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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了一聲,眸色也隨之變得暗沉。失去了懷裡的人,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空蕩了一瞬。

天色不早了,幾名騎士鑽進叢林,幫簡喬打來幾隻獵物,用麻布袋子裝好,免得露出鮮血。

號角聲響起,大家如約在集合點見麵,誰也沒發現異常。

雷哲親自把簡喬送回了旅館。

分彆的時候,他們一個騎著馬佇立在街邊,抬頭仰望;一個站在陽台上,垂著頭長久而沉默地凝視。直到夜色籠罩大地,再也看不清彼此的臉龐,他們才揮揮手,各自離開。

回到公爵府,雷哲大步走進長廊,站在那幅掛在最高處的《水澤女神》畫像前。

女神濕漉漉的黑色長發粘膩地貼合在她白皙而又骨肉豐腴的後背。她回過頭,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龐。

雷哲垂下頭,不再看畫,靜默片刻後忽然說道:“把它取下來。”

仆人愣了愣。

“把它取下來。”雷哲的語氣比第一次更堅決。

仆人這才搬來梯子,小心翼翼地取下畫像。

雷哲一言不發地接過,大步走到外麵,隨手便把這幅珍藏了數年,也創作了數年的寶貝,扔進了熊熊燃燒的篝火裡。

正借著篝火點燃一支支火炬,分發給巡邏士兵的管家愣住了。

“大人!這可是您的水澤女神啊!”他慌忙提醒,還試圖用鐵鉤子把畫作扒拉出來。

“燒掉吧。”雷哲擺擺手,什麼都沒解釋。

當天晚上,他便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跳入幽深潭水,把困在潭底的簡喬撈了上來。那人渾身都白的發光,軟的發膩,纖細雙腿纏著雷哲的腰,嗚嗚咽咽小聲地哭泣,像是害怕被溺死,又像是害怕被雷哲燙死。

雷哲發瘋一般%e5%90%bb他。

雷哲啜破了水蜜桃香甜的果皮,吸出甘美濃稠的汁水。

這就是他的水澤女神。

驚醒過來之後,雷哲不得不換了一條乾淨的褲子,重新躺下才發現,被窩裡全是石楠花的氣味。

這氣味讓他一整晚都在做著內容相同卻又場景不一的夢。

汗流浹背地從夢裡醒來時,雷哲煩躁地扒了扒頭發,咒罵道:“去他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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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喬已經連續七天沒見到雷哲了。這讓他心情很低落。

再過幾天他就要走了,所以他迫切地想要見好友一麵。分彆以後,他們可能一年才能見一次,甚至更久。

迪索萊特與格蘭德離得太遠太遠,對於這個交通閉塞的年代而言,那是天邊和眼前的距離。

當簡喬按捺不住想要冒昧去公爵府拜訪時,他終於收到了雷哲的邀請函。

“你來啦。”站在窗邊的雷哲回頭看向簡喬。

他隻穿著一條薄薄的白襯衫和一條黑色的緊身褲,腳下蹬著一雙長筒靴,打扮得簡單而又隨性。襯衫的紐扣沒扣好,露出一大片結實的%e8%83%b8膛,褲子的布料緊貼在腿上,裹出每一塊飽含爆發力的肌肉的紋理。

沒有人比簡喬更清楚,這片%e8%83%b8膛是多麼堅硬可靠,這雙腿是多麼富有力量。

他快速走過去,試圖給多日未見的好友一個擁抱。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雷哲卻退後一步,委婉地拒絕了這個擁抱。

他深深凝望著簡喬,藍色眼瞳裡翻湧著一股極壓抑的情緒。這情緒像暗火,燒得簡喬頭皮發麻。

“你想給我看什麼?”簡喬不得不停在原地。

“看這個,我花了整整七天創作它。”雷哲指了指擺放在自己身旁的一幅蒙著白布的畫作。

簡喬這才發現它的存在。

雷哲掀開白布,嗓音沙啞:“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它叫《達娜厄》。”

