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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尾 籠中月 4493 字 6個月前

你我不是朋友,我是看在賀嶠的麵子上才對你客氣,再這樣——”

話音未落就被人拽著衣領拉近,嗓音陰鬱地威脅:“我也是看在賀嶠的麵子上。今晚要不是他也在,你不一定能豎著下樓。”

電光石火間戎躍忽然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眉頭擰成一個結:“難道你把我叫下來是想替賀嶠出氣,覺得我背叛了他?”

方邵揚兩頰肌肉繃得很緊,這時旁邊的人衝上來把兩人拉開,不讓他們繼續發生衝突。戎躍趕緊退到安全距離整理好自己的領子,警惕又無奈地看著麵前周身是火的年輕人:“賀嶠還沒跟你把話說開?”

都多久了,怎麼還在拖泥帶水,考驗也沒有這麼個考驗法。

“我今晚隻是來跟老同學敘舊,並不是你以為的什麼出軌背叛。不過既然賀嶠選擇不告訴你,那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麼,你隻要知道你們倆的事我並沒有插手就行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要是還不懂就真的怨不了彆人。戎躍轉身要走,方邵揚伸臂把他攔住:“你沒有插手是什麼意思。”

年輕人果然很警覺。

戎躍前額微痛,正思考該怎麼打發他,酒店門口忽然有道熟悉的人影。看清那是誰以後,戎躍揚了揚嘴角喊:“賀嶠,快過來!”

果然,方邵揚應聲僵住。

餘光裡一道瘦削的身影猶豫了一瞬,旋即慢慢走近,一直走到他們兩人的旁邊。

戎躍笑了笑:“你到多久了?”

“剛到。”

“來得正好,再晚一點說不準我的胳膊就要被他卸下來。”他扶住額,指了指身旁,“也不知道我是觸犯了哪條法律,半夜開個房間跟老同學敘舊,居然被人叫下來聽了通恐嚇威脅。”

賀嶠抿起唇,站在原地沒有講話。

戎躍低頭看了眼表:“好了,我上去了。你們好好談談,彆再讓我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你等等——”

要去拽戎躍的那條胳膊被賀嶠死死拉住,方邵揚不快地看向賀嶠:“他說什麼你都信,不跟上去看看?”

“關你什麼事。”賀嶠臉上表情晦暗不明,驀地放開他掉頭就走。

“賀嶠、賀嶠。”

一個人越走越快,一個人緊跟不放,停在路邊的奔馳早就被他們遠遠甩在身後了。

“你等等我——”街上已經靜到連上顎的共鳴都格外清晰,方邵揚拉住賀嶠,“我一沒冤枉他二沒威脅他,隻是想幫你把事情問清楚,僅此而已。”

“誰要你管他,他跟我有什麼關係?”賀嶠%e8%83%b8膛起伏,“方邵揚你腦子長著是乾什麼的,就算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輪得到你來替我出頭?”

方邵揚微微一怔,眉心一點點皺緊:“你什麼意思,跟我劃清界限?你的事我不管誰管,我不幫你出頭我幫誰出頭!”

把賀嶠吼得一言不發。

賀嶠從小養尊處優,本來是極重視教養跟禮貌的,可一到方邵揚麵前就總是心潮紛亂,容易做出一些不符合他性格的事。此刻他儘管氣得渾身發抖,然而細究起來,竟然說不出什麼具體的緣由。

甚至這都不能叫做生氣,隻是情緒上突然的大起大落。就好像親手養大的小狗跟你鬨脾氣了,離家出走杳無音信。你急得要命,出門到處找它,最後發現它其實是給你找骨頭去了,滾得滿身泥還傻嗬嗬地對你搖尾巴,試問哪個主人能忍得住不抽它兩下。

賀嶠站在大樹的陰影裡,短短幾分鐘臉頰也氣紅了,眼眶也氣紅了,轉開頭劇烈喘熄。方邵揚撩開西服外套單手叉著腰,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

“怪我?”

