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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帶著幸福滿溢的微笑,%e5%90%bb了%e5%90%bb鑲嵌在獅口中的血鑽。

就在這時,那位名叫佐伊的女侏儒縮頭縮腦、戰戰兢兢地走上來,嗓音裡打著顫:“大人,我們剛剛收到了您的賞賜,所以我是來代表大家向您道謝的。您的慷慨無與倫比,謝謝您!”

雷哲垂眸撫弄血鑽,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兩條過長的腿隨意搭放在圓桌上,姿態十分慵懶。

看得出來,今天的表演著實取悅了他。現在的他像一頭飽足的獅子,渾身上下都透著舒適閒散。

佐伊仔細觀察他的情態,於是更大膽了一些,跪伏下去,小聲說道:“大人,演出結束後,我們收到了很多貴族的邀請。他們希望我們也能去他們的府上進行表演,還說會給我們很多金幣。大人,您允許嗎?我們可以把演出所獲得的金幣全都給您,隻求您每天賞賜我們幾個白麵包就行了。”

被人當成牲畜豢養的他們,吃的自然是米糠、麥皮、爛菜葉子等難以下咽的東西。

被賣進公爵府之前,他們甚至不知道睡在床上是什麼感覺。一個簡陋的,堆滿雜草的馬棚常常是他們這種人的棲息之地。

那麼巨大的一袋金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東西。就在剛才,有幾個同伴在拿到金幣之後竟然暈了過去。

狂喜與幸福縈繞在每一個人心間,而膽子格外大的佐伊忽然意識到,自己遇見了一個非常仁慈的主人,也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營生。

於是她來了。她想試試看能不能為同伴們爭取到更好的生活,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可以吃上正常食物,住上正常房屋的生活。

若在以往,雷哲絕對會一腳把這個貪心不足的女侏儒踹出去。以公爵府的名義一家一家去表演話劇,這是乾什麼?把公爵府改造成馬戲團嗎?

他親自編寫的話劇隻能在他的府上,表演給他邀請的賓客們看,外麵的人連想都不要想。

所有大貴族都是這樣做的。他們隻會把最好的東西據為己有,甚至把彆人的好東西搶奪過來,然後把這些好東西當成標榜自己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可是,當雷哲抬起頭,露出怒容時,他忽然想到了簡喬。他想到了他的屈從與妥協,也想到了他的溫柔與善良。

於是他腮側緊繃了一瞬,然後語氣沉沉地說道:“可以,不過,你們隻能接受與公爵府的地位等同或者更高的貴族的邀請。臨出門的時候,你們還必須獲得管家的同意,否則不得擅自離開。”

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倘若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請到公爵府的侏儒去表演,那麼身為主人的他算什麼?馬戲團團長?

佐伊大喜過望,連連磕頭:“謝謝主人!謝謝主人!您真的太仁慈了!上帝一定會保佑您的!”

每天都能吃上好幾個又甜又軟的白麵包,那是怎樣一種幸福的生活啊!上帝見了也會羨慕他們吧?

佐伊高興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雷哲不耐煩聽這些吹捧的話,擺手遣退了佐伊。聽見門外傳來那群侏儒狂喜的尖叫,他不由莞爾。

他並未意識到,自己堅硬的心已塌陷了一角,露出內裡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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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簡喬正坐在馬車裡,閉著眼睛回憶剛才的表演。當然,他關注的並不是台上的喧鬨,而是坐在自己身邊的雷哲的每一個細小舉動。

那人頻頻偷看自己的側臉,眼裡滿是緊張。那人從興奮期待到低落沮喪。那人送自己上馬車,仿佛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回避與自己的對視。

這一幕幕,一幀幀,都能讓簡喬打從心底裡笑出來。

於是他便勾起唇角,靜謐地笑了。

睜開眼,垂下頭,看見佩戴在無名指上的藍寶石戒指,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雷哲藍色的眼眸,於是又笑了。

回到旅館,脫掉身上屬於雷哲的鬥篷時,他輕撫著柔軟的布料,再次笑了。

簡喬一直在笑,每一個閃現於腦海中的有關於雷哲的片段,每一個存放在身邊的來自於雷哲的物品,都能讓他發出會心的微笑。

從未有人像雷哲這般在意過他的感受。

他猶記得上輩子,當自己深陷抑鬱,身體耗竭地快倒下時,與父親之間的那通電話。他在電話裡求救,他必須為自己找一個心理醫生,可尚未成年的他付不起一個小時幾百塊的診療費。

他以為自己快要病死的時候,父親至少會心軟那麼一點點。

可那人卻在電話的另一頭,用無比冷漠的聲音說道:“你果然是你媽的種,都愛使用這些下作手段!抑鬱會死,那你就去死好了。我是不會在你身上浪費一分錢的。”

掛斷這通電話,簡喬陷入了更無望的黑暗。那時候,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有希望,沒有溫暖,沒有光明。

可是現在,他以為永遠都得不到的希望、溫暖和光明,卻有一個人費儘了心思試圖塞進他手裡。

想到這裡,簡喬又笑了,眼中卻閃動著微微的淚光。

這一晚,從噩夢中驚醒的他,似乎也沒有那麼恐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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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簡喬與迪索萊特城周邊的幾個大領主終於簽訂了購買糧食的契約。

放下鵝毛筆,與幾位大領主握手時,其中一個人忽然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們去打獵吧。現在的鹿肉正是最鮮嫩的時候。”

見血就暈的簡喬:“……”

他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因為幾位大領主馬上就換好獵裝,拿上武器,帶上獵犬和騎士,準備出發了。

仆人還為簡喬也拿來了一套合身的獵裝。他若是掃了這些人的興,剛剛才簽訂的契約說不定會出什麼岔子。

無路可退的簡喬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強笑道:“我能再邀請一位朋友嗎?”

