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據了世界的半壁江山。
其時人皆說,顧氏一係君主為上天之子,代為巡牧天下,而在西方的傳說中,甚至曾經將大周朝的開國君主,稱為宙斯的私生子。”
老專家向在場的人介紹:“大周建國八百年,湧現出文人墨客無數,處於畫壇巔峰的,便是建元帝時期出現的畫聖齊元子。”
“他曾隨書法家程路研習書法,也曾同劍客學劍,筆法流暢,圓轉飄舉,最擅長人像與山川,這也是他會被請入宮中,為建元帝繪像的原因。”
“而建元帝本人,亦是大周中興君主中的一位,史書記載,帝明睿穎達,少時繼位,內除後戚,外掃積弊,堪稱一代聖主。
他在位時,周軍出塞,北擊匈奴,軍至祁連山,複前朝六百裡河山,使匈奴不敢出漠北,南下而彎弓,威名赫赫。”
“隻可惜,藏有大周曆代帝後的宮闕曾遭逢大火,將幾朝帝後的畫像燒為灰燼,建元帝畫像,亦在其中。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在定陵當中發現的建元帝畫像,才更加的珍貴。”
白發蒼蒼的史學家戴著手套,小心翼翼的將畫作展開,笑的有些感慨。
“更重要的是,這幅畫上,不僅僅錄有建元帝容貌,甚至於,也出現了與他同樣赫赫有名的——孝聖宣皇後。”
《木枝》畫卷被徐徐展開,上麵籠罩著的迷霧被吹去,將近千年前的那個強盛國度展現人前。
富麗肅整的宮殿,繪有九曲河山的屏風,正中漆金的禦案,端坐龍椅的端肅天子,以及沉靜侍立的靜好美人。
隔了千年的時光,這些光陰中的人與物,終於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他們麵前。
“建元帝起居注載,齊元子於建元十四年十月二十五日入宮,其時,孝聖宣皇後仍是含元殿的奉茶宮人,也就是說……”
隔著空氣,史學家點了點畫作左側侍立,身著黛青色衣裙的宮人:“畫上的女子,便是孝聖宣皇後。”
“本來,對於她的身份,我們也有所疑惑,同齊元子的研究者探討之後,最終才下定論。”
“建元帝年少繼位,滿腔壯誌,意欲雪先代敗於匈奴之恥,並未耽於女色,宮中妃嬪,多是潛邸之時所納,未有深獲隆寵之人,直至遇見孝聖宣皇後。”
“史書記載,孝聖宣皇後姚氏,帝甚愛之,以為掌中珠玉。
其時,民間甚至於有人言及,稱若非建元帝明睿雄主,大周必將複有褒姒之禍也,盛寵若此,可見一斑。”
今天來的多是年輕人,對於枯燥的史書未必感興趣,於江山美人的傳奇,卻是興趣正濃。
秦穎跟趙曉低聲咬耳朵:“可惜留下的記載太少了,這樣的傳奇,電視劇都不敢這麼拍……”
“誰說的,我怎麼聽說,有影視公司就要以此為題材,拍一部電視劇。”
趙曉說了幾句,也不由得搖頭:“可彆是隨便找個流量女星,能夠做兩朝皇後的人,才不會那麼豔俗廉價。”
“雖然低著頭,看不見臉,但隻是看氣度身量,就覺得好美啊。”
秦穎眉頭微微蹙起,正要說話,就被身邊的閨蜜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聲,仔細聽專家講,吐吐舌頭,老老實實的聽了起來。
“孝聖宣皇後姚氏,祖父姚興居曾拜入書法家程路門下,同《木枝》的作者齊元子師出同門。
就這一層關係考量,畫聖齊元子,必然是識得孝聖宣皇後的,也是因此,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史學家臉上浮現笑容,上前一步,隔著空氣,指了指建元帝案前的那盤石榴,道:“齊元子雖擅長繪製人物肖像,於物件卻也頗有心得,這盤石榴,除去是其時大周已通西域的明證之外,也彰顯出另一層意味。”
他指了指畫中女子低垂的素手,似有疑似無意的,指尖還沾有一星白。
初時去看,未免極不分明,等展覽廳裡的投影儀將畫麵放大,眾人才豁然開朗。
——是石榴內裡白色薄膜的一點,不知是為什麼,居然留在她指尖了。
“周朝宮闈製典已經發展完備,能夠留在聖駕前的宮人,也不會如此不仔細,將此物殘留。
因此,我們分析,多半是齊元子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有意為之,添了這一筆,而後麵的另一處細節,也是明證。”
史學家臉上湧起一抹追思,感慨道:“曆史的迷人之處,就在於它所展現出的時代風貌,與處在書本中的那些人物,不經意間所展現出的溫情。”
“建元帝與孝聖宣皇後的關係究竟如何,相隔千年之後,早已無人得知,究竟是美色所誘,又或者是權色之間的平衡,都無從猜起。”
“然而,真的見了這幅畫之後,我才想出另外一個答案。”
史學家指了指端坐在禦座上凝神細思的天子,道:“為什麼,不能是因為愛情呢。”
他這樣的年紀,出口去說情愛,未免會叫人覺得有些可笑。
可是,看著他臉上的肅然,卻無人笑出聲來。
饒是如此,他這句話一出,也是滿場嘩然。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他們可以接受君主與妃嬪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甚厚之,固愛之。
但愛情這個字眼,對於皇家而言,未免太過遙遠了。
史學家也不心急,等待場內漸漸平靜下來,才指了指畫卷角落裡的檀木架,與上麵脖頸纖長的鶴首瓷瓶。
