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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時 初雲之初 4351 字 6個月前

的,卻隻有錦書一個。

他規整克製的過了這麼多年,年過而立才遇上這樣能撩撥他心弦的女人,無論會如何熱切,寧海都不覺得吃驚。

一本奏疏翻開,聖上目光在前殿中四望的時候,最後總會落到錦書身上去。

她也不抬頭,隻是低眉順眼的垂首,神情淡淡,似乎是一座剔透的玉雕,始終沉默著。

對此一無所知。

也隻有他,在聖上身邊,才看得見他目光中柔情蜜意。

在這個時候,克製而又肅整的天子,也會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裝作漫不經心的,將她望了又望。

窗外的日光漫漫,當真綿長。

☆、畫聖

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十月中,秋風瑟瑟,愈發冷了。

姚望這會兒,正在前廳同兩位來客說話,神色極為和氣:“多謝兩位前來送信,有勞,有勞。”

來者是宮中內侍,品級也遜色姚望,他本是不必這樣客氣的。

可這幾位內侍卻是出身含元殿,天子近處的。

莫說姚望一個從六品的小官,便是三省六部中的長官們見了,怕也會客客氣氣的打個招呼。

倒不是說這些他們畏懼這幾個內侍,而是交個好,結個善緣。

——指不定,自己哪一天便能用到人家呢。

用到了在臨陣磨槍,可就什麼都晚了。

姚望說的客氣,那內侍也不拿喬,隻是笑著搖頭,客氣的奉承幾句,全了姚望的麵子。

能夠留在含元殿侍奉的,哪一個不精明,心知錦書是聖上的心尖子,眼見著就要飛黃騰達,更不會為自己樹敵,平白開罪姚家人。

“姚大人,”笑著同姚望說了一會兒,那內侍便將話題轉到了正處:“錦書姑娘托我給兩位小公子帶信,您看看,方不方便請二位公子出來?”

錦書進了含元殿侍奉,姚望是知道的,可也隻限於知道罷了。

劉尚宮在宮中多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即使錦書真的被聖上看重,在名分未定的時候,她便嚷嚷的滿城風雨,被聖上知道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是以她也不多說,隻說是含元殿缺個人,要了錦書過去,其餘的卻是一句也不提。

姚望隻是六品官,在長安連一滴水花都濺不起,當然也無從知曉其中內幕。

之前這兩個內侍登門,態度謙和的很,他還覺得滿心不解。

到了這會兒,聽那兩個上了年紀的內侍極為客氣的稱呼一聲“錦書姐姐”,心中便隱約明了幾分。

入宮的長女……隻怕是有了大造化。

他雖有些迂腐,卻不愚蠢,這般一想,登時心中透亮,大喜過望,吩咐人去叫兩個兒子過來。

姚望是明白了,張氏在側,卻不曾反應過來。

她出身平平,眼力不免差些,知道麵前兩個內侍是貴人,卻不知道他們態度為什麼這般和善,隻以為是生性如此。

到了這會兒,聽得他們點明要見那姚昭和姚軒,更是心中不平。

“他們還小呢,能懂什麼,”張氏笑的溫和,語氣也慈愛:“錦書也是,不跟爹娘寫信,卻隻給弟弟寫,竟不知我們在家有多念她。”

宮中內侍皆是人精,眼見聖上對錦書如此親厚,早早就將姚家的事情翻個底朝天,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現在就用到了。

那內侍看向張氏,心下不屑,卻眯著眼笑了:“這位夫人是?”

姚望不是張氏那種沒眼力的,聽她這樣貿然開口,心中就覺不妙,再聽這內侍這樣問,不由微微厲了聲色。

“錦書之前不是已經給我們寫過信了嗎,這一回給阿昭和阿軒寫,也是尋常,做什麼大驚小怪!”

“你這女人,果真頭發長見識短!”

張氏嘴唇動動,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姚望訓了,見他是真的生氣了,臉色不由一白,訕訕的笑了笑,沒敢再開腔。

姚望瞪她一眼,這才看向那二位內侍:“內子性情急切,見識也少,二位不要同她計較。”

那二人極是圓滑,自然不會發難,一起笑著搖頭:“姚大人客氣。”

兩下裡說了幾句,姚昭與姚軒便急匆匆過來了,驚喜之下,臉上還隱隱帶著汗。

“——父親,姐姐來信了嗎?”

姚望點頭應了一聲,那兩個內侍卻笑著向他們輕輕施禮:“二位小公子有禮。”

姚軒年紀長些,之前又聽前去叫他們的仆從說過來人身份,見他們這樣客氣,不覺一驚。

避開了他們的示禮,他正色道:“該是我謝過二位才是,哪裡敢受你們的禮。”

之前是兩個內侍向他們賣好,姚昭與姚軒既避開,也不會再次強求。

那內侍自袖中取了書信,雙手遞給姚軒:“錦書姐姐掛念著二位小公子,隻是身為宮人,不得離宮,這一遭我們二人出宮辦事,便托我們送信過來。”

姚軒雙手接了,在此道謝。

那兩個內侍出宮辦事,自然不會久留,將信交到姚昭手裡去,寒暄幾句,便告辭了。

姚望臉上帶笑,親自送了他們出去,回到正廳之後,才叫了姚昭與姚軒兄弟二人往書房去,麵色雖平靜,卻如何也掩蓋不住眼底的雀躍之意。

“——你姐姐在信上,都說了些什麼?”

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隻看那兩個內侍的態度,姚望也能猜到。

——自己這個女兒,前途不可限量!

含元殿是什麼地方,天子居所,如此一來,她得到的造化又是什麼?

