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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沒見過那樣的壯闊景色。改天我要帶你去看一看。”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豐功偉績,並借此安撫簡喬的心。

簡喬當然知道海上的波濤是多麼壯闊。他在電視上看見過。

“你比海上的波濤更壯闊。”他貼著雷哲的耳朵,嗓音沙啞地說道。

被雷哲緊緊箍住腰,一點一點往岸上帶時,他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甚至在漩渦的拉扯和死神的召喚中體會到了一絲安全感。

“我不用去看大海,我看你就可以了。你在我眼裡是最壯美的景色。”他專注地看著雷哲過於英俊的側臉。

這人正為了自己與死神搏鬥,這樣還不算壯美,怎樣才算壯美?

雷哲:“……”

酸軟的手臂瞬間注入了源源不斷的力量,雷哲垂眸看了簡喬一眼,咧嘴一笑,然後便像一艘乘風破浪的艦船,加速遊向岸邊。

正如簡喬陪在他身邊,他就能容忍一切糟糕的人或事。此刻,他也能戰勝一切艱險。

數分鐘後,雷哲抱著簡喬踏上淺灘,衝稍後趕來的幾名騎士高聲下令:“我們馬上回去!”

回去就得吹響號角通知其他人,否則天黑之後沒在集合點看見同伴,那些人會整夜搜尋他們。

簡喬下意識地阻止:“不要。我們就地把衣服烘乾,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他不想讓那些合作者看見自己最狼狽的一麵。他有他的體麵和尊嚴。

雷哲短促地笑了一聲。

他知道伯爵先生最愛麵子。

“搭帳篷,生火。”他立刻改變了命令。

騎士們很快就搭好了帳篷,生起了篝火,又拿來兩條披風讓雷哲和簡喬保暖。

在水裡的時候,簡喬的身體像石頭一樣僵硬,上了岸,他反倒變成了麵團。持久的掙紮和巨大的恐懼奪走了他的力氣,讓他手腳發軟。

他顫唞著蜷縮在雷哲懷裡。

而雷哲把他抱進帳篷,快速剝掉他身上的衣服。

因為體質較差的緣故,簡喬平時不怎麼在外活動,身上的皮膚哪兒哪兒都是白皙的,細膩的,像來自於東方最上等的瓷器。他的四肢那麼修長,腰肢那麼柔軟。

他蜷縮在雷哲懷裡瑟瑟發抖時就像一朵被風吹得幾欲凋零的花兒,那麼脆弱,卻又那麼美麗。

正在脫自己衣服的雷哲忽然僵在原地,然後喉結上下滾了滾。

他簡直沒有辦法把目光從簡喬身上移開。他甚至不想把披風籠罩在簡喬身上,蓋住這無邊美景。

而劫後餘生的簡喬,卻又一次被剛才的遭遇激起了心中的恐懼。來到安全的地方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離死亡竟然隻有一步之遙。一旦被急流卷入水底,撞擊到某塊石頭,他的鮮血就會染紅整條河流。

