話,叫父皇抱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承熙哪裡肯理會,一見父皇要硬來,兩條腿就開始蹬,胳膊也胡亂揮動,小小的眉頭蹙著,很不情願的樣子。

“好了,人家正生氣呢,七郎彆硬來,”錦書撥開聖上的手,一道往內殿去:“再等等,緩一會兒就好了。”

聖上被兒子搞得有些傷感,看著他胖嘟嘟的小臉,道:“才多大呢,就開始記仇了。”

“六個月了,要是什麼都不知道,那還得了,”錦書叫兒子坐在自己膝上,親了親他的胖臉蛋安撫,方才打量著聖上臉色,問:“七郎去見過梁昭儀和承婉了嗎?”

“見了的,承婉的封號朕擬定出來了,便是懷淑二字吧,”聖上拿一側的果子逗承熙,道:“本應該早些定下的,隻是朕前些日子事忙,難免耽擱,倒是朕對不住她們。”

他抬眼去看錦書,商量道:“承婉是這一代裡頭一個成婚的,也是長女,朕想格外賜一份尊榮,以嫡女的儀駕離宮出嫁。”

“都依七郎便是,”這些虛名,錦書沒什麼好爭的,再者,她也願意為大公主添一份光彩:“我並無二話。”

聖上笑了一笑,似是想起什麼一般,目光中喜意欲深。

“憐憐,”他加重語氣,深深道:“今日午後,懷化大將軍入奏,與雁門雲中等地聯軍,合殲匈奴三個萬騎,共兩萬七千餘人,儘虜其牛羊馬匹十一萬頭,全軍修整之後,更往幕南深處前擊!”

錦書觀他神色,早知前方有捷報傳來,卻也不想會是這等大喜之事,更未曾想戰果會有如此之盛。

她由衷歡喜道:“果真是大勝,七郎該當重賞領軍之人才是。”

“在等幾日吧,”聖上拍拍她的手,隨之笑道:“漁陽作為匈奴奇襲的攻擊地,承擔了最終的壓力,這會兒初告功成,也能叫那幾個人回來喘口氣,休養一陣。”

“那倒是好,”錦書想起自己此前與梁昭儀說的,由衷道:“梁昭儀還想叫承安送承婉出嫁呢,日子剛好趕得上。”

聖上素來不喜承安的,這會兒卻也笑了,難得的稱讚一句:“李陸上書時,對他大加褒讚,說此事功成,他該是首功,等他回來,該好生賞賜才是。”

錦書倒不是覺得賞賜值錢,而是見聖上似乎對承安頗有改觀,也為他高興。

——雖然承安也未必喜歡聖上,但父子君臣的名分在,身為臣子的總歸會吃虧,能叫他們修好,這樣是好事。

前線戰勝這樣的消息生了翅膀一般傳了出去,長安都陷入一片歡騰的海洋。

大周想要回擊匈奴,並非一日兩日才有的念頭,而是幾代君主的魂牽夢縈,現下戰事未歇,卻也初勝,委實是叫所有人都鬆一口氣,隨即歡喜異常。

小民們尚且如此,官吏們更不必說,聖上當初決意令人出戰,朝中也並非一邊兒倒的支持,但到了此刻,麵對整個國度的勝利,所有人皆是與有榮焉。

承安正月出發,三月方歸,在這裡呆的時間也不算短,收拾行囊離去時,竟有些舍不得了。

方緒身上也帶著傷,隻是邊將經多了這種事,也不放在心上,上過藥之後就去瞧他:“怎麼,殿下要走了?”

“倒也不急,”承安反問道:“方將軍有事?”

方緒原本也是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