達娜厄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人物。她的父親是一位國王,而國王於冥冥中收到一條神諭。

神諭告訴他,他的女兒達娜厄將來生下的兒子會把他殺死。

為了阻止神諭變成現實,國王把達娜厄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除了一名女仆,不讓她見到任何男人,甚至是任何一隻雄性動物。她生活在永無止境的孤獨與黑暗中。

可是,她的美貌依然被掠過天空無所不知的宙斯窺見了。

刻滿符咒的地牢可以阻擋所有人甚至是神靈的入侵,卻無法阻擋陽光的射入。地牢的石板總會存在縫隙。

於是,宙斯化成一縷陽光,照射在達娜厄身上,並讓她受孕。

此刻,在畫布上,一名渾身赤果的少年正趴伏在漆黑的地牢裡,他長及腳踝的黑發像水草一般裹纏在蒼白的肌膚上,又於絲絲縷縷的發隙中露出他骨肉豐腴,軟而滑膩的身體。

一縷陽光從地牢的裂隙中闖入,照在他小巧的足尖上,於是這足尖便用力蜷縮,透出淡淡的粉,緊繃的足背迸出幾條淡青的血管,昭示著少年受到了多麼強烈的刺激。

他的頭側枕在纖細的手臂上,於淩亂黑發中露出一張眉心微蹙,雙頰酡紅的臉。

他用雪白貝齒咬緊自己的唇瓣,讓它顯出豔麗的血色,泛著淚光的雙瞳像是充斥著無儘痛苦,又像是充斥著無儘歡悅。

從出生起就不見陽光,不識情愛的他,看見的第一縷陽光,品嘗的第一次情愛,就把他帶上了難以想象的狂狼巔峰。

簡喬愕然地看著這幅畫,隻因畫上的少年長著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他當然知道陽光照射在達娜厄身上會發生什麼。她在光影中沉淪,她在令人瘋狂的快樂中把自己獻給了至高的神明。

這是一幅每一筆都充盈著光與熱,愛與欲的畫作!

它精湛的畫技讓潮濕的欲念從畫布裡滿溢而出。它把少年至純也至欲的形象勾勒得淋漓儘致。它唯美的風格與強烈的感情色彩,足夠令最權威的藝術家折服。

可是雷哲為什麼要畫它?

他難道不知道達娜厄與這縷陽光發生了什麼嗎?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形象帶入進去?

簡喬指著這幅畫,滿臉疑惑地看向雷哲。

雷哲一步一步走近,沉聲說道:“你就像達娜厄,被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裡。不同的是,她是被她的父親囚禁,而你自己困住了自己。”

簡喬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

這些話直指他病態內心的桎梏。

雷哲伸出手臂,把簡喬困在房門與自己的%e8%83%b8膛之間。

他垂眸注視著這個微微顯露倉皇的人,緩緩說道:“還記得嗎?你說我是你的光明。”

簡喬被好友太過灼熱的目光燙得耳尖發紅,心緒紊亂。

“記,記得。”他伸出手抵住好友強壯而又極具壓迫感的%e8%83%b8膛。

雷哲輕聲笑了,嗓音變得更為沙啞:“我的確想做你的光明,可這束光明就像照射在達娜厄身上的那束光一樣,是帶著愛欲的。正如宙斯對達娜厄的所作所為,我也想對你做同樣的事。我想把你裡裡外外都照透,明白嗎?畫這幅畫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愛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滾燙的鼻息一股一股噴灑在簡喬震驚的臉上。

簡喬雙目圓睜,僵在原地。

這些溫度過於滾燙的話語燒得他頭暈腦脹。

“我愛你,”雷哲附在簡喬耳邊,喘熄著說道:“也想做僾你的事。”

