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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27 字 6個月前

定下來了,太不將他放在眼裡。

姚軒十分了解姚望心中那份大家長的權威心思,也不欲同他攀扯,隻拿錦書出來壓他,言簡意賅道:“這是姐姐的意思。

之前柳家透出一點意思來,我遞信去問,前不久宮宴時,姐姐才叫外祖母帶了信過來。”

“哦、哦,原來如此,”一提起長女來,姚望便氣弱起來:“原是娘娘的意思。”

“柳家的二姑娘德才兼備,頗受讚譽,這樁婚事若是能成,也是良緣,”姚望語氣感歎:“你的福氣。”

不管怎麼說,作為父親,姚望的心意總是在的,姚軒也沒有拒絕,隻是溫聲道:“兩家結親,自然不可敷衍,請父親擇日登門,同祭酒大人商榷往來儀禮吧。”

“你是長子,柳二姑娘又是出身名門,”姚望看著這個漸漸脫離稚氣,一日日出眾起來的兒子,語氣感慨:“自然是要謹慎對待的。”

說是有了婚約,可歸根結底,離著成婚,怕是還有的等。

現下能夠做的,也是兩家正式會麵,遞交厚禮,訂個日子罷了。

老太爺夫婦的私房全在姚軒手裡,加之此前錦書封貴妃乃至於封後的重重賞賜,他家底也是不薄,尋一份體麵的厚禮過去,總不是難事。

隻是姚望不肯叫他插手,說這是姚家這一代裡第一個娶親的,不能馬虎,便趕他去讀書,自己忙著張羅。

張氏看他將賬房裡的簿子翻了一遍又一遍,心頭疼的滴血,忍了又忍,還是抱怨道:“娘娘入宮前說的分明,雖說一家子還在一起,也隻是這麼個名聲,內裡早就是分割開的。

夫君現下如此,可不是在割阿盛阿瑾的肉,去補貼彆人嗎。”

“都是骨肉至親,怎麼就成了彆人,”姚望皺著眉看她:“再者,你當阿軒缺這點東西不成,我這麼做,隻是想叫他念阿盛阿瑾幾分好,他日多加關照罷了。”

“都是一家人,做什麼鬨得跟生死大敵一般。”

張氏盯著他麵前那張單子,眼珠子都險些紅了,哪裡還顧得上聽他說了些什麼,恨恨的一攪帕子,走了出去。

姚軒與柳二姑娘結親,這消息自是瞞不住的。

不必說趙旭遠與陳立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隻是皇後娘所在的姚家與賢妃連襟的趙家所發生的這些齟齬,便足以叫人津津樂道許久,更何況,其中還摻雜著才子佳人的故事呢。

賢妃聽人說了,也隻是冷笑:“柳無書不識抬舉,也不是一日兩日,總要騰出手來收拾的,便先叫他蹦躂兩天,隻是姚家,這樣光明正大的打趙家臉,未免太得意了。”

身側的宮人試探著開口:“那娘娘的意思是”

“之前那事兒,王家人不是一直不樂意嗎,我便助他們一助,”賢妃長眉一挑,道:“今春的柑橘倒是好,送一筐往靜儀長公主那兒,說我惦記著她呢。”

寧海總管小心翼翼過去的時候,聖上正低頭批閱奏疏,筆尖將將抬起,便看見他了:“怎麼,出什麼事了”

“聖上,”將杯盞輕輕放下,寧海總管輕聲道:“賢妃娘娘請了靜儀長公主家的幼女與王家的姑娘入宮,說是宮中寂寥,給她做個伴兒。”

這等小事聖上是不會管的,他低低應了一聲,正待擺手示意寧海退下,卻忽的想起什麼來:“賢妃事先,告訴皇後了嗎”

寧海總管低下頭,聲音壓低:“沒有。”

聖上抬起眼來,問:“皇後怎麼說”

“娘娘什麼都沒說,隻做不知。”

“是嗎,”聖上眉頭微蹙,隨即鬆開:“她既有章程,便不必去管。”

☆、第47章 施恩

過了正月十五, 空氣中的年味兒便淡了, 連帶著風中的冷意, 似乎也消減許多。

“娘娘,”紅葉正低頭為錦書剝榛子,一麵將雪白的仁兒放到玉碗裡,一麵低聲道:“賢妃娘娘叫人來宮中作伴, 倒是沒什麼大錯, 隻是連說都不同您說一聲,未免不該。

——賢妃娘娘逾越了。”

“更不必說,她還將王家的姑娘接進宮來,明眼人一看便知,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必管她,”錦書慵懶的靠在軟墊上, 眼睛合著:“又不是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 由得她去。”

“是。”紅葉見她不欲多提, 便合上嘴,忙著眼前事了。

紅芳推開門進來, 見錦書醒著, 笑盈盈道:“娘娘知道嗎, 奴才聽文苑的內侍說, 今日在課上, 二殿下被秦太傅誇了呢。”

“被誇獎了?”錦書淡淡一挑眉,睜開眼來:“說說看。”

“奴婢也隻是聽人說了幾句,知道的倒不清楚, ”紅芳道:“仿佛是太傅提起兵書來,偶然間問了幾位殿下一句,彆人都答不上來,隻有二殿下說出來了。”

“是嗎,”錦書扶著一側的宮人的手,坐起身來:“他人呢?”

“二殿下剛剛才回來,”紅芳輕聲問:“娘娘要見一見他嗎?”

