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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逼著我允諾絕不會離開你。”

容珺愣怔一瞬,似是沒想到前一刻還好好的小姑娘,怎麼突然之間就開始控訴他。

他難得不知要如何組織詞彙,下意識答道:“我沒有,我是真的心悅你,想娶你,想對你好,我──”

雲嬈忽然笑了。

她起身,上前一步,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心悅我便是將我當成你的所有物,牢牢握在你的掌心中?心悅我便是前世不許我出府,不讓我上街,今生派暗衛時時刻刻監視我,假裝給我自由,卻其實根本從來不信我?對我好便是不顧及我的意願及感受,將我鎖在屋內,在床笫之間肆意地懲罰折磨我,逼我臣服?”

容珺見她雙眼熬得通紅,卻無半分淚意的模樣,心底一陣陣的疼,抬手想抱她,她卻飛快的躲開,後退一步。

“我沒有,”男人手僵在半空,言簡意賅,飛快解釋,“我隻是害怕會失去你。”

“是嗎?”雲嬈抿了抿唇,拚命地湧上眼眶的酸澀與淚意壓下,倔傲的抬著下顎與他對視,無絲毫閃躲,“我以為你夜闖相府那日,我將一切說得很明白了,之後你在人前亦表現的十分規矩,可一旦我們二人獨處,你卻還是跟以前一樣,輕挑又親昵的喊著我的閨名。”

有時候有些事,心裡可以理解,卻不代表可以毫不介意的接受,不表示不會覺得委屈。

她理解容珺前世為了保護自己的所作所為,理解他今生害怕失去自己的瘋狂行徑,可再如何能理解,她仍是覺得快要委屈死了。

尤其是男人剛才又一副對自己遊刃有餘,%e8%83%b8有成竹的模樣,更是瞬間將她好不容易拚命藏住的自卑與恐懼,完全激發出來。

心底的委屈再也壓製不住,淚水奔湧而出,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不管阿嬈身份再如何尊貴,公子心底始終覺得我那個是乞兒出生,無論你如何趕都趕不走,可以輕易將我捏在手心吃得死死,喜歡你喜歡得無法自拔的小婢女對吧?”

“隻是現在你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囚-禁我,所以才換另一種方式接近我,耐心的等著我踏進你築起的籠子裡,待日我心軟動搖與你成親,你就會像以前一樣,將我關起來,哪裡也不讓我去。”

否則不會她一有動搖,一對他心軟,他就又立刻故態複萌。

她突然再也說不下去,抬手捂住臉,慢慢地蹲了下去,將自己縮成一個小團子,任由抑製不住的淚水打濕下巴與掌心。

聽出她說出藏在心裡一道一道的委屈與恐懼,容珺先是一陣茫然,隨後滿滿的自責懊惱與愧疚後悔之情,爭先恐後地湧上他的心頭。

他終於意識明白過來,為何陸君平一直說他之前做得太過分,為何自己明明這一世能想到的全做了,她卻還是費儘心思地想要逃。

為何她分明認回親人,兩人之間再無身份阻礙的問題,他百般卑微,她卻仍不肯原諒他。

前世他們的身份從來就不對等,她一直都是自卑而又缺乏安全感的,她從來就不相信他是真心喜歡她,就算這一世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但她心底其實還是不信的。

他到底還是傷她太深,不論是前世,或是這一世她出逃之後,他那些瘋狂瘮人的言行舉止。

容珺眉頭微蹙,心裡疼得似有鈍刀在割一般。

他很想象以前一樣,將她抱進懷中耐心細哄,但他知道,現在還不行。

他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還要自卑,還要容易不安。

儘管她現在已經是相府明正言順的嫡出三姑娘,儘管她明天就是要接受萬民朝拜的五公主,但她依然是他當年見到的那個不安又無助的小孩兒。

她隻是習慣性壓抑自己,習慣性的討好彆人,假裝堅強,假裝開朗與快樂,隻有在他麵前,才願意顯露她最真實的情緒。

容珺跟著慢慢蹲下,單膝跪地,兩人之間隔了一步的距離,分明觸手可及,卻仿若橫著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之前將你拘在外宅,讓人誤以為你是外室,我很抱歉,以後我再生氣也不會將你鎖在屋裡,我不會再那樣對待你。之所以不帶你回國公府,那是因為容氏家規有言,奴仆私逃一律處死,是以我無法帶你回國公府,隻能暫時將你置在外宅。”

雲嬈根本不信。

她不看他,不理他,始終無聲的流著淚。

容珺見她如此,心臟疼得讓他連氣都不敢喘,比那日得知她葬身火海還要痛苦十倍,甚至百倍。

眼裡總是亮晶晶,閃爍著灼灼笑意的小姑娘,從小到大就沒在他麵前這樣哭過。

他以為他從來沒讓她受委屈,原來她早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早在前世他醉心複仇之時就受儘委屈與苦楚。

容珺指尖微|顫,驀地抬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又重又狠,清晰無比的比掌聲在大廳中回蕩開來。

雲嬈身子一僵,喉間終於溢出一道細小的嗚咽聲:“你不以為每次用苦肉計我都會心軟。”

容珺聽見她氣衝衝的聲音,忽然低低笑了起來,他抬手,輕彈了下她的小腦袋,微啞的聲音裡全是心疼:“嬈兒想哭就哭,不要全憋在心裡,哭出來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她本來就委屈,聽見他又用那麼親昵的語氣喊嬈兒,驟然放聲大哭。

容珺心疼得受不住,卻依舊輕笑了聲,聲音裡有些無可奈何:“小點聲,外頭的宮女們聽見會衝進來的,到時我百口莫辯,皇上不處死我也要將我流放邊疆。”

雲嬈怔了怔。

一下叫她哭,一下又說不能太大聲,到底要怎麼樣,他果然就隻會欺負她!

