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夥在麻利的上菜,菱歌擺好碗筷,乖巧的叫了聲師姐。
她低低應了,頭也沒抬,讓夥計把熱水送來,抬腳上樓準備沐浴換衣裳。
因為察覺他兩人不和,飯桌又很微妙的拉開了一段距離,各自分開落座。但儘管是這樣,菱歌還是很懂事地給兩邊都盛上熱飯。
小客店的招牌菜是豆花,一幫大老粗對調料一竅不通,她跟著一小碟一小碟的準備好。等到施百川身邊時,聽他道了句謝,隨即補充:“先彆給我哥盛,他可能要晚些時候回來。”
她把調料的小勺放下,這才發現缺了個人:“楊大人不在?他去哪兒了?”
想起走前同自己說的寄信一事,施百川自是一臉正經:“當然去辦正事兒了。”
此刻,“辦正事兒”的楊晉正在鎮上一處不起眼的酒肆裡飲酒。
南邊的酒喝起來少了些味道,暖身還尚可,卻不足以大醉,論碗喝都差了勁頭,甚至像是在打發時間。
身邊的幾個食客許是當地人,對這酒倒是毫無異議,熱火朝天地談天論地,喝得有滋有味。
在他拍開第二壇酒的封泥時,隔了好幾桌外,聽到一個聲音。
“功名沒考上,今兒倒是走了桃花運,碰見個絕色的美人”他嘖嘖搖頭,似在回味,“……那可真是世間少有啊。”
周遭有人質疑:“就這破地方還有絕色美人?”
“住在客棧,八成是過路的。”伴隨著扇子“唰啦”展開的動靜,那人滔滔不絕,“我便是這回去杭州府考試,逛遍了花街柳巷,也沒見過如此模樣的女子。
“大地方碰不著,想不到回到這山旮旯倒還見著了,可惜了是朵帶刺兒的花。”
底下便有人追問:“這麼說,是沒吃成了?”
“吃是沒吃成。”他笑著伸出手,“總歸還是占了點便宜。我瞧她估計是哪個樂班的伶人,腰那叫一個細,還有身段和香味兒……仔細一想,我雖然挨了一下,好像也沒怎麼虧。”
一群人聞言,豔羨地衝他揶揄了幾句,繼而便曖昧不清地笑了幾聲。
在他們笑完的同時,楊晉正好也將壇子裡的酒喝完,他抬袖擦了擦唇邊的酒水,“啪”的一下把酒錢拍在桌上,提刀起身。
*
冬季夜晚漸長,小鎮上的生活不及大城市裡絢麗多彩,亥時不到,街頭巷尾便已清冷下來。
茶館與布莊交界處僻靜的巷道內,有人往裡跌了個踉蹌,險些沒撞上牆,背後的殺意讓他顧不得喊疼,捂著鼻尖轉過身。
街市通明的燈光把來者影拉得極長,折扇公子如臨大敵般地步步後退,直到背脊抵上石壁才回過神來,兩手一拱,微微發著抖:“好漢,好漢饒命……”
一句話說完,因見對方手裡握著兵刃,於是又懂眼色地改口:“您要多少銀錢,小生這裡尚有一百兩,倘若不夠我再回去取。”
話音正落,他後腰驀地吃痛,竟被對方生生踹了下去,還沒來得及爬起,一柄刀鞘便狠狠落在了手背上。
那人抬腳踩在他麵前,握著刀柄緩緩蹲下。
燈火逆光而照,折扇公子抬頭時,青年的眉眼顯得無比深邃暗沉,身上還帶著一股與他相似的酒氣。
“哪隻手碰的?”他低低問。
被他這麼一句語意不明的話給愣住,折扇公子這會兒才意識到是攤上了個醉鬼。
然而沒等開口解釋,對方的刀鞘便在他食指的地方敲了敲,“這一根麼?”
緊接著咯嘣一聲輕響,伴隨著一陣慘叫響徹雲霄。
巷外的過路人顯然被嚇了一跳,目光驚悚地盯著幽暗的巷口,一時弄不明白其中發生了何事。
他使得是詔獄裡審人的那一套,雖說是最輕的手段,那也是誰沾誰知道,折扇公子畢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當即疼得五官扭曲。
楊晉鬆開手指,移到中間指頭的位置,淡淡問:“還是這一根?”
“彆彆彆……”
矮牆上的貓正悠然漫步,冷不丁被驟然而起的叫聲炸出了滿背的毛,斜裡一頭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我朗和我川,每天都活在被迫吃狗糧,被迫安撫兩邊大佬的忙碌之中……
彆看阿基這麼正直,他畢竟是錦衣衛出身的啊!要論折磨人的手段也是信手拈來,如數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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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各位讀者大大所言,沒有存稿後的人生真的是一言難儘……
所以今後的每周可能會有一兩天休息的時間【。
輕拍,輕拍……
本章發紅包了!50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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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因為白天在車上睡得飽, 夜裡聞芊很有精神, 和朗許在客棧一樓的飯桌旁翻花繩,玩到深夜, 連小二和掌櫃都休息了, 她才把人打發走,自己要了一盤瓜子, 獨自坐在空曠的廳堂裡嗑。
楊晉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在外麵待了不短的時間, 身上的酒氣已經散得差不多,進門便帶了股冬日的寒意。
隨著吱呀的開門聲,滿屋嗑瓜子的動靜戛然而止。
楊晉在看到門邊不遠處的聞芊時明顯怔了一下, 自打昨日鬨過那出以後,他們倆就沒單獨說過話, 如今這麼四目相對, 反而莫名尷尬起來。
他隻略停了停,便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抬腳上樓回了房。
聞芊兩手夾著一粒瓜子, 對這位錦衣衛大人的動作不予置評,她托腮看了半晌,最後把瓜子一丟,擦乾淨手站起身。
楊晉洗漱完畢, 剛脫下外袍便聽得有人慢條斯理地叩門,他隻好把衣衫再披上。
門才拉開一半,回廊上那個窈窕婀娜的身形已躍入視線,聞芊抱懷站在外麵, 一雙桃花眼若有似無地含著點笑。
“……有事麼?”