於是雷哲便來了。

他背著一把巨大的長弓,領著一群瘋狂吠叫的獵犬,左右跟隨著幾名鐵塔般強壯的騎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獵場。

他翻身下馬,大步走向簡喬,用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對方摟進懷裡,一邊朗笑一邊低語:“彆擔心,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看見鮮血然後暈倒在眾目睽睽之下。你的體麵由我來守護。”

簡喬蒼白的臉頰終於又染上一絲紅暈,冰涼的手腳也恢複了一點溫度。緊張地喉嚨都已乾澀的他啞聲說道:“雷,謝謝你。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他仰頭看向自己唯一的好友,抿著薄唇,露出一抹極淺淡的微笑。

雷哲用指腹揉了揉他腮邊的梨渦,眼眸裡溢滿溫柔。

“彆擔心,隻要跟著我就好了。”他再次叮囑。

上山之後,雷哲以分頭行動的名義把簡喬帶離了狩獵的隊伍。

“我們在這裡等著,天黑之後他們會在集合點吹響號角,到時候我們就能回去了。”雷哲在一條山澗邊翻身下馬。

這裡的景色在他看來是最美的。他喜歡湍急的水流拍打岩石的聲音,也喜歡彌漫的水汽籠罩山穀的朦朧。

簡喬跳下馬,擔心地問道:“沒打到獵物,你會被他們嘲笑吧?”

他知道這些大貴族平日最愛做的事就是攀比。攀比財富、地位、權勢、女人、戰績……攀比一切,而雷哲又是如此爭強好勝。

“沒關係。為了你,就算被他們嘲笑也無所謂。”雷哲向山澗邊走去,語氣十分漫不經心。

聽見這句話,簡喬不由自主地笑了。他追上雷哲,然後不可避免地看見了那條蜿蜒流動的河水。水麵之上有翻卷著白沫的波濤,水麵之下有旋轉湧動的暗流,轟隆隆的水聲漫天遍野地響。

這樣的場景,一瞬間就把簡喬帶回了最初的那個噩夢。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除了害怕鮮血,還害怕水源。深藏於潛意識中的恐懼,讓他在生活中避開了一切河流與湖泊。所以他從未發現這個弱點。

已經走到山澗邊的他臉色一白,然後倉皇倒退。

可是長著青苔的濕漉漉的石頭太滑了,他心慌之下竟然一頭栽了下去。

撲通一聲,他掉進了水裡,卻仿佛掉入了熔岩,產生了烈焰灼燒一般的痛感。水流漫灌口鼻,奪走了他的呼吸,恐懼像一頭怪獸,從暗湧的急流裡鑽出,向他侵襲。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救我!”他張了張嘴,試圖喊出這兩個字,卻嗆入了更多冰冷的水。

湍急的水流將他衝向下遊,沿路撞擊著河底的岩石,疼痛一次比一次來得猛烈,而且總有一次會要了他的命。

就在死神扼住他的脖頸,想要將他拖向地獄時,一雙強而有力的胳膊摟住了他的腰,把他往透著亮光的水麵帶去。

是雷哲。

簡喬立刻攀附在對方身上,像一株藤蔓攀住了能給予自己更多生存空間的大樹。

第36章

上一次,被母親夾在腋下送往漆黑深水時,簡喬因為窒息而暈了過去。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救的。

但這一次,他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雷哲向自己遊來的身影。他像一條矯健的魚,破開浪濤與急流,快速靠近。

他伸出強壯的手臂,緊緊摟住了簡喬纖細的腰。

他帶著簡喬向上浮去,並托著簡喬的身體,讓他第一個呼吸到水麵上的空氣,然後自己才冒出頭來。

這個過程是如此短暫,卻又如此驚心動魄。

簡喬一邊咳嗽一邊用儘全力攀附著雷哲的身體。

“彆害怕,簡,彆害怕。我來了,我已經把你帶在身邊了。我一定能救你上去。放鬆,放鬆下來。”雷哲一遍又一遍地安撫簡喬。

被緊緊纏住的他放不開手腳,而這是救助落水者的好心人最大的死因。

簡喬知道自己應該放鬆,可強烈的恐懼感讓他的身體變得比石頭還僵硬。他像水草一般裹纏在雷哲身上,唯恐自己鬆開一點點就會再次被死亡吞沒。

“對,對不起,我沒法放鬆。”他害怕得牙齒都在打顫。

對生的渴望讓他說不出“不要管我”這種話。

“沒關係。”雷哲嗓音裡帶著笑:“不放鬆也沒關係,我能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

湍急的水流製造而成的漩渦像無數雙來自於死神的手,在水底下拉扯著兩人。但行伍出身的雷哲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力和強健體魄。哪怕身上緊緊纏著另一個人,他也是遊刃有餘的。

他一邊安慰簡喬一邊用強健的手臂破開浪濤,向岸邊遊去。

他的獵犬和騎士在岸上追著他沿路奔跑,吠叫和呼喊亂成一團。

聽見河水的轟鳴和那些焦急的喊叫,簡喬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可雷哲卻一點也不慌,還不斷安慰:“不要抱我的手臂,抱我的脖子,我們又近了。我們可以上去。相信我。這種水流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當年偷襲阿拉圖的海防線時,我曾連夜穿越過一條海峽。海上的浪濤比格蘭德的城牆還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