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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289 字 6個月前

,何來冒昧之說,臣深感榮幸,才是真的。”

聖上依舊捏住錦書一隻手,借助寬大衣袖遮掩,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手心兒打圈,言語間倒是不見異常,隻是客客氣氣的同王征交談,似乎隻是順便過來走一走,說說話一般。

錦書心中微疑,王征一顆心卻是直直的往底下沉,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前幾日聖上在朝堂上貶了王家一係的官員,他心裡便有些惶恐。

隻是過了幾日,還不見聖上發作,才漸漸寬心,哪裡想得到,今日竟找上門來了,一時之間,心中更是苦澀難當。

聖上也不急切,還頗有興致的喝了茶,寒暄了小半個時辰,方才似笑非笑的道:“前些日子朕便聽聞,說是王公病的厲害,已然下不得床,隻是政事繁忙,才未曾前來一探,今日得空,便過來了。”

他麵上笑意溫和,隻是目光冰冷,有種嗜血的鋒芒:“王卿,不會怪朕吧?”

短短幾句話說完,王征臉上笑意便僵住了,似乎是結成冰的水,隻消過去拍一把,立即就能碎裂開,落到地上一般。

他身邊的二房更是驟然變色,手中茶盞一個不穩,堪堪摔在了地上,炸起一朵水花之後,四碎開來。

這一聲落到王征耳朵裡,卻是如同聽見地動來時,王家門庭如摧枯拉朽一般,轟然倒塌一樣可怖。

連坐在聖上身側的錦書,都不覺斂了聲氣,謹慎起來。

周朝貴乎君,參照舊製,若無特例,君主是極少出宮,去探望臣子的。

或者說,認為臣子身為臣,不能承擔起天子親往探望的榮耀。

所以周朝曆代以來,唯有臨死的高位臣子,才會叫天子過府探望,以示尊榮。

這項舊製到了明宗時,便有了新的意味。

明宗為大周中興之主,親自率軍複先祖河山,縱橫捭闔,一代雄主。

等他上了年紀,身染重病,難以維係之後,唯恐時任宰輔把持朝綱,鉗製太子,便親自過府探望,言及其年老且衰,頗有慰藉之意。

宰輔上了年紀,心中卻一片清明,聽得出明宗未儘之意,為保全家中親眷,在他走後第二日,便自儘了。

在那之後,未了避嫌,周朝曆代皇帝,再不會有意無意的往臣子家去探望,但與此同時,這項使得明宗頗受詬病的舊事,卻作為皇家並不光彩的慣例,流傳了下來。

現下,聖上問王公病體若何,可不是滿懷關切憂心忡忡,而是遞一把刀子過去,笑%e5%90%9f%e5%90%9f的問——奇怪,你怎麼還沒死呢?

參照舊年慣例,這種時候臣子都應該懂事點,自行了斷,免得真的惡了君主,禍及家眷。

可是,能夠叫皇帝專程去拜訪,扔下這種話的臣子,豈會是升鬥小民,位卑之輩?

王霖可是名門王家的家主與支柱,曆經三朝的老臣!

怎麼能叫王征不恐懼!

聲音顫唞的厲害,王征麵頰扭曲,似乎隨時都能哭出來一般,猝然跪下`身,哀聲道:“聖上,家父前些日子服藥,已經轉好,想來再過些時日,便能大好,他時常說,還要為朝中儘力,為聖上儘忠……”

聖上淡淡的打斷了他:“王卿身為人子,自然是盼望老父轉好的,然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不要多思,好生侍奉幾日吧。”

王征心臟似乎被捏住了,幾乎喘不上起來,憋得麵容漲紅,幾欲垂淚,然而聖上卻不耐煩看他,也不欲再同他說下去,隻是拉著錦書起身,含笑道:“王公昏睡不醒,朕便不過去攪擾,王卿好生儘孝,儘人子之份便是。”

“聖上,聖上……”王征腳步搖晃,勉強扶住桌案定神,帶著哭腔,語氣急切:“求您三思,求您三思呐!”

“朕想的很清楚,也不會再改主意,”聖上回頭看他,目光無波無瀾,隻有冷意,彆無其他:“朕覺得,郝宇上書的時候,一定也像朕這樣,心中極是清明。”

“求仁得仁,”他挽著錦書往外走,淡淡道:“王公大可以安慰了。”

聖上不是多話的人,心中有了決斷,也不會同人言說。

到王家之前,錦書對此一無所知,寧海總管也隻是知曉他不喜王家,卻也決計不曾想到,他會將事情做的這樣絕。

或者說,他沒有想到,聖上……會將皇後看的這樣重。

每當他覺得聖上對於皇後的恩寵已經足夠深重時,卻很快就會發現,其實他隻發現了冰山一角。

將滿心思緒壓下,他低著頭,恭謹的問:“聖上,現下往姚家去嗎?”