賀嶠撇開眼不看他,%e8%83%b8口還在起伏。

“好,怪我。是我不對,我沒有自知之明,沒資格管你們的事。”

“不怪你怪誰?”賀嶠聲音直抖,“要我說多少遍我跟他沒關係。他是他我是我,我們以前沒有在一起過,將來也不會在一起,清楚了嗎,明白了嗎?”

火藥味濃得撲鼻。

“沒在一起過,什麼意思,你們隻是——”

炮友兩個字還沒出口,賀嶠已經把弦外之音聽得一清二楚,刹那間眼睛終於徹底紅了:“對,我們隻上床,你滿意了嗎?”

他們太了解彼此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賀嶠能聽出方邵揚的懷疑,方邵揚也能聽出賀嶠這是反話,後背驀然一震,全身的火驟然熄了。

他從來沒想到這種可能性,賀嶠跟戎躍之間沒有什麼特彆的關係,戎躍也不是橫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他還以為賀嶠重新恢複單身的那一天要等很久很久,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突然。

賀嶠發泄完,背過身去很長時間一語不發。這段時間方邵揚在乾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因為身後沒有太多的動靜,除了一些極度焦躁不安的腳步聲。

方邵揚一直在他身後踱步。半晌,過來質問:“所以你之前是在故意刺激我?”

賀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嘴唇緊緊閉著。

“說啊,”他的肩被人扳住,“你一直在刺激我,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是不是這樣。”

賀嶠%e8%83%b8口起伏得更加厲害。

方邵揚急了:“回答我是還是不是!你看我著急很好玩嗎?把我耍得團團轉覺得很有趣嗎?”

“是!”賀嶠仰頭,通紅的眼睛直直對視,“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讓你著急,故意讓你不好過,我是在報複你,你高興了?”

他一開口就沒停,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說我耍你,你沒耍過我嗎?怎麼你騙我就可以,我騙你就罪不可恕?”

方邵揚神經突突直跳:“我不是這個意思。”

“所以你什麼意思?”

賀嶠把頭撇開。

“我是——”

無數話堵在方邵揚心口,堵得他%e8%83%b8腔都快要爆開,根本不知道從哪句說起。賀嶠見他久不開口,深呼吸兩下後掉頭就走。

“等等!”

他嗓音完全啞了,雙手在身側緊緊攥拳:“我跟你道歉。剛才對你發脾氣,讓你不高興了,我跟你道歉……”

賀嶠背影僵立。

可這句話說完,方邵揚又一點聲音也沒有了。他的道歉是真誠的,不是敷衍,賀嶠聽得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籠統地道完歉後,沒有再接著解釋其他的。

夜裡的風已經很冷了,站在原地吹久了皮膚無聲收緊。賀嶠一直等,等到身體微寒還是沒等來後麵的話,默然轉過身去。

方邵揚坐在路邊,手腕搭在膝蓋上,背弓著,頭垂著。

地上本來隻有他的影子,慢慢的又多了一個人的。

“方邵揚。”

他背影微震。

“有什麼話就說出來。”賀嶠指尖輕戳掌心,“我們……我是說我跟你,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錯過的時間已經太多,他們浪費不起。春夏秋冬,晝夜蹉跎,多少個晚上他們是在思念跟折磨中度過的,人生又還有多少夜?

“如果你是生我的氣,那我也可以跟你道歉。對不起,剛才我太激動了,說話口不擇言。”

方邵揚垂首,用力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

他這樣坐著,沉默著,手垂在大腿之間,後背的肩胛骨高高聳起,皮鞋上蹭出了灰漬跟汙痕。半晌,才嘶啞開口:“我就是難受。”

他鼻息沉重。

“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怎麼過來的。我一直以為你跟戎躍在一起,你也不解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不好受……”

“每次看見你們在一起我都在想,不要緊,你幸福就行。但我也是個人啊,我也有感覺,我也會失眠,會喘不過氣。”