“有點意思,”錦書莞爾:“叫他過來吧。”

這等跑腿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紅芳去做的,擺了擺手,便有宮人往偏殿去了。

承安性情執拗,也很要強,隻是掩蓋在淡然的外表之下,尋常人看不出。

那日錦書命人將文苑教授過的書目送過去,他便咬著牙,一本一本開始翻閱,雖說不能將其全部背誦,卻也想儘力混個眼熟耳熟。

他雖聰明,卻也不是絕世天才,短短時間內,想要倒背如流,自然是不可能,隻是太傅們心中也有分寸,這幾日說起課業來,倒也不為難。

雖然這樣說,可歸根結底,期望也是沒有的。

這也是他能夠得到秦太傅誇獎的原因之一。

一個不對他抱希望的人,忽然給出了正確的答案,太傅受到的震動,自然是更大的。

隻是幾日不見,承安周身氣質便大有改觀,眉宇間隱約的陰鷙消散,人也更添從容沉穩。

錦書目光落在他麵上,似是探尋:“今日太傅,問了你什麼?”

承安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彆過臉去,道:“將有五危,何也。”

錦書點點頭,又問:“你怎麼答的?”

“照本宣科罷了,”承安語氣淡淡,隻是微微明亮起來的眼睛,透露出他心中的期許:“必死可殺,必生可虜,忿速可侮,廉潔可辱,愛民可煩。”

錦書聽了,沒有誇獎,反倒是一笑。

“後來,被其餘人取笑了,”她看著他的眼睛,問:“是不是?”

少年薄弱的自尊心猝不及防的被她撕開一個口子,承安目光一黯,有些難堪的低下頭,掩飾掉自己的不自在:“是。”

錦書低頭,伸手去捉玉碗裡的榛子,語氣是一如既往的舒緩:“說你隻知道這些偏門,投機取巧,是嗎?”

“……是。”承安眼瞼低垂,口中應聲,餘光卻不由自主的去瞥她手指。

那纖細的指是玉一般的潤澤,指肚帶著淺淺的粉,指甲修剪的整齊,乾乾淨淨的,連色也不曾染,清素素的美。

他也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心中惆悵更深了一層,頓了一頓,才低聲道:“其實,他們說的也不錯。”

聖上此前未曾封後,諸皇子便皆是庶出,論及身份,也說不出高低貴賤來。

頂多也就是三皇子占據母家的優勢,比彆人稍稍高一些,而二皇子承安因為不為聖上所喜,地位墊底。

但剩下的幾位皇子,身份便相差無幾了。

可是現在,因為被皇後教養,承安也算是半個嫡子,加之齒序居長,自然是越過他們去的。

這也叫另外幾位皇子心中不喜,每每聯合在一起,擠兌這位年紀最長的皇兄。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這次見他被秦太傅誇獎,心中更是不忿,免不得聯合在一起,說幾句酸話,刺他一刺。

承安隨生母一道長大,早就見多了世人冷眼,對此雖不在意,可或多或少的,總會傷神。

錦書看著他,卻不說話,隻將那隻榛子送進嘴裡,細細的嚼完咽下,方才道:“已經很好了。”

她素來對他淡淡的,少有親近,驟然這樣開口,承安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下意識的反問道:“什麼?”

錦書神色不變,看他一看,道:“我說,已經很好了。”

“天下間無數學子,自幼苦讀詩書,以求科舉興家,出人頭地,所以隻將目光聚集於四書五經與策論上,這並不奇怪。”

“我的兩個弟弟,都是這麼過來的。”

“可對於你來說,即使將四書五經學的再透,也沒什麼大的用處。”

承安抿著唇聽她說,見她停口,烏色的眼珠看向自己,方才輕輕開口:“可是,太傅們不是這樣說的。”

“太傅?”錦書不以為意,笑意中有些諷刺:“太傅還教導諸皇子兄友弟恭,友愛姐妹呢,你覺著,他們教的有用嗎?”

承安眼睫極慢的一眨,沒有說話。

“承安,”錦書看著他,緩緩道:“現在的你,能夠見到的東西,其實是很少的,也很狹隘的。”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出宮去看看,看看世間的凡夫俗子是如何生活的,也看看那些所謂的禮儀君子是如何行事的。”

“對於讀書人而言,四書五經與策論墨義,都隻是晉身榮華的一張請柬,進了門,就沒用了。”

承安定定的看著她,靜默一會兒,終於問:“你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錦書重新靠回軟枕上,目光微轉,光華四射:“我隻是想告訴你,儘管皇子的身份曾經為你帶來諸多磨難,可與此同時,它也同樣給了你彆的收獲。”

“不需要請柬,你可以試著推開任何一扇在你麵前的門。”

“……你,”承安嘴唇動了動,顯然是想說什麼的,可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還是簡潔的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

“也沒什麼,”錦書反倒不覺自己說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淡淡道:“但願,你能少走些彎路。”

“這算是什麼,”承安靜靜看著她,問:“施恩嗎?”

“那倒也不是,”錦書略一沉%e5%90%9f,道:“你今日被太傅誇獎,我也跟著麵上有光,你便當我是心血來潮,賞你幾句話聽吧。”

將麵前的玉碗向他那邊一推,她道:“我自己剝的,一並賞你,出了這個門,可彆說我小氣。”

“騙人,”承安笑了一笑,隨即收斂起,低聲嘟囔道:“專門為我剝榛子,你才不會。”

錦書被他戳穿,也不在意,隻是問:“那你要不要?”

“要,”承安將那隻玉碗握住,近乎賭氣的道:“白給的東西,為什麼不要。”

錦書不再看他,隻伸手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