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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嬈眸色沉沉,聲音很輕,卻極為堅定地打斷他的話:“多謝七哥提醒,不過長樂並不介意。”

陸君平一噎,話已至此,他再推拒就太明顯,隻能帶著雲嬈來到容珺所在的廂房。

容珺的確如陸君平所言,猶昏睡不醒。

左肩傷得太重,他隻著一件長褲,不止肩上纏著繃帶,就連兩邊的手臂也有繃帶。

雲嬈覺得有些奇怪:“不是說隻有左肩有傷嗎?為何手臂也有傷?”

溫延清下手雖狠,到底是赤手空拳,不可能嚴重到要兩隻手都纏滿繃帶。

溫斯年走近一看,眉頭驟然緊蹙。

陸君平莫名輕笑了聲:“沒什麼,他自己劃的。”

雲嬈猛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陸君平:“你說什麼?”

陸君平靜默片刻,上前解開繃帶。

入目所及,千瘡百孔。

新舊傷交替,顯然是日積月累所為。

雲嬈眼瞳驟縮,整個人搖搖欲墜,往後踉蹌一步,難受的彆開目光,不敢再看。

溫斯年神色嚴肅:“容將軍為何要……自殘?”

陸君平麵無表情,再將繃帶慢慢纏回去:“子玉初次病發時,我就曾私下進宮詢問過鐘院判,鐘院判聽我轉述後,立刻隨我出宮為子玉看診,最後隻得出子玉應該患有罕見心疾。”

雲嬈快步上前來到榻邊,嘴唇微微顫唞,眼神倉皇地看著渾身都是傷的容珺。

她有些難以接受他這樣傷害自己。

當初她讓容珺回府養肩傷,就是想他好好的,沒想到除了肩傷以外,其他地方還有。

她心中發澀:“什麼心疾?”

“不知道,說好聽是心疾,說難聽就是怪病,鐘院判也說此病無藥可醫。子玉隻說發作時痛苦難耐,需靠外力方得以疏解,否則……”陸君平說到這,忽地自嘲一笑,“否則他會控製不住自己,把你藏起來。”

他話說得隱晦,溫斯年與雲嬈卻聽懂了。

陸君平似是怕容珺再被誤會,立刻接著說:“五妹彆擔心,子玉不會再對你做什麼,也不會再纏著你。他失去意識前已經跟我說,日後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待他養好身子,就會離京。”

溫斯年神色凝重的看著容珺,半晌,上前按住雲嬈的肩:“嬈兒,既然容將軍短時間無法清醒,不如先回府。”

容珺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即便知知再喜歡,他也不讚成他們在一塊。

這種人太危險,如今容珺好不容易願意主動放棄知知,就該讓他走得遠遠的才對。

大淩還有許多好兒郎,知知值得更好的。

雲嬈不想走。

她太難過又太生氣,容珺怎麼能傷害自己呢?他從小就教她,凡事都要以自己為重,遇到再大的困難也要想辦法保護自己,這樣的人,怎麼會傷害自己呢?

她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些傷,心中就翻湧起一種強烈的疼痛,難受得厲害。

酸澀湧上鼻尖,她在榻邊坐了下來,一邊將淚意壓下,一邊說:“我還有話要問容珺,我要在這等他醒來。”

溫斯年鮮少見她態度如此強硬,心不由得沉了沉。

“我與瀾清的賜婚聖旨已經下來,最近都要忙著張羅成親事宜,五妹留在這,怕是不妥。”陸君平委婉拒絕。

雲嬈悶聲道:“七哥年底才要大婚,不必急於一時。”

陸君平:“……?”

果然是容珺從小帶在身邊養大的人,那說話的語氣完全一樣,都能將人活活氣死。

陸君平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五妹,既然你無法原諒子玉,無法接受他,如今他好不容易終於想通了,願意放棄你,你為何又要這樣?你能不能高抬貴手──”

“不能。”

“……”

“我準他放棄了嗎?”

“……”

“他想接近我時沒問過我,想走時也沒問過我,把我當什麼了?要走也要先問過我,我要在這等他醒來。”

“……”

陸君平接二連三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是他小瞧這小丫頭了。

他以為雲嬈從小被容珺護得極好,幾乎與養在深閨無異,應該跟他的瀾兒一樣都是脾氣溫和之人,沒想到竟如此牙尖嘴利,撒潑霸道。

溫斯年聽到這些話,也不由得沉默。

他想錯了,知知不是小貓,是隻有著利爪的小豹子。

這小脾氣不是一兩天內就能輕易養成的,顯然是被人長久縱出來的。

溫斯年再次目光複雜的看向容珺。

雲嬈與陸君平並無任何血緣關係,陸君平如今已有婚約在身,就算雲嬈是溫瀾清名義上的妹妹,他也不想被人誤會,自然如何也不可能答應。

溫斯年也不同意。

陸君平最後答應她,容珺醒來的第一時間,會立刻派人通知她。

即便雲嬈再如何堅持,依舊是在天黑前被強硬帶離皇子府。

四日後容珺終於轉醒,陸君平雖然即刻命人將消息遞到相府,容珺卻在雲嬈趕來前就已離去。

雲嬈錯愕,一問之下才知道容珺一清醒,就乘上馬車進宮麵聖。

很顯然,他對溫斯年及陸君平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去意已絕。

容珺做事本來就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唯有遇到雲嬈的事,才會猶豫不決,難得的優柔寡斷。

雲嬈不是獨到來到七皇子府的,溫釋月陪著她來,聽見容珺直接進宮,亦甚感訝異。

“他傷都還沒好,為何急著進宮?”

