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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413 字 6個月前

宮走走,權當散心。”

他說的語焉不詳,錦書卻也明白,隻怕是為了自己,才有的這次出宮,嘴上不說,心中波瀾暗生。

聖上待她,確實很好的。

她抿著唇,微微一笑,想錯目去看不遠處的更漏,卻正望進聖上目光裡。

那眼神既溫綿,又繾綣,像是連著絲的藕,如何也斷不了。

不知不覺間,她麵頰微紅起來。

聖上看的一笑,低聲問她:“說著話呢,好端端的,臉紅什麼?”

“不是還有事麼,”錦書被他說的羞窘,隻低垂眼簾,答非所問道:“不去顧那些,卻在這裡貧嘴。”

“誰說朕隻顧貧嘴,”聖上語氣和緩,緩緩道:“該做的,早就做完了。”

錦書有些疑惑:“什麼?”

他卻將她的手自袖中拉出,貼到早就麵頰上了。

“暖過來了,”聖上看著她,道:“朕未了的事情,做完了。”

他未了的要事,原來隻是為她暖手。

錦書麵色原是微紅,現下卻是晚霞一般,交織成一片絢爛,出神的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應該如何言說。

聖上卻隻是一笑,微微側臉,親了親她的手指:“走吧。”

既是要出宮,衣著裝扮自然是要換的,好在寧海備的齊全,並不麻煩。

錦書身著蜜合色繡芙蓉長裙,外罩水紅色短縟,加銀紅色披帛,烏發慵懶的挽了髻,隨意簪兩支銀釵,麵無脂粉,不掩國色。

聖上如同她在棲鳳閣覲見那日一般,天青色圓領袍服端肅,腰間玉帶規整,窄袖收起,乾淨而利落,風儀出眾,雍容不凡。

見了她之後,他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抹驚豔之色。

帶了她往前走,聖上狀若無意的問她:“怎麼沒有著妝?”

“油膩膩的,”錦書跟在他身後半步,道: “奴婢不喜歡。”

“原來如此,”聖上無可無不可的應了一聲,又問她:“會騎馬嗎?”

“會的,”錦書想起年幼時同弟弟們一起學著騎馬的時光,不覺笑了:“隻是不精罷了。”

“居然會嗎?”聖上訝異道:“京中女子,少有知曉騎術的。”

“奴婢的舅舅是武官,娘親去的早,他時常關照我們幾個外甥,”錦書道:“我同兩個弟弟的騎術,都是舅舅教的。”

聖上想了想,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人來:“程瑋?”

大周製,正五品的官員才有資格上朝,卻也不是所有正五品的官員都能上朝。

頂多就是這日朝議時的議題會牽扯到哪個,便叫哪個上朝,其餘時候,都是不必去的。

錦書心知這一層,聽聖上如此一說,便笑了:“難為聖上有心,居然記得舅舅。”

“之前,朕曾吩咐人去查過,還不至於如此健忘。”

聖上也不居功,坦言道:“他本應該早些回京的,隻是南邊不穩,便暫且留下了。”

他握了握錦書手指,低聲道:“再過些日子,朕便調他回京。”

外祖母年事已高,膝下唯有舅舅一個兒子,偏生他做了武官,長年累月的不在家,難免掛念。

而舅母留在京中,獨自照顧婆母與兩個幼子,也是不易。

聖上此刻既提了,她也不曾推辭,含笑應聲,謝過了他。

太仆寺備了馬,正在宮門處等候,寧海裝扮的如同富貴人家的管家,殷勤的迎了上來。

心知錦書與聖上已是成了八九分,他也有意撮合,顧念錦書不會騎馬,預備請聖上帶著她。

哪知錦書上前去摸了摸棕紅馬的脖頸,便一斂衣裙,拉住韁繩,踩住馬蹬,身手矯健的翻身上去,絲毫不顯文弱,反倒是英姿颯爽。

內侍總管戰戰兢兢的爬上馬背,目瞪口呆。

聖上先她一步上馬,正側眼看她,目中流光溢彩,不掩讚賞,也不多說,便打馬先行。

一行人出了宮門,經過長而寬闊的街道,找地方栓了馬,便往不遠處喧鬨的街市上去了。

大周風氣開放,民風更是豁達,女子出門無須掩麵,男裝亦不在少數,如錦書這般騎馬出行,不佩帷帽,也不會生出議論。

侍衛們四下裡散開,暗自戒備,聖上卻招招手,示意錦書到他身邊去。

錦書隻當他是有話要說,款款進前,還不待去問,聖上便自然而然的,攬住了她腰身。

這些日子以來,二人雖不乏親近,卻也未曾這般明目張膽。

錦書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正要說些什麼,聖上卻朝她一笑,低聲道:“有朕在,你怕什麼?”

說完,他也不等她回話,便帶著她往前走了。

錦書微有一怔,隨即卻是釋然,隨他去了。

日頭初升,街道上正是繁碌的時候,男女老少人來人往,好不熱鬨,或多或少的,衝散了初冬的冷風。

聖上帶著錦書在前頭走,其餘人也知情識趣的避開幾分,不遠不近的跟著,唯恐壞了他興致。

街角處擺了一個攤位,圍著的皆是年輕姑娘,聖上遠遠瞥見,覺得有趣,便輕聲問她:“如何,咱們也過去看看?”

錦書斜他一眼,不無嗔意:“是想去看東西,還是想去看姑娘?”

