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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61 字 6個月前

輕柔推助,幫著孩子向下,加快生產的速度。

錦書兩手死死抓住被角,覺得自己似乎是一尾離了水的魚,幾乎喘不上氣來,正想歇一口氣,便聽產婆聲音驚喜道:“娘娘用力,已經能瞧見頭了!”

她深深喘一口氣,忽然之間想起聖上方才對她說話時的溫柔神情,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狠狠咬牙之後,便覺下`身一鬆,什麼東西滑了出去。

——生了。

“恭喜娘娘,”那產婆笑的歡喜:“是位小皇子!”

錦書聽她這樣講,猝然鬆一口氣,癱在床上,大口的喘熄起來。

聖上在外殿等候,聽得內裡說話聲與她低低的痛呼聲,左右躊躇,真真是心急如焚。

錦書剛剛生產時,外頭尚是傍晚,等到這會兒,卻已經是晚間了,他如何能不憂心。

寧海總管見聖上如此焦躁,不免勸一句:“娘娘洪福齊天,必會為您生一位小皇子的,聖上且安心靜待便是。”

“已經過去這樣久,”聖上語氣急躁:“朕如何安心的了!”

寧海總管看看天色,在心底搖搖頭,沒敢再說什麼。

如此過了許久,聖上幾乎耐不住性子,想親自往內殿去,卻聽那裡邊痛呼聲停了一停,隨即便是嬰兒的哭聲與產婆宮人們道恭喜的聲音,一顆心驟然一跳,喜意上湧。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有內裡產婆出來報喜:“奴婢恭喜聖上,皇後娘娘玉體安好,方才誕下一位皇子。”

“皇子?”聖上語氣欣喜的問了一問,隨即道:“皇後呢,可還醒著嗎?”

產婆笑著答道:“小皇子活潑的很,娘娘愛的厲害,現在還在看著呢。”

“好,好,好!”聖上一連說了三個好,朗聲笑道:“朕有皇子降世,今日大喜,甘露殿內侍奉的皆賞半年份例,寧海,吩咐人擬旨——朕要大赦天下!”

一句話說完,他也不停留,便往內殿去了,隻有寧海總管麵皮抽[dòng]幾下,隨即才正色跟上。

——大周慣例,隻有儲君降生時才會大赦天下,難道,聖上現下便意欲冊封新近降生的小皇子為儲君?

不過,這也不奇怪。

說起來,新生的七皇子可是聖上頭一個嫡子,加之生母得寵,被冊封為儲君,也是名正言順。

隻是,現下宮中一派歌舞升平,等到了明日,還不知前朝後宮會作何反應呢。

不過,那就不是他這個奴才該管的事兒了。

寧海總管心思百轉,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新生的小皇子一出世,便蹬著腿,高聲哭的人耳朵疼,唯恐彆人注意不到他。

產婆取了乾淨的巾帕,輕手輕腳的為他清理後,便放到床上去,拿明黃色的小繈褓裹住,小心翼翼的抱到錦書麵前去叫她看。

錦書氣息尤且很急,下`身依舊發疼,勉力側過頭去,瞧見自己身側的那個小人兒時,卻似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這樣小,這樣軟,哭聲這樣大,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她是喜歡安靜的性子,最不耐煩聽人吵鬨,可是這會兒,聽他張著嘴揚聲哭,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煩,隻有滿心的柔軟。

伸手摸了摸他還有些濕的頭發,錦書輕輕笑了。

這是她的孩子,骨肉至親,憐憐與七郎的血脈傳續呀。

似乎是感覺到母親溫柔的心緒,新生的小皇子抽著鼻子,緩緩扁了扁嘴,哭聲也漸漸停了。

依舊合著眼睛,他蹬了蹬腿,無聲的睡下了。

產婆與宮人們輕手輕腳的收拾內殿,將一乾物件歸置,為防燈火通明,傷了小皇子的眼睛,又吩咐人將燈挑的暗些,另有人匆匆出去,準備新生皇子所需的物件。

“娘娘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覺?”程夫人低聲道:“還是歇一歇,養養精神吧。”

“先等等,”錦書乏得很,身子也難受,看著自己身側的小人兒,卻還是不忍睡下:“我再看看他。”

程夫人也是做過母親的,自然明白母親對於新生孩子的愛憐,聞言也不多勸,笑了一笑,正待吩咐人取點東西來與她用,便聽外頭宮人們的問安聲傳來。

——聖上過來了。

“七郎,”錦書側身躺在床上,見他過來,不覺一笑:“你來看看他。”

“還是先看看你罷,”聖上目光在她隱約泛白的麵容上一掃,心疼道:“辛苦憐憐了。”

“有什麼好辛苦的,”錦書抬眼看他,隨即去看身側的幼子:“見他在我身邊,便覺得什麼都值了。”

“好啊,”聖上聽得一笑,出言道:“隻見了一見,憐憐就變心了。”

“貧嘴,”錦書斜他一眼:“便是你話最多。”

聖上伸手為她拉上被子,這才低頭去瞧繈褓裡的小兒子,宮人們將燈挑的暗了些,卻也瞧的清他小臉。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溫聲道:“生的像朕。”

錦書也低頭看:“還小呢,臉還有點兒紅,哪裡看得出是像誰。”

“就是像朕,”聖上較真道:“你看他的鼻子和眉眼,不是同朕如出一轍麼?”

頓了頓,他又道:“長大之後肯定同朕一般,都是美男子。”

“厚臉皮,”錦書被他說得笑了:“哪有人這樣誇自己的。”

“朕說錯了嗎?”聖上低頭去親親小兒子,又去親她麵頰:“要不是朕生的俊,哪裡能哄得憐憐為朕生孩子?”