處在情景之中時,人會害怕。離開了那個情景,隻要稍一回想,恐懼還是會再次侵襲。

簡喬已經冷到麻木,卻不斷掉出淚珠。他在後怕。

看見這些眼淚,魔怔了一般的雷哲才恍然驚醒。

他連忙把披風蓋在簡喬身上,然後把這人安置在柔軟的毛毯裡,輕柔地擦掉眼淚,繼而轉過身,快速脫掉自己的衣服,拋到帳篷外,讓幾名騎士幫著烘乾。

獵犬從門簾的縫隙探進頭來,觀察兩人是否安好。

雷哲快速裹上披風,以免微微發燙的那處被簡喬看見。

“去。”他衝獵犬擺手。

獵犬乖乖收回了腦袋。

“彆怕,我們已經沒事了,去外麵烤火。”雷哲蹲下`身,揉了揉簡喬濕漉漉的腦袋。

他不敢抱簡喬,因為一抱對方,自己滾燙的身體就會變得更滾燙。簡喬是一顆星火,而他是一蓬乾枯的蒿草。簡喬能輕而易舉地將他點燃。

可怕的是,他直到今天才發現這個事實。

簡喬眨了眨眼,試了幾次都沒能撐起酸軟無力的身體。他嚇懵了。

雷哲隻好架住他的胳膊,將他扶到外麵的火堆。

幾名騎士另外生了幾堆火,一人抱著幾件衣服在烘烤。他們背對兩位大人,以免看見他們狼狽的模樣。

雷哲往自己的專屬火堆裡添柴。幾隻獵犬口中銜著枯樹枝,從密林裡跑出來,甩著尾巴奔到雷哲身邊。

“Good boys!”雷哲一一撫弄它們的腦袋。

“現在好點了嗎?”他把枯樹枝扔進火裡,儘量讓火焰變得更溫暖。

簡喬強打精神坐直,卻怎麼也坐不直,最後隻能歪倒在雷哲身上,雷哲連忙伸出一隻手,將他半抱在懷裡。

深深的恐懼感像不散的陰雲籠罩在簡喬頭頂。他沒有辦法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從最為深刻的噩夢中抽離。

他怕水,怕得要死!

“你怕水?”雷哲敏銳地說道。

簡喬抱緊自己,點點頭。

“你怎麼什麼都怕?你是不是男人?”雷哲打趣了一句。

天知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身體正為此刻的簡喬燃燒。他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男人,否則怎麼會對另一個男人產生這樣的反應?他當然知道同性戀那點事,但他一直認為那是不正常的。

可現在,他也變得不正常了!

“有些恐懼是沒有辦法克服的。我不是你。”簡喬閉上眼睛,氣息微弱地反駁。

然而眼睛一閉,他就不可遏製地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母親拖入江水的情景。那時候,他同樣是被好心人救起的。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隻有不斷鳴叫的機器。

門外,他的外公外婆正在與爺爺奶奶發生激烈的爭吵。他們的女兒死了,外孫也差點死掉,可他們什麼都不關心,隻關心能不能從孩子父親那裡訛詐到一筆巨額賠償。

他猶記得外公外婆輸掉爭吵後走進病房時對自己說過的三句話。

第一句是:“你媽媽死了。”

第二句是:“我們養不起你,你爸爸那邊也不要你。”

第三句是:“你怎麼不一起死?”

剛從死亡的深淵裡掙脫的他,於是又掉入了人間的地獄。

年幼而脆弱的他沒能獲得一個溫暖的擁抱,卻被言語的利刃割裂了靈魂,從此再也不能痊愈。

這段記憶像無儘深淵,將簡喬鮮血淋漓的心吞噬。他冷得牙齒都在打顫,而這冷意不僅來自於山穀裡的寒風,也來自於他靈魂裡的空洞。

但是緊挨著他的雷哲,身體卻滾燙得像一團火。

這過於滾燙的溫度,對此刻的簡喬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可以抱抱我嗎?”他忽然問道。

“哈?”雷哲傻愣愣地看著他。

簡喬伸出一隻手,將雷哲勁瘦的腰抱住,再次問道:“可以擁抱我一下嗎?隻是片刻。”

感受到他瑟瑟發抖的身體正變得越來越冰冷,雷哲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岔開雙腿展開雙臂,把簡喬撈入懷裡,從背後緊緊抱住。

