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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271 字 6個月前

柳無書擺擺手,笑著道:“皇後娘娘今春新喜,這個年關,你是不是也跟著忙碌許多”

“確實,”姚軒也不瞞他:“同窗舊友之間,免不得走動更多。”

“人活一世,人情世故總不可免,隻是不要忘了本心。”

“我來考校一番,”柳無書慢悠悠的飲一口茶,沉%e5%90%9f幾瞬,道:“楚公子棄疾弒公子比,比已立矣,其稱公子何其意不當也。”

姚軒會意一笑:“其意不當,則曷為加弒焉爾比之義宜乎效死不立。大夫相殺稱人,此其稱名氏以弒何言將自是為君也。出自公羊傳昭公、十三。”

柳無書輕輕頷首,卻不停止,隻繼續問了幾問,眼見姚軒皆是對答如流,方才停下。

“不拘於外物,不被名利所動,這就很好。”

有一個皇後姐姐所帶來的便利,是許多人難以想象的。

雖說不至於能幫著一個廢物封侯拜相,但叫一個稍稍有能力的人飛黃騰達,卻是沒有問題的。

姚軒有這樣大的助益,學識上卻不見鬆泛,很是難能可貴。

他這句話方一說完,便有一個清婉女聲在屏風後響起,語調輕緩而流暢,似是溪水潺潺:“皇符所集,重興西楚,神器暫來,雖有冥數,徽名大號,斯為幸矣,何解”

姚軒聽得微怔,下意識去看坐在一側的柳無書,卻見他撚須一笑,居然還衝他眨了眨眼。

心中好笑,他嘴上卻說得流利:“和帝晚隆,掃難清宮。達機睹運,高頌永終。”

那女聲頓了一頓,似是靜思,隨即才繼續道:“陰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欲惡去就於是橋起,雌雄片合於是庸有。”

姚軒心中莫名一動,會意的接了下去:“安危相易,禍福相生,緩急相摩,聚散以成。”

他這句話答完,她卻不再說話了,隻是輕輕歎一口氣。

姚軒心中猜到她是誰,對於柳無書態度也有所明悟,聽她這樣歎氣,不知怎麼,便覺得自己也跟著心頭微沉。

“好端端的,”他問:“歎氣做什麼”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柳彤雲輕輕道:“莫過如此。”

姚軒抬起眼,去看屏風後隱約透出的影子,目光不覺微凝,將她所說那句話,緩緩接了下去。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柳大夫人將姿態放的這麼低,柳夫人還真不能將她趕出去,不鹹不淡的一笑,便示意他們入內。

陳立是看熱鬨的不嫌事大,也有為趙旭遠搖旗呐喊的意思在,人一到了內廳,便向柳夫人道:“我們人都來了,夫人是不是也要請柳二姑娘出來,叫我們見上一見”

“我還真是有些好奇,”他向趙旭遠笑道:“什麼樣的姑娘,能叫趙兄日思夜想,寤寐思服。”

這句話說的輕佻,柳夫人當場冷了臉,重重將手中杯盞擱到桌上,寒聲吩咐:“送客”

“你這是做什麼,”柳大夫人一見她這般作態便有些急,忙著打圓場:“年輕人說話冒失也是有的,弟妹彆同他計較。”

柳夫人可不是水柔性子,關係到女兒聲譽,更是寸步不讓,冷冷道:“我家的姑娘不是拿出來招待人的戲子,由不得這般輕慢,嫂嫂若是有意,隻管將自己女兒帶出來,叫外人點評個夠,我半個字也不會說。”

柳大夫人被這句話堵得臉都紅了,一時之間訥訥難言,陳立被人掃了麵子,臉色也不好看了。

“趙兄人中龍鳳,柳二姑娘也是早有慧名,正是郎才女貌,”他蹙眉道:“夫人做什麼棒打鴛鴦”

“陳立”柳夫人怒然起身,冷冷一斜趙旭遠,方才看向陳立:“你若是不知道說人話,便回家去念幾年書,彆出來丟人現眼”

她怒到極致,言辭也犀利:“我家有個小廝,老實穩重,人才稱優,配於你妹妹可好我見著,正是天生的一對兒”

“一派胡言”陳立被說的臉頰通紅,目露凶光:“我妹妹是何等人物,怎麼能配於那等低賤之人”

柳夫人冷笑,毫不客氣的嗆回去:“你明白這心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兩下裡唇槍舌劍,可算是撕破臉了,趙旭遠隻想著上門來拉拉關係,卻不曾想竟吵成這樣,連忙向柳夫人作揖討饒:“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本是一樁好事的,何必說的這樣絕”他溫言道:“我於彤雲妹妹,確有求凰之意,夫人又何必急著推諉”

柳夫人今日被氣的不輕,也不客氣,將案上茶盞摔開,水滾了一地,指了那痕水跡道:“此前你來問,我們便不應,今日來問,還是不應,你當你是誰,天下人都求著嫁不成也不照照自己那張臉”

“悍婦,悍婦”陳立叫道:“哪裡有你這種不問兒女心意,獨斷專行之人還有,我妹妹早與三殿下訂了婚約,可不容你汙蔑”

“我是不是獨斷專行,是我們柳家的事,與你無關,還有,”柳夫人秀眉一豎,怒聲道:“你若說我汙蔑你妹妹,隻管到聖上麵前喊冤去,哪個怕你不成”