溫釋月並不知道容珺想走的事。

雲嬈卻清楚得很,她立刻轉頭往外走:“大姐姐,快,我要進宮。”

溫釋月麵色微變,見雲嬈這麼急,也隻能先隨著她上馬車,才問:“怎麼了?”

雲嬈簡單說了下來龍去脈。

溫釋月聽完之後神色微妙,隨即安慰她:“彆急,依我看,皇上不會輕易答應他的,且不說容將軍有傷在身,就說要辭去你的貼身侍衛一職,皇上肯定不會同意。”

否則不久前明帝處置榮國公一事,不就成了笑話?明帝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當時陸君平並不知道容珺想走,才會直接將人帶回皇子府,直接將這件事捅到明帝麵前。

容珺進宮前,陸君平也曾勸阻過,可惜容珺去意已絕,即便知道成功機率不大,依舊要進宮。

明帝知道容珺左肩廢了,本來就氣得不輕,如今見人好不容易清醒,一開口就說想去鎮守邊關,登時氣得抓起桌上的硯台砸了過去。

“你果然是榮國公的親兒子,老子兒子都一個樣,存心要氣死朕!”

容珺連眼睛都沒眨,依舊紋絲不動的跪伏於地,隻是他左肩的傷未好,身姿難得不穩,顯得有些狼狽,看上去搖搖欲墜。

陸君平也站在原地,不敢動。

好在明帝氣歸氣,卻沒真的直接往容珺身上砸,硯台最後砸在容珺身旁的柱子上,碎得四分五裂。

“微臣實在無法──”

“還不給朕閉嘴!”明帝暴怒,“當初可是你自己求到朕麵前,一再下跪懇求,朕才勉為其難答應你的,你把朕當什麼了?把五公主當什麼了?你想乾嘛就乾嘛,不如朕這龍位讓你坐可好?”

陸君平立刻跪下:“請父皇息怒,子玉他不是這個意思。”

容珺卻沉默不語。

陸君平趕在明帝發怒前再道:“事已至此,兒臣也不能再幫子玉隱瞞下去,子玉心悅五公主,一再情難自持,怕影響五公主的名聲,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避嫌。”

明帝聽見這話,反倒笑了:“避什麼嫌?我大淩的公主成親前也能養麵首,容將軍若想當她的麵首,也不是不可。”

陸君平臉色一下就變了。

堂堂大將軍去當公主麵首,那豈非要成笑話?

他頓時有些不安的看向容珺,就怕容珺真的想不開應了明帝的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果不其然,他馬上就聽見容珺說:“皇上所言極是。”

陸君平呼吸一窒,正要開口阻止,容珺卻又接著說:“可惜就算微臣想,五公主也不會肯,她對微臣並無意。”

話方落,禦書房外頭就傳來一道尖細的通傳聲:“啟稟皇上,五公主求見。”

明帝眉梢輕挑,微微眯著眼看向容珺:“容愛卿剛才說了什麼?”

容珺微怔。

陸君平雖然將那日雲嬈在七皇子說的話,如數轉述給他,他卻也沒想過雲嬈會為了他進宮。

他不敢想。

怕越想越舍不得走。

怕自己有一天又會控製不住自己,再一次做出傷害她的事,怕自己又會失去理智把她囚禁起來,眼睜睜看著她再次被自己活活逼死。

那一日太後說要為她指婚時,他就已經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翌日得知太後送來駙馬人選的畫像,他就像被人用鐵錘狠狠中腦袋,“嗡”的一聲,無法思考。

再回過神時,他已經將人擄走,帶到大樹上。

他不想的,他不想那樣的。

那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再這樣下去,他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她。

就在容珺恍神之際,明帝已經讓人傳召五公主。

雲嬈看著肩上還纏著繃帶,用著狼狽姿態跪在地上的容珺,不由得有些難受。

她快步來到明帝麵前,福身請安:“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福金安。”

明帝漫不經心的擺手,饒有興味地看向容珺,輕飄飄道:“容將軍,如今五公主來了,不如再將你剛才那番話,再在她麵前說一次。”

第55章 請調邊關【雙更合一】……

雲嬈微眯起眼,困惑地看向容珺:“什麼話?”

容珺:“……”

雲嬈見他始終跪伏於地,沉默不語,心沉了沉,再次朝明帝福身道:“父皇,恕兒臣鬥膽,容將軍有傷在身,實在不宜久跪,懇請父皇讓他起身回話。”

容珺眼瞳急速收縮,腦袋有一瞬的空白,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是在替他求情嗎?

是在心疼他,甚至……在乎他嗎?

沒有生他的氣,沒有厭惡他?

男人本該死寂的心臟再次緩慢地跳動起來,有節奏地,越來越快,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逐漸由緩慢變得劇烈急促起來。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求情,他卻清楚的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與滿足感,驟然朝自己襲來,原本空落落的心逐漸被填滿,衝擊得他腦袋發暈,仿佛有煙花炸開,整個人幸福到暈眩。

容珺俊臉猶帶病態的蒼白,嘴唇亦是毫無血色,眼尾卻有猩紅漸次暈開。

他下意識想抬頭看她,才發現原來明帝早就準他起身,陸君平見他遲遲沒有反應,甚至親自抬手扶他。

容珺那呆愣愣的睜大眼睹,震驚得連謝恩都忘了的傻樣,就連陸君平都沒眼看,更彆說明帝。

明帝眉梢微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