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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283 字 6個月前

跟著三公子的仆從。”

“他們是近身伺候的,若是有事,必然最先知道才是。”

張氏一顆心在腹腔中上下跳得厲害,聽了那嬤嬤的話,卻漸漸平息下來。

隻是,那並不是轉危為安,而是在濃重的擔憂之中轉為死寂,連半分動靜都不敢有。

潛意識裡,她也知道有些事情避無可避,所以沒敢去問姚盛,隻是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盯著一側兩個侍從:“三公子現下如此,你們兩個,可有什麼要說的?”

那兩個仆從接連在側照顧姚盛數日,既要跑前跑後,又要仔細瞞著照顧那個,早就心力交瘁,聽得張氏這般逼問,更是麵露難色,訥訥難言,一道跪在地上,沒說出個什麼來。

張氏見他們如此,哪裡還有個不明白的,一時間淚如雨下,轉身去看姚盛,氣怒交加:“你呢,你有什麼好說的?!”

這種病可不是一日兩日便能染上的,非得有些日子才行,姚盛現下才十四,究竟是從哪裡染了一身臟病!

花柳病,花柳病,聽這個名字便知道,不是花叢遊走久了的色鬼老手,哪裡能得這種病。

一旦有人染了這個,說出去便會為人恥笑,連帶著家門蒙羞,也難怪方才那嬤嬤攔住張氏,沒叫請太醫過來了。

若是真來了太醫,識得這種病出來,姚家的臉麵怕是都要丟儘了。

自從被那嬤嬤戳破,姚盛便始終低頭不語,麵色慘淡,待到被張氏問到頭上,方才動了動嘴唇,道:“我也不知道,可素素是個好姑娘,她……”

話隻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半兒,他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素素?什麼素素?”

張氏秀眉豎起,念了兩遍,方才明白過來:“是與你有了首尾的那個女人?”

“不對,”她麵色驚疑,搖搖頭,自語道:“好人家的姑娘,哪裡會連男方父母賭沒見,便將身子給了你,更彆說一身臟病了。”

姚盛坐在床上聽她這樣講,不覺將頭低的更深,不敢看張氏眼睛,心虛的緊。

“姚盛!”張氏了悟過來,氣惱至極,身子哆嗦,眼淚流的簌簌:“你做什麼不行,居然去嫖娼!那些個臟東西,是能隨意沾惹的嗎?!”

“不是的,”姚盛嘴唇動了動,一下子漲紅了臉,試著解釋:“素素不是那種人,她是被逼無奈才做這個的,我們約定好,等我為她贖身之後,就娶她過門……”

這句話直接將張氏心中怒火全部點燃,厲聲怒道:“這樣千人騎的婊/子,你還敢娶她過門?這是要逼死你親娘嗎!”

“等等,什麼贖身?”話說到這裡,張氏一個哆嗦,方才反應過來,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好哇,前些日子你前前後後從我這兒掏了兩千兩銀子,原來不是課業應酬,是想著給她贖身!”

“真行啊你,為了一個買身的婊/子,回來騙你親娘!”

“不,我是真的喜歡素素,”姚盛急急去解釋:“她很溫柔,也很漂亮,阿娘若是見了她,一定會喜歡的……”

“夠了!”張氏恨得幾乎目眥儘裂,一口銀牙咬的死緊:“你給她贖身了?”

“……是。”姚盛畢竟心虛,說話時,聲音也小了起來。

“好,那她現在在哪兒呢?”張氏喘著氣,冷冷道:“你總該找個地方,將她安置起來了吧?”

“我用餘錢買了一處房子,叫她過去住下,自己先養病,等轉好之後,再去見她。”姚盛低著頭道。

之前也就罷了,現下自他口中說出的“轉好”二字,卻是生生刺痛了張氏的心。

轉好?哪有這樣容易!

她活了這麼些年,就沒見過幾個得了這種病還能轉好的人!