“這是周朝汝窯中燒製的白瓷,以色澤瑩潤,光可鑒人著稱。”
示意一側的工作人員將畫麵放大,史學家伸手指向白瓷上的淺影:“畫中,建元帝目望瓷瓶,伴著案前展開的奏疏,似有沉思之意。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覺出異樣,直到有一天,看見家裡小孩子拿鏡子折射外邊的陽光進屋,才反應過來。”
“他不是在想事情,隻是心裡念她,所以,當白瓷上映出她的影子,便側目去看,如此而已。”
“齊元子發覺了建元帝心意,才在畫上添了幾筆,將他這份未曾出口的情絲,暗暗昭示出來。”
“而建元帝,顯然也發現了齊元子筆下隱藏的意味,未曾遮掩,隻是在鶴首白瓷瓶的一側題了字,將心中所想寫下。”
“——長樂未央,長毋相忘。”
“我們用3D的手法,將畫麵上的人與物立體呈現出來,更能看的明白。”
史學家拍了拍手,展廳內的燈熄了,一片昏暗之中,正中位置卻有光緩緩綻開,一幕幕流動的畫麵漸次綻開。
恢弘堂皇的九重宮闕,君主所在的含元正殿,盛世繁華的旖旎生輝,器宇軒昂的至尊天子,與皎皎如玉的傾國美人。
她麵上肌膚晶瑩如玉,正低著頭,眼睫低垂,似是蝴蝶無聲的睡著了一般,安然棲息在花上,靜靜如雪。
而他側過臉,借著白瓷映照,看她清淺的影子,目光深深而綿長。
她對此一無所知,大概永遠也不會察覺。
塵封的畫卷之中,他隔了千年的光影,靜悄悄的,將她望了又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的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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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十月一過,便是入了冬。
殿外梧桐樹的葉子都掉光了,隻剩下乾巴巴的枝乾,光禿禿的在冷風中靜守。
宮人和內侍路過它時,不經意瞥一眼,都覺遍體生涼。
昨日刮了一夜的風,聽得人不願出門,到了今日,卻出奇的風和日麗起來。
錦書端著漆金托盤進了內殿,款款到了聖上麵前,將托盤放下,端起了茶盞。
因為新近衝泡的緣故,底部尚且熱熱的帶著燙。
夏日裡握著,或許會覺難耐,冬日裡觸上一觸,卻覺掌心溫熱,通體舒適,叫人不忍鬆手。
聖上自奏疏中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看,便將茶盞送回她手中了。
“既然覺得冷,便拿著暖手吧,”他淡淡道:“朕又不缺這一盞茶。”
內殿自是暖的,但錦書身為奉茶宮人,卻也不能時刻守在暖爐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才剛剛進來,一時之間也難以暖過來,手掌發冷,指尖更是泛涼。
這會兒,聖上既然有心關照,她也不推辭,含笑謝過,便將那茶盞握在了手裡。
昨日才是大朝,今日便清閒些,連案上的奏疏,也比前幾日少了許多。
聖上神色凝然,目光專注,寫完最後一筆,檢閱無誤之後,便將麵前奏疏合上,隨手扔到那一摞已經閱完的上邊,側過臉去看錦書。
她站在他近旁,眼睫低垂,仿佛是蝴蝶輕顫的翅膀一般,扇動的人心癢癢的。
纖細的手指握住青瓷茶盞,使得白皙之中,隱約染上了一抹輕紅。
聖上盯著她手指看了一會兒,莫名的,就想起了她花瓣一樣的,微微翹起的,紅潤的唇。
——真想親一親。
低下頭,他將那些思緒遮掩過去,伸手去接茶盞時,輕輕觸了觸她的手。
“怎麼回事,”聖上蹙起眉,微怔:“手怎麼這樣涼?”
“才進來多久呢,”錦書含笑看他,低聲道:“自然緩不過來。”
聖上眉頭依舊蹙起,不見放鬆,卻握住她的手,探進自己衣袖裡去了。
今日不朝,他隻著常服,衣袖寬大,即使是帶著一隻手進去,也並無阻礙。
錦書手指還有些涼,男子結實有力的小臂卻是熱的,她被那熱氣惹得心下一動,隨即又下意識的將手往外抽。
他是天子,哪裡能為她做這個。
“聖上,使不得。”她推拒道:“奴婢當不起的。”
“這有什麼關係?”聖上道:“朕說使得便使得,誰敢有二話?”
錦書唇一動,正待說話時,寧海卻進來了。
曆經風雨的內侍總管被麵前情景驚得一頓,隨即便恢複過來,若無其事低下頭,道:“聖上,此前您吩咐的,奴才都已準備妥當。”
“知道了,”聖上依舊按住錦書的手,不叫她抽走,卻向寧海道:“吩咐太仆寺備馬,去吧。”
“是,”寧海輕輕應了一聲,隨即又道:“奴才多嘴,再問一句,既然定了今日,是午前還是午後?
您早些吩咐,奴才也好知會隨行衛率。”
“午前,再等等吧,”聖上笑道:“朕還有些事情未了,走不開身。”
“是。”寧海應聲,退了出去。
錦書手指被他按住,掙脫不得,便隻隨了他,順著方才寧海總管所說的,輕聲問:“聖上……是要出宮嗎?”
“不是朕,”聖上看著她,道:“是我們。”
我們?
錦書聽得微愣,隨即心下一喜,目中笑意盈盈:“奴婢也能出宮?”
她入宮大半年,雖算不得長,卻也不能說短,有時午夜夢回,竟連家中如何,都記不太起了。
“在宮裡呆久了,未免無趣,”聖上看她眼底難掩的歡喜,心中也跟著覺得暢然:“同你一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