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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不知是氣得還是難過,眼眶微微泛紅著。容珺看了心裡難受,下意識想抬手,像以前那樣撫上她的眼尾,想將人拉到懷裡哄。

“嬈兒。”原本安靜喝茶的溫斯年突然出聲。

雲嬈自知失態,立刻噤了聲,低下頭掩住臉上的神情。

容珺抬到一半的手微微一僵,隨著溫斯年起身走向兩人的同時,默默收了回去。

溫斯年來到兩人麵前,微微笑著:“容將軍既然是皇上親口指派給小女的貼身侍衛,且身份又如此尊貴,自然是我們溫家的福氣。如今你有傷在身確實該好好休息幾日,否則此事傳到皇上耳中,怕是要誤以為我溫家不滿皇上旨意才如此折騰你,到時皇上可要怪罪於我與嬈兒。”

溫斯年將話說得滴水不漏,且處處都踩在容珺最在意的點上,即便他再如何舍不得雲嬈,也很難找出拒絕的理由。

“丞相大人所言不虛,隻是公主大典那日需遊街,受萬民朝拜,臣恐怕──”

岑煊上前一步,站在雲嬈身旁,截斷他的話:“此事容將軍無需擔心,五公主遊街那日有禦林軍及錦衣衛護著,再者,今日我已向皇上請旨,當日公主的貼身侍衛且暫由我擔任,容將軍就算跟著,也隻能待在後頭聽命,不如在家好好養傷。”

溫延清眉目低斂,漫不經心地整了整錦袍,懶洋洋地道:“來人,送客。容將軍有傷在身,且小心將人送出府。”

他唇角噙著散漫的笑,抬手擺了個“請”的姿勢:“七皇子,容將軍,請。”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接著一個說,根本不給容珺開口的機會。

他下意識抬眸看了雲嬈一眼。

隻見小姑娘偏著頭,不願看他。

“家父所言甚是,請容將軍好好養傷,莫要叫我為難。”

她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容珺聽得心都疼了,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容珺與陸君平離去後,溫斯年才撩起眼皮,凝眸看向雲嬈:“今日我收到消息時,已經進過宮想辦法回絕,可惜皇上態度強硬,說一不二。不過,知知若是不想看到容珺,即便得違抗聖旨,那我也會想辦法讓他走。”

岑煊點頭,溫延清淡淡的嗯了聲。

雲嬈還記得不久前鐘鈺說的話,並沒有馬上回答,廳中也靜默片刻。

溫斯年見她蹙著眉頭沉默不語,心下了然。

不久,果然見她微微搖了下頭:“我沒有不想看到他。”

溫延清臉色馬上就變了,正想開口再勸,溫斯年早一步伸手捂住他的嘴,將人帶走。

廳裡很快就剩下她與岑煊。

岑煊默了半晌,才低眸道:“爹要我跟你說,這幾日他之所以沒有過來相府,是因為娘病了。”

雲嬈微微一怔,她還以為岑煊會問她有關容將的事,沒想到他隻字未提。

岑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你決定的事,我都會支持,就算到時後悔了,我也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這話說得好像她想如何任性妄為,就能如何無法無天一樣。

雲嬈聽見他的話,不由得笑了:“阿兄這樣會將我寵壞的。”

岑煊眉稍輕挑,不以為然:“那又如何?”

“那我豈非要變成第二個岑時卿了?“雲嬈開心地笑了起來,說到岑時卿,隨即斂起笑容,“岑夫人為何病了?”

岑煊見她如此稱呼母親,心底不免有幾分惆悵。

雲嬈見他不語,心底沉了沉,莫名有些難受,隨即將心中猜想問出口:“可是因為岑時卿得了怪病,隻能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口不能語,動彈不得的關係,岑夫人才會大受打擊,跟著一病不起?”

岑煊不想她誤會難過,立刻搖頭解釋,將那日之事一字不漏的說給她聽。

雲嬈聽完之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岑太傅夢見她前世被岑時卿欺辱,甚至被人逼著投井的事?不止岑太傅夢見了,就連溫家兄妹都夢見了?

她覺得難以相信,但這一世她和容珺都重生了,他們夢見前世之事,似乎也不無可能。

難怪她初次進宮那日,岑太傅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溫貴妃見了她時亦是雙目通紅,一副情難自持的模樣。

倒是舅舅溫斯年始終神色冷靜,未曾泄露半分情緒。

“阿兄也夢見了嗎?”雲嬈忍不住問。

岑煊搖頭:“沒有。”

“娘自那日之後,就遲遲未醒,太醫們也束手無策,皇上特地派鐘院判為她搭脈。鐘院判說,娘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按理應該早就清醒才對,猜測她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不願醒來麵對。”

岑煊語氣沉重。

“方才回府,爹讓我過來問你,願不願意隨著我回岑府,見一見他和娘。”

雲嬈本來就打算見自己的生母,隻是皇後突然發來賞花宴的請帖,她不得不暫時專心學習宮規。如今賞花宴結束,宮規禮儀她雖然還未完全通透,但也不妨礙她撥半日的時間過去岑府一趟。

“現在就跟你回去嗎?”

岑煊搖頭:“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再隨我回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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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與榮國公不歡而散之後,容珺再沒回過國公府,即便私宅被毀,他也始終暫住在陸君平府邸。

他被溫家人送出府後,上了馬車,卻告訴陸君平他要回國公府。

陸君平定定看了他許久,有些無語:“你離家多日,回國公府必又然又要挨家法,挨了家法,傷上加傷,你要如何跟雲嬈交待?你還想不想見她了?”

