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的。”
“阿軒是男子,內帷的事情不歸他管,自然,父親也是一樣,”錦書徐徐道:“你是大家出身,該教的柳夫人都會教,我便不說什麼了,隻需拿出長媳與主母的威勢來便是,無需理會其他。”
姚軒是柳彤雲未來夫婿,萬事自然不會越過他,皇後此言真正想說的,隻怕還是姚望與繼母所出的幾個孩子。
柳彤雲早知姚軒姐弟三人,與父親姚望以及繼母張氏留下的三個孩子不睦,也曾憂心應當如何自處。
倘若張氏還在也就罷了,兩下裡分開,各自打理便是。
可是前些日子張氏病了,不再執掌中饋,她嫁過去之後作為長媳,少不得要同底下幾個弟妹打交道。
姚昭也就罷了,是皇後與姚軒的幼弟,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苛待,隻是對於姚盛姚瑾以及小妹錦瑟,給出的待遇究竟是與姚昭齊平,還是再差一等,其中的火候就要自己拿捏了。
此刻聽錦書這樣講,她心中也鬆一口氣,釋然許多。
“姚家這一輩的子女中,我是年紀最長的,現下也快生產了,”錦書扶著她的手,緩緩到一側長凳上坐下,低頭瞧了瞧自己肚子,向她一笑:“你們年底成婚,若是動作快些,說不準明年也就有了呢。”
柳彤雲畢竟還未出閣,聽她這樣講,不覺秀麵微紅:“……娘娘。”
錦書握住她手掌,含笑道:“還叫我娘娘嗎?”
柳彤雲眼睫躊躇的眨了眨,輕聲喚了句:“姐姐。”
“噯,”錦書笑著應了,隨即道:“你們成婚之日,我八成還在月子裡,怕去不得了,有些話,還是今日叮囑你為好。”
柳彤雲神色一凜:“姐姐請講。”
“我父親這個人糊塗,耳根子也軟,但唯有一樣沒得詬病,”錦書拍了拍柳彤雲手掌,輕聲道:“姚家非四十無子不得納妾,也不設通房,他同我生母感情不好,可從沒有在外邊拈花惹草,我生母在時,也沒為這個同他鬨過彆扭。”
這種話皇後說得,柳彤雲卻不好出言評論自己公公,便隻垂首聽她說下去。
“我祖父是這樣,父親是這樣,阿軒跟阿昭也會是這樣,他日阿軒到了官場,交際多了,少不得有人說三道四,你都不需要理會,一門心思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若說之前錦書那幾句話是叫柳彤雲安心,現下這幾句話才更是叫她感激。
柳無書與柳夫人夫妻相得,並無妾室通房,她作為女兒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希望有個一心人白頭偕老,這也是她斷然拒絕趙旭遠的原因之一。
柳彤雲上頭還有一個胞姐,嫁的是青梅竹馬的表哥,家中雖無妾室,卻也有兩個通房,歸寧的時候嘴上雖不說什麼,但柳彤雲也知道,她心裡總歸是不好受的。
這會兒聽錦書這樣講,如何會不動容呢。
眼眶微熱,她又喚了一聲:“……姐姐。”心頭有千言萬語,一時之間,嘴上卻也說不出來。
“心意到了便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客套。”
錦書微微一笑,溫聲道:“阿軒性情沉穩,遇事也多半會悶在心裡,你若是見他如此,便多開解些,彆叫他鑽牛角尖。”
“是,”柳彤雲柔聲道:“姐姐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好了,外祖母該等急了,”錦書站起身來:“咱們回去吧。”
柳彤雲是頭一次進宮來,總不好急著送人出去,正是夏日,禦花園裡姹紫嫣紅,景致極好,錦書吩咐紅芳帶著她四處看看,便往內殿去,同程老夫人說話了。
“這一次入宮,倒還有另一件事,”程老夫人見她回來,先是問了她腹中孩子,隨即才猶疑道:“我若說了,娘娘可彆不高興。”
“外祖母這是什麼話,”錦書假意生氣:“折煞我了。”
“你父親那兒,”程老夫人頓了頓,道:“娘娘有沒有打算?”
錦書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續弦麼?”