隻要往深裡一想,姚望就激動的心潮澎湃!

“沒說什麼,”姚昭淡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道:“姐姐隻是說,她過得很好,叫我們無需掛念。”

這句話太籠統,也太含糊了,顯然不是姚望真正想要聽到的。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他追問道:“還有呢?”

“還有?”姚昭看著他,奇怪道:“父親覺得,還該有什麼?”

姚望被兒子一句話噎住了,那個念頭在嘴邊打轉,卻又覺得直接說出來,顯得自己急功近利。

正有些猶豫呢,姚昭便笑了:“哦,姐姐還說了。”

姚望眼睛一亮:“什麼,還說了什麼?”

“姐姐說,”姚昭臉上帶笑,目光卻有些冷:“——叫我們好好念書,不要給她丟臉。”

姚望一顆心被吊起來,隨即又吧唧摔到了地上,看一眼兒子眼底掩不住的諷刺,知道他是有意諷刺自己。

雖說他也能直接將信拿過來看,可是畢竟要臉,做不出這種強搶的事情。

恨恨的磨了一會兒牙,終於擺擺手,示意姚昭與姚軒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雖說沒能看見那封信的內容,但那兩個內侍的態度,已經能夠說明很多了。

姚望心裡有了底,便私下裡吩咐人去打探程家消息,果然得知近來劉尚宮與程家走動的勤了。

兩下裡拚湊起來,他心中一片明亮。

宮中老人不見兔子不撒鷹,既然如此明顯的示好,想必錦書是極得聖上喜歡的。

雖然不知為何還沒有冊封,但總歸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想明白了這裡,姚望臉上笑意便多了起來,對著原配留下的兩個兒子,也不再陰陽怪氣了。

張氏敏[gǎn]的察覺到他的變化,心中也猜出了幾分原因,心中不覺有些悔恨。

——早知道,就叫自己女兒進宮了。∮思∮兔∮網∮

倘若去的是錦瑟,這會兒光耀的可就是自己了。

姚望心中雖得意,卻也知曉分寸,不敢張揚,暗自叮囑姚軒姚昭,叫他們守口如瓶。

這緊要關頭,他當然不會忘記張氏,厲色吩咐她閉緊嘴,若是壞了事,就將她休棄掉,連帶著兩個兒子,都不會再搭理。

張氏出身不高,也沒有底氣,此時見姚望狠了心,自然將嘴閉的死死的,隻是察覺他如此薄情,心中難免鬱鬱,反倒病了起來。

姚望現下滿心歡喜,哪裡會去顧她死活,對著姚軒與姚昭這兩個素來淡淡的兒子,也有了慈父心懷,功課學業也仔細盯了起來。

他這般行事,受到最大壓力的,無疑是張氏所出的姚盛與姚瑾。

他們出生之後,一直都是隱隱將前頭兩位兄長壓住的,母親大病,自己又驟然失寵了,難免心中不平,乃至於不忿。

姚瑾年紀小些,對此無能為力,姚盛卻是不得不爭的。

隻可惜姚望鐵了心,任他們如何表現都是淡淡的,似乎終於發現姚軒與姚昭才是金鳳凰,他們隻是草雞一樣,隻護著前兩個兒子,倒是叫他們也嘗了嘗此前兩位兄長受到的冷待。

姚盛心中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跟姚望這個父親比起來,他還差得遠呢。

這日傍晚,姚盛自外邊回府,遠遠便見一個衣衫破舊的老者等在門外,見了他,湊過去問:“是姚家的小公子嗎?”

姚盛近日心情本就不佳,看他跟叫花子一樣,更是厭惡,耐著性子問道:“是,你又是誰?”

“老朽姓齊,是令祖父的舊交,”那老者衣著平平,一雙眼睛卻明亮:“聽聞他已然過世,特來拜彆一番。”

姚家老太爺在士林中也曾頗有名氣,隻是這些年姚家敗落,才漸漸地淡了。

隻是,老太爺去了好些年,這個人居然到現在才來拜見?

姚盛在心底冷笑,怕是個打秋風的窮酸親戚。

再者,老太爺的舊交怎麼了,他又沒見過老太爺,哪裡管得了這麼多!

那老東西臨死的時候,把私庫整個交給姚軒了,一個子兒都沒給彆人留,他的舊交,關彆人什麼事?

要管,也該交給姚軒管才是。

要是這老頭子貪心些,按著姚軒吸血,將他榨乾,那才好玩兒呢。

想到這個可能,他歪著頭,看著裝扮寒酸的老者,緩緩笑了。

錦書一進含元殿,便見寧海總管領著兩個內侍,正動作輕緩的將案上的畫作展開。

近前一看,她才認出來,原是前朝名畫《秋雨寒江圖》。

“這是怎麼了,”她有些不解的問:“竟把它找出來了。”

“錦書姐姐有所不知,”寧海的徒弟笑著解釋:“遠遊西蜀的畫聖齊元子回京了,聖上請了他老人家入宮,這幅畫便是要贈與他的。”

國子監課業繁忙,博士們更是嚴謹,饒是姚軒與姚昭自幼勤學,也不敢懈怠分毫,唯恐辜負了姐姐一番苦心,丟她的臉。

那裡十日一休,略微可以得些空閒。

可是實質上,雖說是休,學子們卻也隻能回家住上一晚,第二日便得匆匆趕回。

姐姐不在,姚昭與姚軒在姚家也沒什麼可掛念的,再加上姚望近來態度的轉變,更是叫兄弟二人心中膩歪,不想歸家。

姐姐或許能飛黃騰達,可也終究隻是或許。

若是有個差池,又該如何是好?

父親隻想著來日榮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