他極富侵略性的身體完完全全覆了上來。

“愛”這個字眼像一把利刃,頃刻間就割傷了簡喬的心臟。他害怕黑暗、血液、水源與孤獨,可他最害怕的卻是愛。

他在雷哲的眼裡窺見了瘋狂的愛意,這讓他想起了母親臨死時的嘶喊,也想起了那個女人把刀捅進自己心臟時的亂語。

曾經所經曆的一切都再三告訴簡喬一個殘忍的事實——愛是毀滅。

他害怕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連忙伸手去推雷哲,卻被雷哲一手捏住下頜,一手按住後腦勺,強硬地索取了一個%e5%90%bb。

這雙嬌嫩的唇瓣,以及隱藏在唇瓣裡的粉紅舌尖,比他想象得還要甜軟。

他沉醉地眯了眯眼,然後便把舌頭伸進去,狂熱地搜刮著簡喬口腔裡的一切。^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那粘膩的被入侵的感覺讓簡喬的恐懼攀升到頂點。他無法掙脫雷哲的禁錮,於是隻能狠狠咬破對方的舌頭。

雷哲吃痛地悶哼了一聲。

口腔裡迅速彌漫的腥味讓簡喬意識到雷哲流血了。出於對鮮血的恐懼,他用儘全力推開雷哲,然後彎下腰,撐住門板,對著牆角連連乾嘔。

這乾嘔聲聽在雷哲耳裡不啻於五雷轟頂。

他臉色煞白地看著簡喬,卻依然快速抹掉嘴角的血液,以免被簡喬看見。哪怕在這種遭受慘痛打擊的情況下,他也沒忘了照顧簡喬的情緒。

“我們,我們以後永遠不要再見麵了。”簡喬用手帕捂住血腥味彌漫的嘴,含糊卻堅定地說道。

然後他推開門,在雷哲絕望眼神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跑了。

第38章

簡喬倉皇失措地跑回旅館,又倉皇失措地在房間裡打轉,口裡直念叨:“糟糕了,糟糕了,一切都糟透了!”

不知想到什麼,他急促下令:“收拾東西,我們提前離開!”

兩名男仆雖然滿心困惑,卻也忙前忙後地收拾起行李。

與此同時,陽台外麵傳來了駿馬奔馳的聲音。那馬蹄聲又快又急,像是要把街道上的石板踏碎。

簡喬不用跑到窗邊探看也知道,必是雷哲追來了。

他連忙關緊房門,用背部緊緊抵住。

片刻後,沉重的腳步聲果然在外麵的走廊響起,然後便是一陣粗重的喘熄。這是隻有凶猛的,以及受了重傷的野獸才能發出的喘熄。

“簡喬,你出來。”雷哲低喊道。

簡喬更為緊張地貼上了門板,一聲都不敢吭。

兩名男仆也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動作,忐忑不安地看向房門。

“我就那麼讓你惡心嗎,嗯,簡喬?被我親%e5%90%bb,你會作嘔?”雷哲嗓音沙啞地質問。仔細聽的話,他的語氣裡甚至帶上了一絲哽咽。

他從未如此難過!

簡喬閉上雙眼,輕輕搖頭。

不,不惡心。我隻是……我隻是害怕血液的氣味。

這句解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他不敢與現在的雷哲溝通。

等了半晌也得不到回應的雷哲慘笑了一聲,用壓抑到極點的語氣說道:“簡喬,給我一句準話!要麼你就徹徹底底地拒絕我,告訴我你絕無可能愛上我;要麼你就答應我,我們試著一起走下去。簡喬你開門,讓我見見你,讓我們好好談談。簡喬!不要一聲不吭地走,不要說永不見麵!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簡喬!”

說到最後,他已近乎哀求。

簡喬還在搖頭。

他微微泛紅的眼角有晶瑩的淚光透出來。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給一個準話。他既無法用言語的利刃刺傷雷哲的心,讓雷哲陷入痛苦和絕望;又沒有辦法克服自己的恐懼,去踏入他曾經發誓永遠都不會踏入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