那個什麼素素,八成是沒安好心,有意要害自己兒子的。

張氏恨得身體發抖,既恨麵前執迷不悟被人蒙騙了的兒子,更恨那個勾搭了自己兒子,哄著他學壞的賤人。

暗自將手指捏的死緊,她正待問姚盛將那賤人安置在哪兒,便聽姚望聲音近了,霎時間連呼吸都停了。

“做什麼呢你們這是,老遠便聽見這裡吵鬨,烏煙瘴氣的。”

姚望身後跟著姚軒姚昭,皺著眉走進來:“阿盛還在養病,你這個做娘的,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體貼。”

張氏滿心的苦澀,嗓子裡似是灌了一瓶醋一般,酸痛難當,說不出話來。

隻是她也不傻,知此事需得仔細瞞下,決計不可叫姚望知道。

他最是注重名聲,哪裡會容得了自己兒子出這種事,更不必說在皇後有孕的關頭,更不能叫姚家名聲有汙。

借著自己身體的遮掩,她替姚盛蓋上被子,順手擦了眼淚,以儘量雲淡風輕的姿態,勉強笑道:“沒什麼,阿盛還病著,這兩個伺候的下人卻不儘心,在一邊偷奸耍滑,恰好被我撞見,罵了他們幾句。”

“是嗎。”姚望目光在張氏明顯紅腫的眼睛上一掃而過,心下生疑。

——若是如此,哪裡值當的她痛哭一場。

“不然呢,”張氏心知自己露了馬腳,卻也不得不遮掩過去:“夫君以為是怎麼了?”

姚望眉頭依舊皺在一起,隻是沒有做聲,他身後的姚軒側首看了床榻上的姚盛一眼,見他正伏著身,隻露出脖頸與腦袋在外邊,幾不可見的搖搖頭,沒有做聲。

若是彆的時候,張氏未必能察覺出其中異樣,可是這會兒她正風聲鶴唳,盯著姚望反應的同時,或多或少的注目於姚軒姚昭,見他如此,心中霎時間閃過一道光亮,清明起來。

去年冬月時,錦瑟與程家人生了口角,也叫她定下心來對付姚軒姚昭兄弟倆,便吩咐陪嫁的黃嬤嬤做主,私下裡行事。

張氏也有私心,深恐事敗,受到皇後繼女的遷怒與丈夫的責難,所以早早便準備好棄車保帥,想著自己不去插手,他日便是事敗,也能全部推到黃嬤嬤身上去。

所以從頭到尾,她也隻是隱約聽黃嬤嬤提,說是找了個漂亮女孩子過去,勾著姚軒往歪路上走。

那時候她剛聽完,心中正覺快意,也不曾細問,現下再看,心中霎時一片冰涼,竟連恨也顧不上了。

雙目赤紅的盯著姚軒看了一會兒,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尖叫著撲了過去。

“——原來是你!是你對不對!”

姚望被她突然的舉止嚇了一跳,見她伸手去抓身後姚軒的臉,連忙跟護住了。

春闈近在眼前,若是真傷了臉,到了考場上去,不定會引起多少猜測呢。

“你發什麼瘋,”姚望將她推開,不滿道:“什麼是你不是你?”

“是你害了阿盛,是你!”張氏滿心冰涼,既悔且恨,哪裡會去應答,隻死死瞪著姚盛,道:“你知道黃嬤嬤的安排,所以故意叫阿盛替你擋刀,李代桃僵,好啊,你真夠狠的!”

姚軒平靜的看著她,既不承認,也不否定,隻是淡淡的問:“母親,你吩咐黃嬤嬤做了什麼?”

“以及,”他看向內裡床榻上的姚盛,道:“李代桃僵,又是什麼意思?”

“阿娘,”姚瑾站在姚望身邊,看著狀若瘋癲的母親,怯怯的問:“你怎麼了?”