“現在你告訴我其實你一直是在騙我,你們根本就沒有關係,你還跟我吵……”他低頭拿袖子胡亂蹭了把臉,“我沒說我不高興,我高興,可我就是……”

越說他的聲音就越哽咽,後來根本克製不住,乾脆低頭拿手臂死死擋住臉。

賀嶠心臟一陣陣緊縮。

方邵揚頭埋得很深,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地麵濕了。他遇見困難、遭受不幸總是咬牙克服、忍耐,與天較勁,與人較勁,牙齒咬碎也不輕易低頭,所以他流眼淚才讓人格外心疼。

賀嶠手足無措地過去,兩隻手環抱住他的肩膀,感覺懷裡的身體在劇烈顫唞。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一瞬間,什麼輸贏都不想爭了。

“是我不對……我不是有意瞞你,隻是想多爭取一些時間,等考慮清楚之後再做決——”

話音未落就被方邵揚猛地轉身抱住,力氣大得差點讓他後仰倒地。兩條胳膊箍著他,%e8%83%b8壓著%e8%83%b8,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長久監禁後終於刑滿釋放,解脫化成低啞的嗚咽從方邵揚喉嚨裡跑出來,即使死咬牙關也沒有全部忍住。賀嶠就那麼任他抱著,感覺肩膀慢慢地濕了一小片,隻好輕輕拍打他的背,“好了,話說開了就好了,不生氣了。”

方邵揚用力點頭,攥拳的手一點沒鬆。

夜色很溫柔。

風格外透。

許久,懷抱中的身體才漸漸平息。兩人回到車上,默契地沒有提回家的事,隻是坐在轎車後排靜默不語。

車裡有點悶,賀嶠坐得腿下都出汗發潮了,不過還是沒有挪位置。方邵揚起初是窩在後座的,後來坐累了,他把外套脫了,身體一蜷,側躺到賀嶠腿上,臉朝前。

他還是有點無精打采的。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摸到他前額的汗,摸到他又硬又濕的短發。

“熱嗎?”賀嶠抿唇。

他悶著,點了點頭:“後背全是汗,不太舒服。”

“要不要開空調?”

他沒回答,但頭在腿上埋得更深,顯然是不想放人去開空調。

賀嶠隻好抽出兩張手帕紙,右手從他背後的襯衫伸進去。裡麵熱烘烘的像火爐一樣,很快手帕紙就浸濕了。與此同時,賀嶠空下來的左手捏著他的頸,大拇指輕輕摩挲他脊椎中間的那條凹陷,反複好幾遍。

時間突然過得很慢。

擦完,賀嶠微微俯身,伏在他耳邊問:“脖子後麵要擦嗎?”

方邵揚把頭轉過來,直勾勾盯著。

“嗯?擦嗎?”

下一秒方邵揚抬頭,毫不拖泥帶水地親了賀嶠一口:“你用嘴擦。”

他聲音沙啞,說話的時候%e8%83%b8腔在微微震動,連帶著賀嶠的腿也在震。

賀嶠唇麵微濕,抿了抿,鹹的,沒做聲。手從下麵托著方邵揚的脖子,覺得指縫間都是汗,手心攥的那團紙巾已經能擰出水。

“用嘴擦。”方邵揚又重複。

“……”

“用——”

賀嶠捂住他的嘴:“臟不臟。”

方邵揚張嘴哈氣,把他手掌心燙得一縮,然後立刻拿開親上去,力度大到把他嘴唇都壓疼了。

狹窄擁擠的真皮後座,皮料的味道混雜著汗味、荷爾蒙的氣味,還有之前淋在衣服上的那些酒精,氧氣變得格外稀薄。

賀嶠這回再也沒躲了。不僅沒躲,他還把頭微微地勾下去,下巴低著,昏暗的光線中伸出右手食指,緩慢描繪方邵揚嘴唇的輪廓,動作輕得近乎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