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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298 字 6個月前

願意買她賬的人依舊很多,真的被人這樣明晃晃說到門麵上,還是頭一次。

捏著團扇的手一頓,靜儀長公主麵色一沉,麵露譏諷:“皇後這是什麼意思,真想擺出長嫂的架子,教訓我嗎?”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錦書一挑眉,冷冷一笑:“本宮是中宮皇後,母儀天下,你不過是身為臣妹的長公主,怎麼,本宮教訓你不得嗎?”

靜儀長公主為之語滯,目光驟寒,正待說話,卻被坐在她身後的女兒陳薇搶先開口了。

“你竟敢這樣跟我娘說話!”她瞪大眼睛,惡狠狠道:“我要叫舅舅收拾你!”

錦書連靜儀長公主都敢得罪,到了現在,哪裡還在乎區區一個陳薇:“你又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同本宮說話?”

“於私,你該叫我一聲舅母,如此言語,是為不尊,於公,你該稱我一聲皇後,語出放肆,是為不敬!”

錦書目光淩厲的望向靜儀長公主:“長公主是怎麼教孩子的,居然連這樣淺顯的規矩都不懂?簡直丟人現眼!”

靜儀長公主哪裡被人這樣說過,更不必說,錦書指責的是她視如珍寶的女兒了,當即恨聲道:“你這樣的低門之女,竟也能得封皇後,真是荒唐!母儀天下?你也配!”

“皇後之位本宮配與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而是要聽聖上決斷。”

錦書麵色淡然,甚至於微微笑了:“長公主殿下,本宮今日說一句話,你千千萬萬要記住。”

“你是姓顧,也的確是先帝的骨肉公主,聖上的嫡親胞妹,可是……”

她眉梢一挑,目光在前列席位上安坐著、麵色不豫的陳家夫人麵上掃過:“你已經嫁入陳家,做了他人婦,那就算不得顧家人了。”

“還有,”錦書不理會她的驟然變色,繼續道:“陳薇隻是陳家女兒,連正經郡主的封號都沒有,便不要擺出比皇族公主還要尊貴的派頭了,那不是貴氣,是恬不知恥。”

“那日宮宴,她裝扮逾製,竟越過大公主與二公主去了,本宮給你們母女留麵子,才未曾說出口,哪裡想得到……”

她瞥一眼陳薇發上公主方可用的南珠,冷冷一哂: “不知分寸,厚顏無恥!”

靜儀長公主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說到門麵上,一點餘地都不肯留,直接將她臉麵撕下,扔到地上一通猛踩。

在座的皆是各家夫人,心中無論如何做想,麵上總不會顯露分毫。

靜儀長公主看著她們目光在女兒發上一掃而過,心下焦急,卻也想不出什麼對策來,竟訥訥無言,說不出任何辯解之詞。

“長公主覺得本宮不配做皇後,”錦書含笑側過臉,去看賢妃:“你呢,也覺得本宮不配嗎?”

這樣的關頭,眾目睽睽之下,賢妃即使在心裡說了一萬遍她不配,嘴上也要乖乖應聲的。

否則,豈不是光明正大的說,她在覬覦皇後之位,對於聖上的決斷有所不滿?

饒是心頭滴血,賢妃也低下頭來,以溫和柔順的聲音,道:“皇後娘娘端嫻大度,鳳命加身,正是母儀天下的典範,豈會有不配之言?”

“賢妃這張嘴,說出來的話,果真是討人喜歡。”錦書聽得一笑。

賢妃笑意有些勉強:“皇後娘娘謬讚了。”

“本宮知道,許多人明裡暗裡都說本宮不配,說本宮出身低微,做不得皇後,可那又如何?”

錦書難得笑的有些肆意:“誰叫聖上寵愛本宮,寧願叫後位空懸多年,也要留著給本宮呢。”

她相貌本就明豔,這般淩人之態,就更是灼灼動人,一時之間,竟有人看的呆了。

賢妃心中那隻藏了多年的苦果似乎被掰碎了,那些碎屑一寸寸的在她心口塗抹,苦澀到難言:“娘娘說的是。”

“哦,本宮想起來了,”錦書原先隻是側著臉同她說話,現下卻是轉了轉身:“賢妃既覺得這樣說,也是覺得,靜儀長公主方才在胡言亂語,是嗎?”

“這……”賢妃一時語塞。

若說靜儀長公主在胡言亂語,豈不是說姚氏正該是皇後,正該壓她一頭?

更不必說,這句話絕對會在她與靜儀長公主之間形成芥蒂。

可是,若是她否定,豈不是當著一眾命婦的麵,表明自己覬覦後位,怨懟君上?

兩下裡如何做想,皆是叫人為難。

錦書也不急,隻含笑看著她,等了一會兒,方才道:“賢妃?說話呀。”

賢妃在心底恨得咬牙,連靜儀長公主麵色都不敢去看,終於道:“長公主前些日子病著,近來總不見好,大概是燒糊塗了,才胡言亂語的,娘娘彆同她計較。”

“賢妃說的有理,”錦書定定看她一看,直到看得她目光躲閃,方才正過身來,望向靜儀長公主:“長公主確實病了,大概,連自己在說些什麼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便不要在這裡掃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說著,便吩咐左右:“來人,好生將長公主送回去,再叫太醫去候著,免得身邊無人照料,再說出什麼胡話來。”

她也不管靜儀長公主如何勃然變色,目光準確的落到陳家夫人麵上:“隻長公主母女回去,本宮總不安心,隻好勞煩陳夫人這個婆母一次,在側照料了。”

在靜儀長公主最先發難之時,內殿裡是一片安靜,到了現在,就更是死寂了。

連資曆最長的安國公太夫人,都停了撥弄腕上佛珠的動作,凝神屏氣起來。

皇後哪裡是關切靜儀長公主,分明是尋了由頭,當著一眾命婦的麵,將靜儀長公主母女與陳家夫人一道趕出去!