幼子這句帶著惶恐的話語將張氏從激憤中喚醒,隨之清醒幾分。

她並不是隻有姚盛一個兒子,她還有姚瑾,還有錦瑟。

現下將所有事情都抖出來,不止會跟姚望姚軒撕破臉,連帶著也會害了另外兩個孩子。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沒什麼,”張氏拿帕子擦了淚,將湧到嗓子眼兒的怒吼與怨氣咽下,有些艱難的道:“我著相了,你們彆理我。”

“著相?什麼著相?”姚望與姚軒還沒開口,姚盛便先一步漲紅了臉,急忙催問:“阿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這個樣子,是被人害的嗎?!”

他又不傻,最是明了自己生母性情,眼見她如此,又說什麼“李代桃僵,害了阿盛”之類的話,隨即明白其中另有內情。

放在前幾個月,他也是能跑能跳的,這會兒隻能小心翼翼的縮在床上,唯恐被彆人瞧見,心中自是不平衡的,聽張氏這樣一講,哪裡還能沉得住氣。

“母親,”姚軒目光沉然,隱約之間甚至於帶著一絲笑意: “阿盛也問你呢,怎麼樣,你說是不說?”

他這般情狀,張氏如何不明白,自己的計策他隻怕早早便知曉,就是有意轉嫁給自己兒子的!

目光悲憤,張氏恨得心頭滴血:“你不要欺人太甚!”

姚軒看她一眼,輕輕嗤笑一聲,還不待說話,姚望便先一步怒道:“到底是怎麼了?有話便說的一清二楚,一個兩個的都遮遮掩掩,含糊其辭做什麼?!”

“這事情說來話長,”姚軒拉著姚昭到一側去坐下,也不看依舊站在原地的姚望,道:“父親還是坐下來,慢慢聽吧。”

姚望滿頭霧水,看看麵色微冷的長子次子,再看看神情怨憤,滿臉通紅的妻子,心頭似是擰了無數個疙瘩的毛線,亂的不行,長吸一口氣,也隨之在一側坐下了。

“阿盛這一次病的倒是久,一連小半個月了,還是不見好,”姚軒看一眼躺在床上,麵色激憤的姚盛,道:“委實辛苦。”

姚盛聽得他話裡有話,隻是自己心虛,終究沒敢還擊,輕咳一聲,道:“是,近來天氣反複無常,總是好不利索。”

姚軒聽了不過一笑,轉向姚望道:“母親素日為人如何,父親是最清楚的,若隻是仆從偷奸耍滑,可不至於氣的眼淚汪汪眼眶通紅。”

“我覺得,父親還是多加關切一下阿盛為好,免得他日出了什麼事,被打個措手不及。”

姚望心中早就存了一個疑影,聽姚軒說完,雖也奇怪他是如何知曉,卻也暗中去看張氏母子神色。

不看不要緊,隻掃一眼,他便瞧出二人眼底瑟縮,心中驚疑登時大漲,也不說話,便起身走到姚軒床前,上下打量之後,伸手去掀他被子。

姚望在床前打量之時,姚盛鼻尖兒便冒了汗,等到他伸手去掀被子,更是急的嗓子發疼,幾乎是下意識的拽緊了被子,像是最後一層遮蔽一般,不叫他奪過去。

此地無銀三百兩,若說之前姚望還隻是懷疑,到了這會兒,卻是真真切切的確定了。

——張氏母子確實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且還是見不得人的私隱之事。

這會兒長女剛剛被冊封皇後,又身懷有孕,姚家正是欣欣向榮的時候,姚望滿心的歡喜,絕對不會叫任何事情影響到這一切。

當初隻是為了叫錦瑟避開一難,他便能毫不猶豫的舍棄錦書,這會兒為了整個姚家的前途,舍棄一個姚盛,當然也不在話下。

姚盛畢竟年紀還小,這些日子又病著,體力不濟,總歸是爭不過姚望的,一番較量之後便被姚望奪去被子,打量幾眼之後,將褲腿拉上去了。

“——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