“彆害怕,一切都過去了。”他貼在簡喬耳邊柔聲說道。

簡喬搖搖頭,沒有回應。

不會的。這一切永遠都不會過去。傷痛、陰影、恐懼,以及被拋棄在黑暗裡的孤獨和絕望,都不會過去。

但是,它們是可以緩解的。

這樣想著,簡喬向後軟倒,把身體的重量全部交付給雷哲寬闊的%e8%83%b8膛。

被這個心靈力量無比強大,身體裡又隱藏著澎湃爆發力的人環抱住時,他才能感受到安全。

雷哲下意識地摟住伯爵先生的腰,表情還是懵的,身體卻更熱了。

他滾燙的肌膚讓浸泡在冰冷恐懼中的簡喬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簡喬幾乎想也不想就脫掉了自己的披風,鑽進雷哲的披風裡,將十指插入雷哲的十指,牽引著雷哲的雙臂,把自己緊緊抱住。

他的手指與雷哲的手指交纏著,手腳與雷哲的手腳鎖住,身體貼著身體,肌膚煨著肌膚,體溫融著體溫。

雷哲滾燙的血液煮沸了他冰冷的血液。

他被雷哲完完全全地包裹,然後便獲得了完完全全的安寧。

於是他把臉頰貼在雷哲寬闊而又滾燙的%e8%83%b8膛上,輕輕吐出一口氣,繼而閉上酸脹的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被你抱著,被你暖著,被你的氣息環繞著,我就不會害怕了。”他徐徐低%e5%90%9f。

雷哲被動地接受了伯爵先生的靠近,觸手的一切都那麼滑,那麼膩。

一顆火星落進乾枯的蒿草叢,引燃了一片燎原的烈焰。

雷哲感覺到自己燙得快炸裂了,伯爵先生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

“你難道感覺不到嗎?”他嗓音沙啞地問道。

“沒關係,這是男人的正常反應。”簡喬稍微挪動了一下,更深的依偎在雷哲懷裡,呢喃道:“你體溫很高,而我需要你的體溫。”

他就像一株藤蔓,必須纏繞在巨樹上才能獲得陽光和雨露。而雷哲就是他的巨樹。這樣的行為和吸血鬼沒有任何區彆。

可他不得不如此,因為過去的記憶正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那些殘忍的話語和無情的拋棄,是住在他內心的魔鬼。

“再抱我一會兒,隻一會兒。”簡喬微微顫唞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低聲哀求。

雷哲愣了愣,然後滾燙的身體和狂跳的心臟就完全融化了。

“好,我會抱住你,直到你讓我放手為止。”

第37章

“在那濃霧彌漫的深穀裡,在那冰雪覆蓋的高山上,盛開著一朵純白的花兒;

“摘到這朵花兒的孩子呀,會在陽光遍灑的森林裡遇到來自於羅勒斯的精靈;

“洛雷斯的精靈會贈送給孩子一雙透明的翅膀,讓他們乘著風去飛翔;

“飛到遠方,飛到天上,飛到天堂……”

雷哲壓低嗓音,附在簡喬耳邊緩慢%e5%90%9f唱著一首童謠。

他一邊唱一邊輕輕搖晃著簡喬的身體,柔柔拍打著簡喬的脊背,像一位誘哄孩子趕緊入睡的父親。

他知道,簡喬需要平靜。

簡喬從未被如此對待過。他是一個私生子,他的存在是可恥的,也是受唾棄和受詛咒的。他從未被父親、母親或任何一個親人擁抱過。

就算有,那也是在很小的時候,他早已記不清了。

但此刻,他被雷哲抱著,拍著,哄著,像是一個小小的孩童,承受著萬全的保護。

那些糾纏在他心底的恐懼,終於在此刻消散了。

“你果然是我的光,能在黑暗中把我照亮。”他抬起頭仰望雷哲,眼眸含笑。

看見他放鬆下來,雷哲也笑了。

“現在好點了吧?”他柔聲詢問。

他的幾名騎士回過頭,用震驚的目光偷瞥他。上帝啊!他們竟然聽見雷哲大人在唱童謠,這可太恐怖了!

“好多了,衣服乾透了吧?乾透了我們就換上。”簡喬注意到了騎士們的側目,於是連忙把自己的披風扯過來披上,然後鑽出雷哲溫暖的懷抱。

雷哲嗓音沙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