人要臉,樹要皮,真的被攆走了,這三人日後,在長安,隻怕便抬不起頭來了!

靜儀長公主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原本就有些泛白的麵孔驟然慘淡,眸光一寒,擰了眉毛,正待怒斥皇後幾句,卻被她動作打斷了。

“砰”的一聲脆響,錦書將案上茶盞摔在地上,汝窯青瓷與內裡奶茶一起飛濺開,在光可鑒人的地麵上滑出遠遠一段,寂靜的內殿中,響的刺耳。

“怎麼,”她既不看靜儀長公主,也不看內殿命婦,隻是望著正中虛浮著的空氣,淡淡道:“本宮這個皇後,使喚不動你們嗎?”

“還是說……”

錦書驀然厲了聲音:“你們有不臣之心,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裡?”

這位年輕的皇後甚少疾言厲色,連麵上妝容都淡淡的,如今短短幾句話,卻駭的人不敢做聲,隻低下頭去,避開她近乎刺人的目光。

靜儀長公主難得的畏縮了,眼見幾個宮人來請,身子哆嗦幾下,連句狠話也沒說,便拉著女兒,腳步踉蹌的退出去了。

陳家夫人從頭到尾都沒看口,可她是靜儀長公主的婆母,陳家的當家夫人,總歸是站在錦書對麵的,現下一起吃虧,倒也不算是受了無妄之災。

尊貴了這麼多年的靜儀長公主,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皇後趕出去了。

內殿裡的命婦皆是低著頭,彆說做聲,連彼此交換一個目光都不曾。

“愣著做什麼,”錦書收了麵上淩厲,淡淡吩咐宮人:“將地上收拾了,彆擺在這裡丟人現眼。”

“是。”給幾個宮人低低的應了聲,取了工具,小心翼翼的去清理那隻碎掉的茶盞殘骸。

“哎呀,看看我這記性,”錦書微驚著歎一聲,忽的一笑,轉向安國公太夫人:“那會兒老夫人還說自己上了年紀,記不得事情,可您看看我,轉眼的功夫,也給忘事了。”

安國公太夫人笑的溫和:“娘娘諸事繁多,偶然間忘掉一二也是有的,哪裡能跟老身比呢。”

中書令夫人周氏也跟著湊了一句:“太夫人說的是,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可沒法兒跟娘娘比。”

最為尊貴的三個人開始說話,內殿裡的凝滯無形中便散去幾分,重又說笑起來。

張氏坐在程老夫人身側,也是暗自撫了撫心口,叫方才被驚得險些跳出的那顆心臟舒一口氣。

在家裡的時候,她便有些怵這個繼女,現下繼女做了皇後,周身更是威儀不凡,隔得這麼遠淡淡掃一眼,就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想著自己此前所作之事,張氏不覺憂心起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錦書卻無暇顧及張氏,隻看向王家大夫人周氏,語氣帶笑。

“長公主病著,本宮少不得要安排一番,倒是誤了夫人的事。”

她關切道:“現下得空,夫人儘可以開口了。”

周氏原本是想同靜儀長公主一唱一和,將事情給定下來的,哪裡想到皇後雖年輕,手腕卻強硬,三言兩語收拾了靜儀長公主,現下竟空出手來對付自己了,心中不覺生出幾分退縮之意來。

將目光隱晦的轉向賢妃,她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賢妃剛剛才被皇後明裡暗裡的譏諷一通,又見了靜儀長公主下場,隻想著將自己掰扯出來,哪裡會搭理她,即使見到了,也隻做不知。

現下是王家求她,又不是她求王家,便是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周氏見賢妃如此,便知她是不打算幫忙了,暗自磨牙之後,終於轉向錦書,澀然道:“娘娘容秉,今日入宮,一是為宮宴,二來……也是想祭拜亡女一番。”

周氏膝下隻有先晉王妃一女,現下提起,自然是指她了。

先晉王妃去得早,雖說是病逝,可長安中哪有傻子,之間聖上登基之後未曾追封,便知其中貓膩,此刻聽周氏提起,更是心中門清。

王家這一回,要麼是想叫聖上追封先晉王妃,要麼就是……想要送人進宮。

隻看這位皇後,打算如何應對了。

錦書聽得諷刺,在心底一笑,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再度轉向賢妃:“本宮在宮中時日尚淺,卻不知曉,宮中哪一位已去嬪妃,是出身王家的?”

賢妃早知周氏要問什麼,雖不開口相助,卻也打定主意看錦書笑話,聽她這樣問,心中冷笑,正待開口,卻忽的頓住了。

不隻是她,連一側目光自信的周氏,也瞬間呆住,隨即目露恨色。

姚氏這句話問的……太過於狠毒了。

先晉王妃是聖上原配,是名分上的正妻,甚至於連姚氏這個皇後在她麵前,都算是妾室。

隻是這樣說,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可是,那是要有前提的。

——王氏沒有被追封皇後,那直到現在,她也隻是先晉王妃。

彆說是在姚氏麵前,便是在賢妃麵前,乃至於後宮其餘嬪妃麵前,她也要矮一頭。

王妃見了宮妃,怎麼能不見禮?

若沒有追封,他日聖上駕崩,能夠與他合葬的皇後,也隻會有姚氏一人。

名分未定,談論起這些來,先天便是要吃虧的。

賢妃將手裡的帕子揉了又揉,終於道:“臣妾愚鈍,也不知宮中妃嬪,有王姓之人。”

“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