“越說越沒譜了。”錦書笑著嗔他一句,便覺困意上湧,人也打個哈欠。

聖上見她困了,也是憐惜不已,不再多說,吩咐人溫了一盞燕窩,親自喂她吃下,便守著她睡下了。

皇後今夜生產,得知消息的人裡頭,除去聖上最是關切,第二個便是賢妃了。

在此之前,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登基的皇子,但皇後這一回若是生子,那便是聖上的嫡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什麼此前最為尊貴的三皇子,什麼齒序居長的二皇子,統統都得靠邊兒站。

是以當聽到皇後發動的消息後,賢妃便撐著病體,往披香殿的佛堂去了。

——隻要能叫姚氏生女,她情願獻上十萬香油錢,奉佛祖開心。

隨賢妃一道入宮的嬤嬤陪在她身邊,見了便試探著道:“娘娘,要不要……”

她沒有說下去。

“你們想死,本宮可不想,”賢妃灰敗的麵色中透著譏諷,冷冷道:“聖上將皇後看的這樣重,對於她腹中之子又愛成這樣,誰敢伸手?你嗎?”

“娘娘,”那嬤嬤有些頹然:“倘若是皇子,那三殿下可就……”

賢妃靜默不語,隻是眉宇間淡淡怨艾,暴露了她的心思。

抬頭看一眼麵色慈悲的佛祖,她自嘲的笑了。

什麼時候起,她蕭宜蘭也被逼到角落裡不敢動手,隻能寄希望與虛無縹緲的佛祖了。

真是諷刺。

那嬤嬤見她如此,自然不敢出聲,如此等了許久,才聽外頭腳步聲響起,帶著隱約的慌亂:“娘娘,甘露殿傳了消息過來,皇後生了!”

“生了?”賢妃猝然站起身,想要發問,又怕知曉自己心中畏懼的那個答案,可是將目光在那宮人麵上掃了一掃,她心便沉到了底。

聲音有些顫唞,她問出那個隱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皇後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娘娘,”那宮人小心的看她一眼,輕聲道:“是位皇子。”

“皇子,皇子啊,”賢妃徑自念了兩遍,聲音裡都透著哀涼:“姚氏真是好運道!”

那宮人心知賢妃此刻必然心緒不佳,隻是頓了一頓,終究沒敢隱瞞:“……娘娘。”

她遲疑道:“聖上方才下令,命寧海總管擬旨,七皇子降生,他要大赦天下。”

“不奇怪,”出乎預料的,賢妃神情並不癲狂,平靜如初:“那是聖上心尖子,又是嫡子,大赦天下有什麼不對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抬眼看了看那宮人,她問:“還有彆的消息嗎?”

她這樣淡然,反倒叫人心慌,那宮人小心翼翼的咽口唾沫,道:“沒有了。”

“退下吧,”賢妃凝聲道:“吩咐人備份禮,明日差人送去。”

那嬤嬤跟隨她多年,彼此之間感情深厚:“娘娘,您心裡難過,便說出來,彆憋在心裡……”

“其實也沒什麼,想開了就好了,日子還長著呢,哪裡是一時半刻就能決出勝負的。”

賢妃瞥一眼佛堂內擺設,轉身走出去:“本宮的承庭春風得意時,也沒想到不多時便有姚氏異軍突起,姚氏?嗬,走著瞧。”

中宮有子是國之大事,當日晚間,這消息便生了翅膀一般傳到了長安各家各戶中去,惹得許多人心思浮動起來。

原因無他,這可是聖上頭一個嫡子啊。

先天就擁有無數的號召力,名正言順的儲君競爭者,這位新生的皇子,本身就是一個象征性極強的政治符號。

晉惠帝愚鈍,可隻是因為占著嫡子的名分,到最後不還是做了皇帝?

一時之間,長安勳貴們的心思都變換不定起來。

姚家家主姚望不過四品,人也庸碌,可架不住人家生了一個好女兒,入宮沒多久便承恩封了貴妃,有孕之後便晉位皇後,這會兒也是正兒八經的國丈了。

更不必說他幾個兒子都有出息,不是扶不起的阿鬥。

姚軒已經定親,未婚妻的國子監祭酒家的姑娘,這京中人是知道的。

隻是,皇後與姚軒的胞弟姚昭可還沒定下人呢。

雖然這位新生的七皇子將來如何尚且未知,但隻是一個輝煌而隱約的可能性,就已經足以叫許多人下注去賭了。

等到大局已定的時候才攀附過去,誰鳥你?

這時候的姚家,還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而是被宮中傳來的喜訊驚住了。

“不是說得到八月中嗎?”姚軒這會兒還沒睡,便聽見宮中來人報喜了,歡欣之餘,又有些擔憂:“怎麼早了?”

“這種事情誰說得準,早幾日也不稀奇,”那內侍笑道:“娘娘身子好著呢,小殿下也好,皆大歡喜。”

“那就好。”姚軒鬆一口氣,又連忙吩咐人打賞前來送信兒的一眾內侍。

他與姚昭年輕,一聽聞這消息,麵上便是掩不去的笑意,姚望年紀雖長,臉上也不見平和多少。

——這可是聖上頭一個嫡子啊!

備不住,大周的天下將會迎來一位流有姚家血脈的天子。

這念頭在心中浮動,如何能叫姚望平靜得下來?

不隻是他難以平靜,接下來的幾日裡,姚府隻怕就要在喧騰的喜氣中,連擺幾日歡宴,大肆歡慶了。

承安今晚回的晚些,正待離開文苑,便聽內侍來報,說皇後發動了。

女人生孩子皆是走一遭鬼門關,生死未定,聽那內侍這樣一說,他便有些焦慮,幾乎是下意識加快腳步,想要早些回去。

然而,還不等走出門口,他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