“自然是看東西了,”她生性沉穩,難得這樣嬌俏,聖上低頭看她,笑微微道:“最美的姑娘都在朕這裡,何必再去看那些庸脂俗粉。”

錦書聽得搖頭,笑道:“慣會油嘴滑舌的,哪個要信你。”

兩個人嘴上說笑,腳步卻挪了過去,寧海總管先去看了一看,回來稟報道:“是個胭脂攤位,號為玉堂春,聽說是極有名氣的。”

“若是有姑娘過去,那老翁覺得美,便會白送一盒胭脂。”

“是嗎,”聖上念了一句,轉眼看向錦書道:“可惜不得空閒,不然,你每日來一回,必能叫他日日虧一盒。”

錦書莞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一次聽聞這句話還能這樣用,”聖上道:“你倒謙遜。”

兩個人一起到了近前,還不等言語,那坐在攤位前的老翁便先自笑了起來。

“這位小娘子,”他摸著胡子點頭:“當真是生得一幅好相貌。”

錦書有些不習慣這樣直接的誇讚,正覺不自在,聖上卻含笑道:“可能當得一盒胭脂?”

“當得當得,”那老翁笑道:“莫說是一盒,三盒也當得。”

他擺擺手,示意身後的小姑娘去取胭脂,卻忽然向聖上道:“尊駕同這位小娘子,是何乾係?”

聖上攬住錦書腰身,溫聲道:“是我夫人。”

他這話說的極為順口,錦書聽了,卻是麵色微變。

更不必說,侍立在聖上身側的寧海總管了。

普天之下,有資格被聖上稱為妻子的,也隻一人罷了。

——正位中宮的皇後。

錦書聽得嗓子一緊,手指微動,下意識的去看聖上麵容,正要開口言語,他目光卻雲淡風輕的掃過,製止了她。

“夫人?”那老翁眼明心亮,笑%e5%90%9f%e5%90%9f的看看錦書,道:“小娘子好像並不這麼覺得。”

“早一日晚一日罷了,”聖上不以為意,笑%e5%90%9f%e5%90%9f道:“總會是的。”

“那可不妙,”老翁道:“無論是已婚的夫人,亦或是訂婚的小娘子,都不在贈送範圍之內啊。”

“既然如此,還是掏錢吧。”

聖上也不同他爭執,而是笑著搖頭道:“為一盒胭脂,丟了我家夫人,卻不值當。”

那老翁笑了出來,他也一道微笑,低頭去看錦書,目光柔和如天上雲,絮絮的,軟軟的。

難得的,錦書微紅著臉,呆住了。

她捏著那盒胭脂,一直到離開那條街,四下無人時,方才垂首道:“聖上不要那麼說,奴婢當不起的。”

“有什麼當不起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聖上卻停下腳步,自她手中接了那盒胭脂,徐徐的打開了。

他也不避諱,伸手蘸了一點,動作輕緩的塗在她唇上。

夏日的芍藥一般,灼灼的紅豔。

“這不是宮裡,朕也不是天子。”

他低頭親%e5%90%bb她額頭,低聲:“這一刻,朕隻是你的情郎,想博你一笑。”

“——如此而已。”

☆、落寞

柳無書對著案上的答卷翻了一翻,笑道:“最是繁難的策問答得倒好,最簡單的墨義卻沒答完,卻是奇怪。”

姚軒低著頭,歉然道:“學生策問寫的急了,不慎打翻硯台,汙了試卷,所以重新謄寫一份,未能完成,請先生見諒。”

“年輕人,太過急躁了,”柳無書看他一眼,倒是沒有深究:“不過這也是尋常,老夫當年念書的時候,也犯過這種錯,改了便是。”

姚軒應聲道:“是。”

“已經是十一月,會試即將開始,已經可以往尚書省疏名列到了。”

柳無書將試卷合上,放到一邊去,輕聲問他:“有沒有想過,下場試試看?”

“自然是想的,”對著這位欣賞他的先生,姚軒也不遮掩,直截了當道:“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無論能否成行,學生都要試上一試。”

“年輕人有誌氣是好事,”柳無書道:“口試與帖經,你自是無礙,唯有策問,最容易出現紕漏。”

“並不是你能力差,而是世間的許多事情,沒有親自去聽過看過見識過,就很難提出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

“去年的策問之一,便是假牛馬於民間,不知難倒了多少人,前人為鑒,務必要慎重再三。”

“學生明白的,”姚軒向他施禮,道:“謝先生關切。”

“你既叫我一聲先生,我如何也要關照幾句才是,”柳無書擺擺手,道:“總不好看著你碰釘子。”

“這樣吧,我會試時的筆記都還在,明日休憩,你往我家中去取便是。”

柳無書是先帝時期的狀元,先去修書,其後外放,最後做了國子監祭酒,在士林中頗有聲望。

他會試時候的筆記,價值自是難以估量。

姚軒心知這是一份厚重人情,卻也沒有推拒他一番好意,躬身致禮道:“先生此恩,學生無以言謝,但請受學生一拜。”

“好了好了,留在家裡發黴,也無用,倒不如與你。”

姚軒很勤勉,在一眾同年當中出類拔萃,隱隱約約的,叫柳無書看見了自己昔年的影子,也願意幫扶一二。

示意他起身,柳無書正待說什麼,卻見主簿急匆匆的過來,失了素日裡的平和,禁不住眉頭微蹙。

正待開口斥責,主簿卻先一步走到近前去,在他耳邊道:“大人,聖上來了,已經進了內門,馬上便至。”

這一句話說的倒是輕,卻險些將柳無書從椅子上震下去,還不等收拾好麵上的震驚,便聽國子監內另一名主簿的聲音近了。

低低的,帶著難掩的謙恭。

聖上來的這樣迅速,他也來不及準備,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