容珺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我已經答應皇上要回去了。”

鐘院判替他處理傷口時,那手勁與力道,遠越不如鐘鈺那般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手重得很,早就痛到沒什麼知覺的左肩,此刻居然隱隱作痛。

一閉上眼,腦海裡全是雲嬈剛才紅著眼的模樣,心口也跟著絲絲拉拉地疼了起來。

容珺雙眼緊閉,難得有些狼狽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渾身上下哪裡都疼。

陸君平聽見容珺的話,卻是立刻皺眉,當下就明白過來,霎時啞口無言。

許久,他才微微歎了口氣,吩咐馬夫改道國公府。

“我同你一起回去,你都在我府邸打擾了那麼多日,我打擾你們榮國公府幾日應該不為過。”

容珺知道陸君平這是在幫他,不由得抿唇淺笑:“自然不為過,七皇子肯賞麵,寒舍蓬蓽生輝。”

陸君平假笑:“不敢,你那繼母可是長公主,比我還尊貴。”

容珺頓了下,難得朗聲大笑起來。

榮國公聽到下人稟報,說大公子回來了,即刻怒氣衝衝地提棍去到飛羽苑,長公主隨後而至。

果然不然,榮國公一到飛羽苑,就如陸君平所言,要動家法。

長公主原本想看好戲,沒想到七皇子卻跟著回來,不由得皺著眉上前,苦口婆心地勸阻榮國公。

她向來好麵子,在外人麵前更是慈母形象,最是護著容珺,斷不可能放任榮國公在七皇子麵前將家醜外揚。

榮國公被長公主帶回寢間後,終是再憋不住一肚子的氣:“殿下,難道你沒聽傳聞嗎?今日皇上在賞花宴上,親口指派那孽子去當五公主的貼身侍衛,當公主的貼身侍衛能有什麼前程?更彆提那個五公主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親女兒,我就算能不計較他有家不歸,這件事我也不能就此善罷罷休。”

長公主哪裡不知道,她聽到容珺如此自毀前程的消息時,不知該有多開心。

“你不善罷罷休又能如何?難不成要違抗聖旨?”

榮國公不說話了。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他不過是個五品小官,大兒子的官位都比他高,他拿什麼違抗聖旨。

長公主輕笑了笑。

榮國公現在還不知道那位五公主的容貌,生得與當初容珺身邊的那個小通房一模一樣,要是讓他發現兒子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墮落,怕是要被活活氣暈過去,甚至有可能大發雷霆與他斷絕父子關係。

淩國一向以孝為先,一旦榮國公趕容珺趕出門,到時容珺便真的前程儘毀,就連皇上也容不得他。

思及此,長公主又是莞爾一笑。

她突然有點開始期待兩日後的公主大典了。

翌日。

溫斯年得知雲嬈要隨著岑煊回岑府,麵上難得顯露擔憂之色。

雲嬈臨去前,他有些不放心地交待:“要是阿婉……”他頓了下,改口:“要是你母親說了什麼不動聽的話,你千萬彆放在心上,十多年前她就得了失心瘋,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像個正常人,壞的時候……”

溫斯年說到這,忽然沉重地歎了口氣。

他的妹妹溫婉也曾是進退得宜的大家閨秀,這十多年來,卻是活得不成調。

溫斯年怕雲嬈見了溫婉時會難受或是難堪,簡略地跟她解釋了下她的生母溫婉為何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溫婉為威永侯嫡女,這一生,哪裡都如意,就連夫君也是她親自挑選的,偏偏唯獨在子嗣上,由不得她。

她雖是帶著十裡紅妝的嫁妝,低嫁給了一個出門寒門的探花郎,所有人都不看好她這門親事。

幸好這探花郎沒有辜負她的真心,對她情真意切,甚至在上門求親時當眾發誓,願與溫婉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納妾。

這個探花郎就是岑錚,兩人成親之後也的確鶼鰈情深,羨煞旁人。

可偏偏就在溫婉生岑煊時,遇上了難產,後來雖然母子平安,大夫卻直言她日後恐難再有子嗣。之後幾年,果然如大夫所言,即便幸運地懷上了孩子,卻每次都沒能熬過三個月,孩子就沒了。

她的身子本來就因為生岑煊時大受虧損,接連流了幾次孩子之後,更是大不如前,岑錚不願她受苦,久而久之,鮮少留在她房裡過夜。

如此過了一年,溫婉終於忍不住抹著眼淚質問岑錚,問他是不是在外頭養了外室。

說自己不是不能容人,更不會怪他違背誓言,若是他真在外邊養了外室,直接抬回府當小妾便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還壞了自己的名聲。

也不怪溫婉這麼想。

岑錚沒有納妾,就隻有她一個正室,可是他這一年來,雖然一樣為她四處求醫,想辦法調養她的身子,卻一次也沒有碰過她。

正常男人怎麼可能忍得住這麼長的時間,都不碰自己心愛之人?府裡又沒有小妾,溫婉自然隻能往外想。

岑錚哭笑不得,耐心解釋,溫婉卻聽不進去。

她從小就特彆喜歡小孩,尤其喜歡女孩,哥哥溫斯年頭一胎就生了個女兒,她不知道有多羨慕。

溫婉是生性要強,除了新婚之夜,還沒在岑錚麵前哭過,岑錚一見她哭就亂了方寸,隻能手足無措的哄著她。

這哄著哄著,自然又是一陣雲雨,百般地溫柔繾綣。

沒多久溫婉如願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