“有啊。”她微微歪頭,“不請我進去坐坐?”
此刻四下無人,楊晉回想起那日晚上的情形,終究感到欠妥,“明日再說吧。”言罷低頭便打算將門關上。
聞芊勾著嘴角,在聽完這句話後,刹那間唇邊的弧度往下一凝,她本抱著好好談一談的決心來叩門,誰料他依舊是這個不軟不硬的態度。
一時間新仇舊恨往上急湧,她想也沒想,抬腳把他半掩的門踹開。
楊晉微微一愣,忙後退兩步險險避過。
“楊晉。”她大步走進來,“你到底生的哪門子氣!”
乍然叫她這樣一問,他竟連自己都有些遲疑。
他到底生的是什麼氣……
楊晉顰眉微偏過臉,“我並未生氣。”
“你沒生氣?你沒生氣這些天作的什麼妖!”聞芊一甩袖子,單手叉腰而立,“我哪兒得罪你了你直說就是,拐彎抹角的算什麼男人!”
他一愣,還未出聲,聞芊一句話堵了過來,“行啊,我也受夠了,錦衣衛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就是討厭我跟著你麼?好,可以,我從今往後不跟就是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驀地轉過身,砰的一下摔門離開。
被毫無征兆地發了一通脾氣,楊晉站在原地裡,似有些沒回過神,直到後院馬廄之中傳來低低的嘶鳴聲,他這才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到窗邊:聞芊不知幾時收好了包袱,隨手牽了匹馬,翻身便騎走了。
她不是氣話。
意識到這一點,楊晉未及多想,當下躍出窗去,同時將手指屈在唇下吹出一聲短促哨音,即刻有匹黑馬越眾而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飛快踏著馬鐙,翻身而上,不等坐穩便揚鞭疾馳。
平靜的小鎮裡,以往一入夜就看不到半個鬼影子的街道上閃過兩騎奔馳的駿馬,打更人提著燈籠,被馬匹帶起的風吹得直打轉,好容易才停下來。
聞芊也很會挑馬,正好挑的是性子最野速度最快的那匹。黑白混雜的青馬剛睡完一覺,精神得不行,撒丫子跑得比白天還歡,很快就帶著她衝出了鎮子。
像是拉開了簾幕,郊外孤清的月色霜雪般覆蓋在遠遠近近的山林間,比中秋還要圓的明月懸在半空,仿佛離得很近一般,驅使著人忍不住去縱馬追逐。
沉沉的馬蹄濺起滿地泥濘,聞芊跑在前麵,楊晉的馬不多時也追上來,一前一後,不知道的或許以為是夜奔。
因為坐騎不如她,跟了半晌到底差著一段距離,楊晉無法,隻得握拳在唇邊,又吹了一道長哨音。
聲音清脆而綿長。
青馬的耳朵當即動了動,那野驢似的脾性終於收斂了不少,足下開始漸漸減速,見此情形聞芊方知不妙——這馬是認主的。
在靠近路邊那棵歪脖子樹的地方,馬兒駐足原地踱步,還甚是熱情地往後一望,好似準備迎接誰一樣。
聞芊握著韁繩,倒也沒有多做掙紮,衝著這畜生翻了個白眼,忿忿的下來。
馬還未停下楊晉已跳到了地上,他出門狼狽,給這夜風一吹,滿頭青絲顯得更淩亂了。
聞芊看著他走近,佯作不在意地睇了一眼道:“這馬是你的?”
楊晉笑了笑,解釋說:“錦衣衛的馬,平時認生得很,你能騎這麼久已經讓我很意外了。”
她輕哼了聲,把鞭子和韁繩一並往他懷裡一塞,“有馬了不起。”言罷轉身就要走。
楊晉來不及把東西拿穩,忙騰出手拉住她,“去哪兒?”
聞芊彆過臉不看他,“我怕在這兒礙著楊大人的眼了,還是回去改道,咱們分道揚鑣為好。”
聽這話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楊晉儘量不觸她的雷,“你一個人,沒有馬怎麼改道?”
“沒馬又如何。”聞芊不以為意地望著大道,“大不了我走著回去。”
她是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楊晉沒辦法,隻好把韁繩遞到她手中,“那這個,你拿去騎。”
“我不要。”聞芊往旁邊側了側,“它認生我還認馬呢,顛得我那麼難受,我才看不上。”
青馬聞言,很是委屈地打了幾個響鼻。
她愈發嫌棄地白了它一眼,背起行囊扭頭便走,手腕仍被楊晉握著,他沒打算放開,甚至將她往回輕輕拽了拽。
隨即,背後聽到他有些輕,有些無力地嗓音:“是我不好……”
“這些天,是我自己不對勁,不該……不該亂衝你發脾氣。”
他一開口,聞芊心底瞬間就軟了,不自覺跟著他的力道退了半步。
衣袖上有陣陣體溫隨著掌心傳來,他五指扣得微緊,卻並不難受。
聞芊臉上依然不動聲色,隻目光在四周亂瞟:“你一道歉,我就留下,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許是聽出有門兒,楊晉不禁一笑,順著她的話道:“可是現在天色已晚,你一個姑娘家走夜路畢竟不安全,倒不如等天亮再走也不遲。”
聞芊覺得有道理,似乎從哪裡看都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於是輕咳了聲,勉為其難道:“我就在這裡等天亮,太陽一出來,我馬上走。”
“好。”他從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