柳大夫人是個性情軟的,在娘家人麵前,更是任由揉捏的麵團,聽得兩下裡越說越糟,暗叫不好,連忙過去打圓場,對柳夫人道:“你也是,本是一樁好事,何必搞得大家麵子上這樣難堪,叫外人知道,也不體麵。”

“呸,”柳夫人斜她一眼,毫不客氣的道:“話也不遞一個,便巴巴登門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糾纏的也是你,一心幫襯娘家人的還是你,現下倒是知道不體麵,早做什麼去了”

柳大夫人聽得好不臉紅,有些為難的去看自己侄子,等著聽他決定。

趙旭遠眼睛一轉,將語氣放柔:“夫人對我有所誤會,所以才會如此,何妨叫我見一見彤雲妹妹,同她說個明白若是兩下裡有緣,也是成就一段佳話,若是無緣,也終歸是叫彼此寬心。”

“你這話說的倒是漂亮,”柳無書帶著姚軒過來,淡淡道:“隻是來的晚了。”

趙旭遠正待上前施禮,一聽柳無書這樣講,臉上的笑便僵住了:“柳伯父此話怎講”

“彤雲心裡有譜兒,我們做爹娘的也不會棒打鴛鴦,自是要成全的。”

柳無書掃一眼一側陳立,冷哼一聲,道:“小女已有婚約,賢侄日後便不要登門了,免得惹出誤會來,徒生是非。”

“已有婚約”不隻是趙旭遠吃驚,柳大夫人也駭了一跳:“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家都分了,做什麼巴巴的通知你”柳無書對於這位大嫂,也不如何客氣:“年前時,兩家裡便通過風,見過麵了。”

“確實是,”姚軒在柳無書身側,隨之開口道:“等到命婦宮宴時,知會過皇後娘娘之後,才最終定下。”

趙旭遠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難看至極,如此反複一會兒,方才澀聲道:“原來,是姚公子早了一步。”

姚軒向他一笑,沒有說話。

陳立坐在一邊兒,目光陰鷙,看起來比趙旭遠麵色還要難看。

倒不是他感同身受,隻是想起了宮宴那日,被皇後公然折辱的母親幼妹罷了。

看看姚軒,再看看柳無書,他嘀咕了一句什麼,卻也沒有再為趙旭遠出頭。

皇後畢竟是皇後,即使許多人私下裡取笑她出身低,不配母儀天下,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國母,是聖上的掌上珠。

她一句話,要比許多人磨破嘴皮子,說上一年半載都有用。

在靜儀長公主親自做出了示範之後,也沒人敢再去試一試,這位皇後在聖上心裡,究竟有多重要。

說到底,也隻能忍下去。*思*兔*在*線*閱*讀*

柳夫人對於女兒的心思一清二楚,也知道這對小兒女究竟走到了哪一步,聽丈夫與姚軒這樣說,心中不免詫異。

隻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件好事,更能趁機叫趙旭遠與陳立滾遠,她也就低斂眉目,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態來。

趙旭遠與陳立二人,來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走的時候卻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懨懨的失了精神,連柳大夫人,也是無精打采。

姚軒與柳無書一道,將這三個瘟神一道送了出去,及到門口,趙旭遠忽的問:“若我沒有記錯,今年春,姚公子也會參加會試,是嗎”

“是。”姚軒答得簡潔。

“也好,”趙旭遠與陳立對視一眼,語氣微涼:“屆時,我們在考場上一較高下便是。”

姚軒看他一眼,淡淡道:“哦。”

趙旭遠被他這種雲淡風輕的語氣噎的肝疼,偏生柳無書還在,發作不得,隻暗暗咬著牙,翻身上馬:“告辭”

“趙旭遠此人心%e8%83%b8狹窄,陳立也非善類,”柳無書目送他們一行人離去,麵上平靜消減幾分,隱約有些擔憂:“你方才將皇後娘娘攀扯進來,他們隻怕會想到彆處去。”

“無妨,”姚軒平靜道:“姐姐說過,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她不會乾涉,隻會支持。”

“再則,”他笑意中暗含幾分諷刺:“先生其實也明白,無論我與彤雲如何,他們與我,注定都不會是一條路上的人,早晚而已。”

皇後與賢妃,注定不能共存,等再過幾月,皇後生產之後,局麵便會更加惡劣。

這等關頭,蕭家退不得,姚家也退不得,各儘其力罷了。

方才趙旭遠與陳立皆在,姚軒便主動站出來將事情攬住,既叫柳無書為他擔心,也叫他覺得老懷安慰。

許多時候,言語皆是虛幻之事,唯有真正站出來抵抗風雨的勇氣,才是真正叫人安心的東西。

柳夫人原先便喜歡姚軒,今日見他如此,更是覺得女兒眼光精準,堅持要留他用飯,親自下廚去做了幾道大菜,以示親近。

姚軒推辭不過,隻得留下。

姚望正在家中等姚軒回來,哪知姚軒人沒等到,卻等到了回來報信的侍從,說是柳家留飯,不好推辭,便留下了,怕是得晚些回來。

他也沒多想,隻當是柳祭酒喜歡兒子,所以才留下,以示親近,哪裡想得到,等到晚間時分,姚軒到了書房,便丟了一道霹靂與他。

“什麼”姚望驚異道:“你說,與柳家商定結親”

“是,”姚軒道:“父親沒有聽錯。”

“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竟自己就定下來了”姚望一肚子疑問,隱約有些怒意:“我怎麼不知道”

他這般作態,倒不是覺得柳家門第低,隻是覺得兒子翅膀硬了,居然什麼都沒說,便不聲不響的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