大抵是心底的怒意逐漸蓋過委屈,啜泣聲果然小了下來。

容珺眼裡滿是溫柔與心疼,耐心解釋:“我喊你嬈兒,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更不是覺得自己能將你吃得死死。不管你是國公府的小丫鬟,或是相府三姑娘,或是五公主,不管你的身份再如何變,對我而言,你就是雲嬈,就是我喜歡且無人可取代的寶貝。”

“前世被急召邊關後,當時我再次立下大功,回京路上,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可以娶你了,我是真的想娶你,真的。不是失去了你,也不是為了補償你,這輩子才說想娶你。”

她雖然沒說,他卻猜得到她肯定曾這麼想過。

容珺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能讓她安心,再次相信自己。

他就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微微往前挪動半步,小心翼翼的卑微與哀求:“嬈兒,你原諒我好嗎?我保證,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對你,你相信我好嗎?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雲嬈不說話,依舊小聲的哭著。

“乖,彆哭了。”

他心疼。

容珺遲疑幾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她拉進懷中,像以前哄她那樣地輕拍著她的背。

小姑娘不知道是哭得太難過或是哭得腦子迷迷糊糊,居然就這麼乖乖的靠在他懷中,沒有任何掙紮。

“你是岑太傅的親生女兒,是岑煊的親妹妹,是溫斯年名義上的女兒,是皇上的義女,在這京城之中,誰敢欺你?我要是敢對你做什麼事,岑煊馬上就會提著繡春刀上門砍我,你的那個二哥哥……”

男人說到這,驀然頓了下,原本溫和的語氣突然多了濃濃的酸味與微不可察的殺意。

“你的那個二哥哥也要拿著刀上門跟我拚命。”

容珺低聲說著,懷裡的人卻始終沒有開口。

她雖不語,卻也沒有掙紮。

容珺終於安心了些,繼續耐心地解釋著,像之前的每一次怕她誤會那般,將一切掰開揉碎說給她聽。

不知過多久,懷裡的人慢慢地止住了哭。

容珺耐心的等她開口,卻發現懷裡的人過分安靜。

他垂眸。

隻見少女雙眼緊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呼吸聲輕淺而勻稱。

容珺這才發現她不知在何時睡了過去,不由得有些無奈。

也不知剛才的解釋,小姑娘究竟都聽進多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垂眸片刻,很快動作輕柔地將人打橫抱起。

罷了,這不是什麼難事,沒有聽到,他就耐心的,一遍一遍解釋給她聽。

隻要她願意聽。

將人安置好後,容珺坐在榻邊,垂眸視注著她哭得滿是淚痕的小臉,視線緩慢而眷戀地,細細描摹她的眉眼唇鼻。

就隻是看,什麼也沒做。

他也沒有待太久。

剛離開寢間,就見春梅神色凝重的走了過來。

“容將軍……”春梅見到容珺守在寢間門外,微微一怔,“姑娘呢?”

“殿下累了,已經歇下。”

春梅覺得有點奇怪,進到寢間看了一眼,見姑娘的確躺在榻上,蓋著絲被,和衣而眠,這才安心下來。

雲嬈臉上的淚痕都已經被擦乾淨,隻是眼尾還有點紅。

剛才雲嬈叫她們全都退下時,春梅就覺得有點奇怪,如今想來,姑娘應該是在被相爺接回來前,就與容將軍相識。

她看得出姑娘哭過,但她們四人,皆是簽了死契的家生奴,如今好不容易能當上一等丫鬟,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翌日。

天未亮,雲嬈就被叫醒,一大早就坐在梳妝台前,被一群宮婢圍繞著梳妝打扮。

尚宮局連日趕製出來的吉衣也已經送了過來,不論是做工或是刺繡、用料皆極為精致,絲毫看不出是短短幾日中趕出來的成品。

宮婢們手中捧著的首飾亦是精致華麗,公主鳳冠上,更是嵌飾了十一顆大大小小的勻圓東珠。

冊封大典極為隆重,雲嬈的妝容及服儀自然也極其繁複,不止要畫黛眉、貼花鈿、抹胭脂,塗口脂,就連十根纖纖玉指,也得仔細染上大紅蔻丹。

光是梳妝打扮下來,居然就整整費時近兩個時辰。

雲嬈不記得昨日是怎麼睡過去的,再醒來時,春梅春蘭她們也什麼都沒說,容珺雖在,卻是安分守己的待在大廳大門外。

醒來時,伺候她更衣的宮婢嬤嬤們都來了,她自然也沒辦法將容珺叫進來問個清楚。

待好不容易一切準備就緒,雲嬈也被妝扮得像個精致的娃娃,在層層宮人的簇擁下坐上步輦,離開景陽宮,穿過禦花園,快到宮門口時,她終於才又看到容珺。

容珺身邊還站了另一個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兩人身後各自站了幾排護衛,個個人高馬大,儀表堂堂,見到她時,更是動作更是整齊劃一,乾淨利落地跪地行禮。

雲嬈本就生得好看,眉眼精致,如此打扮下來更顯嬌豔動人,一襲妃紅描金宮裝,更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膚玉白通透。

容珺雙拳緊握,一想到從天壇回宮時,會有更多人看到她的姿容,五臟六腑仿佛被成千上萬的螞蟻啃咬著,痛苦難受卻又無計可施。

他今日所能做的,唯有好好守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