“是呀,”程老夫人心緒有些複雜,徐徐道:“前些日子我還聽說,張氏身體愈發壞了,找大夫去看,也說還有個一年半載,你父親還未到不惑,總不能一個人過,傳出去了,恐怕也叫彆人非議娘娘和幾個孩子。”
——也是。
錦書此前還真沒想過這節,這會兒被程老夫人一說,方才反應過來:“這事兒是有些不好辦……”
張氏畢竟還活著呢,姚家總不能大張旗鼓的再娶一個進來,若是納妾,更是壞了姚家的規矩。
到了現下這份兒上,姚望是不是續娶,會不會再有孩子,錦書其實都不在意了。
隻要彆娶一個惹事精進門,彆想著同柳彤雲爭搶中饋,搞得姚家烏煙瘴氣,那她就說不出二話來。
畢竟前頭已經經曆過張氏,對於再有一個繼母進門這件事,她並沒有那樣抵觸。
正如程老夫人說的那樣,姚望也還不算老,張氏若是沒了,他就這樣一個人過日子,反而會叫人非議錦書和姚軒這些為人子女的。
隻是,錦書有些傷感的想,外祖母這樣自若的提出來,心裡其實也不好受吧。
姚望此前娶張氏過門,程老夫人思及早逝的女兒便大病一場,雖說時間可以淡化一切,但有些事情終究是抹不掉的。
可為了外孫和外孫女,她還是提了。
錦書心頭有些沉,也沒有去說什麼寬慰的話,隻將那份傷懷掩飾過去,道:“我送信給父親,叫他自己看著辦吧,活了這麼大年紀,他自己有分寸的。”
“是,”程老夫人點頭道:“娘娘自己有主意就好。”
錦書行事也不拖遝,下午送走了程老夫人與柳彤雲後,便致信給姚望,說了今日之事,叫他自行決斷。
說姚望絕情也是真絕情,說他有情卻也是有情,畢竟同張氏多年夫妻,他雖吩咐人將她關到庵堂去,卻不曾苛待,見了錦書的信,也隻說姚軒婚事近了,不好節外生枝,便不多提了。
這種事情錦書總不好多說,他既有主意,便由得他去,不再多管,隻一門心思養胎,等待腹中孩子降生。
她的預產期在八月,天氣轉涼的時節。
越是臨近八月,她便覺腹中孩子動的越是厲害,有時晚上都睡不下,翻來覆去許久,才能勉強合眼。
淘氣的很。
聖上見她月份愈發大了,人卻清減幾分,不免心疼,對著她的肚子看了又看,卻也無可奈何,隻陪著她一道出去走走,或賞花或聽曲兒,聊以慰藉。
宮中嬪妃臨產時,皆可接母親入宮相伴,錦書母親早逝,張氏又是這般光景,自然不會從姚家選人。
程老夫人本是極好的人選,隻是年紀大了,不好操勞,便推了錦書舅母程夫人入宮,在邊上說話解悶。
程夫人出身武家,性子極是爽利,同錦書也說得來,聖上往含元殿去時,二人說說笑笑,時間倒是消磨的極快。
八月初九這日,清晨便開始降雨,一直到傍晚方歇。
夕陽西下,漫天絢爛的雲霞與將將點亮的宮燈交織在一起,暖紅與暈黃一道纏連,極是繾綣溫柔。
內殿裡早早掌燈,映的一片富麗堂皇,錦書與聖上一道用了晚膳,剛剛淨了手,便聽聖上問:“下了一日雨,外邊倒是安謐,憐憐要不要出去走走?”
“還是算了,”窗扇半開,吹進來的微風裹挾著清新的草木氣息,錦書深深嗅了一嗅,推拒道:“雨天路滑,若是摔了,可不得了。”
“有朕在呢,”聖上伸手摸她肚腹:“便是摔了朕,也摔不著你。”
“那也不,”錦書嗔他一眼:“好容易他今日不鬨騰,若是出去走一圈,吵醒了他,那可如何是好?”
“好好好,那便不去了,”聖上莞爾:“你若不願,總有萬千理由等著朕。”
錦書麵上梨渦淺淺,正待說話,忽覺下`身一陣異樣,似是有什麼東西流下。
心神一凜,她不覺抽一口氣,扶住了聖上手臂。
“——七郎,”錦書語氣有些驚慌:“我怕是要生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68章 生子
這一句來的突然, 聖上剛一聽見, 也不由怔了一怔。
之前太醫診脈, 都說這孩子得在八月中出生,哪裡想得到他這樣等不及, 初九這日便要問世了。
怔神不過一瞬, 聖上隨即便反應過來,將錦書攔腰抱起, 進了內殿。
她的預產期在八月中, 為著穩妥,早在七月, 聖上便叫產婆在甘露殿候著,更是吩咐太醫專門教授幾個貼身侍奉的宮人,臨產時應當如何準備。
錦書這會兒發動, 一眾人倒也不慌,一聲吩咐,便有條不紊的準備起來。
她有孕九月,雖然早了幾日, 卻也是足月,總不算是早產,隻是頭一次生產,心中不安, 才顯出幾分憂慮來。
聖上心知她如何做想,這關頭卻也來不及多說,隻握住她的手, 語氣溫和而堅毅:“憐憐寬心,有朕在,萬事都不需怕的。”
錦書躺在床上,疼痛潮水一般漸漸襲來,看著他的眼睛,卻忽的安心起來。
有七郎在呢。
為了節省體力,她隻短短說了一個字。
“——好。”
“臣婦在這兒守著娘娘,”程夫人與產婆幾乎是一起過來的,見狀便道:“聖上寬心些,隻管靜待好消息便是。”
產房裡是不留男子的,聖上深深看她一眼,似乎是想將自己的力氣傳給她一般,用力捏了捏她手指:“朕就在外邊,若是覺得熬不住,就叫朕一聲,朕馬上便來。”
錦書聽得心頭發軟,看他一看,沒有應聲,隻緩緩眨了眨眼。
聖上知她心意,安撫的一笑,轉身到殿外去等了。
前來的產婆皆是寧海總管親自選的,身家乾淨,經驗也足。
在宮中這些日子,她們知道這位年輕的皇後是聖上心頭肉,這一胎隻要平安,無論男女皆是有賞的,自然肯下力氣做事。
錦書羊水破了有一會兒,為首的產婆問了時辰,伸手去一探,心便落地了,對錦書道:“娘娘身子康健,必然能將小殿下生下來的,現下宮口已經開了三指,暫且節省體力,待會兒一塊兒用力便是。”
錦書早先也聽程夫人說過幾句,聽產婆這樣言說,便知自己這一胎沒什麼問題,一顆心便安穩下來,連身下的疼痛似乎也不是那樣難熬了。
生產時不能著涼,內殿裡生了爐火,她隱約有些熱,與疼痛交織在一起,額上漸漸生了汗。
程夫人伸手為她擦了,又取了乾淨帕子與她咬著:“待會兒用力時咬住,免得傷了舌頭。”
錦書身孕已經九個多月,日子不差,雖然也有太醫在外邊守著以防萬一,但直到這會兒,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進行,倒是順利。
宮口開的很快,疼痛也在加重,程夫人溫聲安撫,分散她的注意力,幾個產婆則伸手在她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