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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31 字 6個月前

宮人輕聲答道:“過了年,便是十六了。”

“年輕人呐,剛剛才開始接觸世間的旖旎富貴,最是容易動心亂性了,若是撞上個千嬌百%e5%aa%9a的美人兒,保管他什麼都望到九霄雲外去。”

賢妃淡淡的一挑眉,笑意溫婉:“本宮聽說,貴妃姐弟三人,素來同繼母不睦?”

宮人跟她多年,聞弦音而知雅意:“娘娘安心,奴婢會去安排的。”

若有若無的嗤笑一聲,賢妃半倚在案上,沒有再言語。

姚氏雖得寵,眼見著鮮花錦簇,可歸根結底,依仗的也隻是聖上恩寵罷了,他日若是失了君恩,便會一摔到底,再也爬不起來。

而她雖不得聖上隆恩,敬意卻也是有的,加之家族扶持,身下有子,饒是名分上被貴妃壓了一頭,可歸根結底,並不輸於貴妃多少。

她沒什麼好急的,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將姚家有天賦的幾個人打壓下去,叫他們在官場不得其門,或者老死在低階卑位上便是。

朝中無人,貴妃便是再得寵,也掀不起什麼像樣的風浪來。

便叫姚氏安安分分的,做個給聖上取樂的玩意兒,不是也很好嗎?

賢妃撐著額,心下正冷冷忖度,便見張嬤嬤掀開簾幕,快步走了進來。

“娘娘,”她隱有驚意,低聲回稟道:“家裡送來消息,靜儀長公主同駙馬一道,已經過了商州,年前便能回京了。”

靜儀長公主乃是先帝嫡女,更是聖上胞妹,於賢妃而言,自是不可輕視,需得討好的人物。

此前她隨駙馬一道外放時,賢妃還特意送了厚禮,每逢駙馬家中喜喪,也著意過去致意,交一份香火情,現下聽得靜儀長公主消息,更是謹慎起來。

“年前?”賢妃直起腰來,正色道:“不是說得明年夏天方回嗎,怎麼這樣突然?”

“家裡也不知情,”張嬤嬤麵色猶疑:“似乎……是聖上著意吩咐的。”

“無甚稀奇,”賢妃目光一動,釋然道:“聖上唯有這一個胞妹,親近些也是有的,大抵是年關將至,不忍骨肉分離,所以才召回來。”

“娘娘睿智,”張嬤嬤隨之點頭:“隻是,我們要不要事先備一份禮?”

“自然是要備的,”賢妃與蕭氏家族都不稀罕世間金銀之物,對於他們而言,有些人的人情,可比區區財物貴重多了:“靜儀長公主隻同駙馬回來嗎?可帶了子女?”

“除去他們夫妻二人,還帶了子女回京,”張嬤嬤道:“看這架勢,八成是要久留長安了。”

“這也是尋常,”賢妃淡然道:“聖上慣來寬待她的。”

“娘娘,”張嬤嬤遲疑片刻,低聲道:“靜儀長公主的女兒,今年也九歲了,隻比咱們承庭殿下,小一歲呢。”

賢妃神色一動:“——嬤嬤的意思是?”

“聖上既然關心胞妹,連帶著,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嫡親的外甥女,”張嬤嬤進言道:“娘娘同靜儀長公主交好,何不親上加親?”

賢妃目光一閃,顯然有所意動,麵色變幻一陣,卻未曾當場拍板,而是道:“送信給父親,問他如何做想,動作快些。”

張嬤嬤會意一笑:“奴婢明白。”

錦書知道李婕妤那事兒,還是第二日起身時,紅葉同她講的。

聽完之後,她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淡淡吩咐:“李氏既然被貶,宮殿製式也要變一變,叫她遷到偏殿去住吧,尚宮局那邊,衣物、首飾、膳食、用度,一應縮減。”

紅葉笑著應了。

錦書不會窮追猛打,不給彆人活路,卻也不會巴巴的湊過去,對想要踩著自己上位的人施加善意。

一啄一飲,李氏不過是罪有應得。

她才不做東郭先生呢。

紅芳為她取了華美清貴的鳳尾步搖,輕輕簪入發間時,含笑道:“可見聖上寵愛娘娘,萬事都為您思慮好了呢。”

錦書斜她一眼:“你倒嘴甜。”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便聽外頭腳步聲近了,會意的停了嘴,一道迎了出去。

“憐憐,”聖上穿了常服,風姿俊逸,笑%e5%90%9f%e5%90%9f的過去挽她手: “同朕往含元殿去,一道看會兒奏疏?”

“我才不去,”錦書笑道:“若是被臣工們瞧見,隻會說牝雞司晨,便是上書參我,也會將七郎這個罪魁禍首輕輕放下,誰稀罕過去。”

“隻是在側陪著,誰敢說些有的沒的,”聖上作勢去攬她腰身,聞言道:“紅袖添香的美事,朕不信他們沒做過。”

“那也不,”錦書將他一推,語帶嗔然:“隻聽風聲都覺得冷,才不同你出去,受這冷風刮。”

聖上輕哼一聲,卻不同她爭辯,隻將她抱起,帶著往外邊去了:“——這可依不得你。”

錦書伏在他懷裡笑,見周遭內侍宮人都避諱的垂下眼,不覺微有羞窘,隻去拍他肩:“七郎彆鬨,我隨你去便是,有人看著呢。”

聖上置之不理:“看便看,朕還怕他們看不成。”

他這般不以為意,錦書也隨之釋然:“罷了罷了,左右七郎同我一道丟臉,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麼?”