聖上麵色如常,輕輕應了一聲,便拉著錦書上了轎輦。

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錦書麵色不對。

“怎麼了,”取出帕子來為她擦淚,聖上溫聲道:“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了。”

“七郎,”錦書伏在他懷裡,哽咽道:“你這樣做,現在沒人敢說什麼,可是將來,總會有人非議的,他日史書工筆,未必不會苛責。”

“彆人想說便說罷,嘴是他們的,”聖上笑著輕拍她背,低聲道:“朕不在乎。”

“可是,”錦書合上眼,眼淚在她潔白的麵上蜿蜒流下:“我不值得你這樣做。”

聖上道:“你說不值得便不值得嗎?朕覺得值得,就夠了。”

錦書心裡是甜的,口中嘗到的眼淚卻是苦的,抿著唇淚眼看他,卻說不出是何滋味,頓了許久,才彆過臉去,輕輕說了一聲:“荒唐。”

“荒唐便荒唐吧,能博得憐憐一笑,朕心滿意足。”

聖上反倒不在意,隻蹙著眉道:“眼淚怎麼這樣多,一張帕子都不夠擦。”

錦書被他惹得笑出來,眼眶裡卻還含著淚:“誰叫你擦了。”

聖上悶笑出聲,卻真的不擦了,伸臂將她抱到懷裡,叫二人麵頰貼在一起:“憐憐,朕說過,不會讓你受委屈,那就一定要做到。”

“——朕不行,王家不行,誰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古言甜文求預收,專欄裡的《誰看見朕的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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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花柳

王家距姚家不算遠, 卻也不算近,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 儀駕方才轉到姚家去。

今日清早,姚家人便早早起身裝扮,禮部人員抓緊最後一點時間, 又一次在府中轉了一轉, 確保沒什麼不該有的, 萬事皆是齊備, 方才安心。

姚望換了簇新衣袍,用過早飯後便同張氏與幾個兒女在前廳翹首以待, 眉宇之間全是掩蓋不掉的期待與忐忑。

姚盛染了風寒,自然是不好出來見駕的, 錦瑟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指不定就會給姚家招來災禍, 姚望想了又想,還是決定不叫她出來。

——他心裡也明白, 長女回來還是不放心姚軒與姚昭, 對錦瑟姚盛姚瑾這幾個異母弟妹, 其實也沒什麼深情厚誼。

張氏對此不太情願, 隻是見姚望態度堅決, 又是麵聖這樣的大事,抱怨了兩句之後,也沒再說什麼。

約莫等了一個多時辰,便聽得內侍傳報帝後儀駕將至, 姚望心裡一喜,連忙帶著一家人出府去迎。

錦書上一次見他,還是她剛剛冊封貴妃之際,現下隔了小四個月再看,他精氣神兒卻是好得多了,同一側小他幾歲的張氏一比,更是極為明顯了。

也是,姚望畢生最想要的便是榮耀門楣,現在有國丈名頭掛著,幾個兒子又有出息,他日錦書生產,更是無上榮光,至少能叫姚家富貴三十年,如何會不歡喜呢。↘思↘兔↘網↘

她思緒有些複雜,卻也不願深想,隻側目去看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弟弟,示意內侍將他們扶起,不必拘禮。

已經是三月多,天氣雖好,卻也隱約帶一點兒涼,錦書懷著身孕,聖上不欲叫她在風口久立,略說幾句,便往前院去了。

姚家的宅院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現在也保留著老太爺在時的許多痕跡,聖上四下裡看了一看,目光中略微有些訝異,向錦書笑道:“倒是風雅。”

“祖父喜歡江南山水,還在世的時候,請人專程設置的,”錦書答道:“自然精致。”

聖上點點頭:“原來如此。”

一行人到了前廳去,錦書便借更衣為名,示意姚軒與姚昭一道往外邊去,聖上心知他們姐弟三人有話要講,也不過去攪擾,隻留在前廳,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姚望說話。

錦書入宮一年有餘,現下重回故居,反倒有些陌生了。

“去年我走的時候,這株海棠還沒有開花,現在居然堆堆簇簇的,開的這樣繁盛,”看一眼姚軒書房前的那株海棠,她含笑道:“果真是不同了。”

“是呀,”姚昭歪著頭對它看了看,亦是道:“前年我們一起種的時候,還怕種不活呢,哪裡想得到,今年便開花了。”

三人一道進了書房,宮人們知事,隻候在門外,沒有入內攪擾。

早有內侍宮人前來布置過,暖爐將內裡熏得溫熱,連香氣都是她熟悉的,倒是仔細。

在外邊的時候,錦書還披著大氅,進了書房方才解下,姚昭年紀最小,比起姐姐和哥哥來,也活潑些,對著她凸起的肚子看了看,笑嘻嘻的問:“姐姐懷的是小外甥,還是小外甥女?”

“我若是能知道便好了,”錦書伸手去敲他腦門:“改日便到街上專門為人看男女去,指不定能賺許多銀錢。”

姐弟三人在家時便親熱,現下雖然久久不見,說話倒也不拘束,姚軒姚昭畢竟是男子,又未曾娶妻,對於女子孕事難免有所不明,對著姐姐肚子看了一會兒,倒是有些好奇。

“姐姐,”姚軒疑惑道:“它會動了嗎,力氣大嗎?”

“會了,隻是動靜小些罷了,”錦書伸手撫了撫腹部,道:“四個月便會動了,現下都小五個月了呢。”

抬眼去看姚軒,她笑著打趣:“等你成親,做了父親之後,就能明白了。”

姚軒素日裡是很端肅的,麵目明俊,可是很少笑,隻是一雙梨渦生得好,即使是板著臉,也有種溫雅如玉的氣質在。

錦書這句話一說出來,他難得的有些拘束起來,不好意思道:“姐姐彆笑話我嘛。”

“這有什麼好笑話的,”姚昭在邊上拆台,打小報告:“姐姐可彆信他,前幾天他還跟柳二姑娘鴻雁傳書呢,現在倒是臉紅了。”

姚軒臉色更是羞窘,瞪了一眼姚昭,卻也沒說出什麼辯解之言。

錦書看他這般模樣,再想起之前自己看過的那封書信,心中更是明了起來。

——她這個弟弟,確實是動心了。

不過也還好,他動心的姑娘是自己的未婚妻,家世相貌才學都沒什麼好挑剔的,郎才女貌,堪堪一雙璧人。

“你既喜歡人家姑娘,也彆太拉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