聖上笑了一笑,溫聲道:“卻也無妨,咱們隻做一對同命鴛鴦便是。”

二人攜手上了輦車,一道往含元殿去,錦書在這裡做了許久的奉茶宮人,現下再來,倒是不覺生疏。

她走之後,奉茶的便換成了內侍,也是此前在含元殿裡侍奉的,同她也認識,見她過來,連忙致禮。

“免了,也是故人,做什麼這樣客氣,”錦書含笑道:“今日你先便歇一歇,我親自為聖上沏茶去。”

宮中從不乏驟然得勢之人,更不乏得勢之後,對於昔年舊事羞於啟齒之人。

那內侍見她如此自若,全無躲閃,心中由衷欽佩,便是一側的寧海總管,也不覺側目。

聖上最欣賞的便是她這般心性,在一邊靜靜注視她身影,目光溫柔,卻不言語,等到她端著茶過來,方才低聲道:“你倒豁達。”

錦書知他說的是什麼,隻是不以為意的一笑:“行的正坐得端,做什麼怕人翻出來講?自己問心無愧,便極好了。”

聖上聽得頷首,卻不再提這一茬,飲一口茶,道:“年關時候,靜儀與駙馬便要還京,子女隨之一道,年關宮宴與開春命婦宴席,憐憐記得為她留出位置。”

錦書頭一次聽到這消息,心中微怔,麵上卻不顯:“長公主還京,可要留居宮中?若是留居,我便吩咐人早早將她昔日住的地方收拾出來,也方便些。”

“不必,”聖上淡淡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已經不是顧家人,還留在宮裡做什麼。”

姚家門第使然,錦書自然見不到靜儀長公主,隻是隱約聽聞,聖上對於這位同胞皇妹頗為親近,現下再聽他言語,卻覺不過了了。

這是他們的家事,她也不去摻和,隻是為以防萬一,出言問道:“我未曾見過長公主,也不知她忌諱偏好,隻好問過七郎了。”

“無需理她,”聖上握住她手掌,低聲道:“論位分,憐憐是貴妃,她是長公主,本就輸於你,論身份,你是長嫂,她是幼妹,也該她謙遜,哪裡用得著你去適應她。”

他這樣言語,錦書不是不感動的,可是感動之後,卻又生另一層思悟。

——聖上對這個胞妹,確實不怎麼親近。

隻是不知,究竟是此前便如此,還是這位長公主做了什麼,惡了聖上。

臨近午時之際,中書省有人求見,聖上往前殿去,寧海總管回來取遺落的奏疏時,見了錦書,便笑著問安。

曆經風雨的內侍總管心中也有些猶疑,然而對於風向的把握與聖上心思的猜度,使得他很快下了決定。

“娘娘,”壓低聲音,寧海總管語氣微沉:“聖上否了駙馬外放領軍的奏疏,決意使長公主夫婦久留長安。”

錦書聽出他語中示好之意,笑意愈發溫和:“長公主與聖上骨肉至親,不忍分離,也是有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長公主仁善,最是溫和,”寧海總管笑意淺的,像是一缸水中即將化開的墨意:“——同賢妃娘娘,也很處得來呢。”

☆、第34章 星星

臨近年關, 各家各戶都忙了起來,年貨的製備還在其次,人情往來,才是大大緊要之事。

張氏作為姚家主母, 自然也不會例外。

若是在往常年,她即使辛苦些, 卻也不至於太過勞累。

姚家雖是官宦人家,可是需得正常走動的, 也隻是姚望原配妻子出身的程家,張氏自己的娘家, 姚望的師長尊者, 以及同他關係密切的同年舊友罷了。

可是到了今年,錦書被冊封貴妃,身居高位,無論親近與否, 長安勳貴們都得全了麵子情,即使人不到,禮也要到,接連幾日下來,委實將張氏累個倒仰。

她出身不高,素日裡隻同低門打交道, 簡單說笑幾句還不覺有什麼,等真的見了勳貴之家的人,莫說是與登門的正經主子說話, 便是見了那些上得台麵的嬤嬤管家,都覺言談時捉襟見肘。

彆人登門來,自是交好之意,總不會叫張氏這個主人家下不了台,可饒是如此,私下裡取笑幾句也是有的。

姚望身上有文人的迂腐,也極愛麵子,哪裡容得了張氏這種小家子氣,丟姚家的臉麵。

隻是他一個男人,總不好卷起袖子親自出去同人打交道,加之母親早逝,兒子們未娶,女眷中竟也沒人能擺在台麵上。

苦思了幾日,姚望想到了程家人身上。

他並不愚蠢,知曉姚家有今日,是沾了長女的榮光,也不得不承認,長女對待程家的觀感,比對姚家要好得多,是以這些日子以來,有意同程家修好。

程老夫人出身大家,經事又多,待人接物較之張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倒是不敢奢望將程老夫人接過來支撐門楣,隻是盼著她派遣兩個得力嬤嬤過來,幫持張氏一二,麵子上也好看些。

程瑋半月前方才回京,述職之後,便留在家中,等待吏部任命。

他性情穩重,人也公允,在軍中頗得人心,若非不會曲意奉承長官,隻憑借功勳,也不會一直卡在正五品上一直動不了。

回京之前,他便收到母親家書,講了外甥女入宮,冊封貴妃之事,心中既覺欣慰,又生擔憂。

宮中繁華巍峨,卻也暗藏凶險,錦書雖聰慧,卻也隻是年輕小姑娘,孤身在內,哪裡能叫人安心。

偏生他官位低微,也幫不上什麼忙,連為她說句話都不成。

唯一能夠叫他安心的是,聖上極為寵愛外甥女。

連帶著,叫他這個舅舅也跟著沾了光。

往兵部去的時候,素日裡沒什麼交情的同僚見了他,麵上也有了笑意,口氣熟稔的約他一道喝酒,吏部交呈文書時,素來冷臉的官吏們,居然也有了幾分溫和。

在家中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