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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尾 籠中月 4374 字 6個月前

y說過,他病了,高燒不退。”

這一整天異常忙亂,人跟心臟都仿佛是在坐過山車,周培元早就把方邵揚生病的事拋到九霄雲外。

但賀嶠還記得。

周培元的目光移向賀嶠,微微帶點審視。賀嶠無聲避開,垂眸找到另一個人的號碼:“打孫冠林的,他們應該在一起。”

不出他所料,這個號碼有人接。

“喂?哪位。”

那邊有些嘈雜,孫冠林的聲音威嚴中帶著些許急躁。

為顯尊重,賀嶠先開口問候:“孫總你好,我是鶴鳴的賀嶠,我——”

“賀嶠?”孫冠林非常意外,徑直打斷他後麵的話,“你找邵揚是吧,你也聽說他病了?他早上輸完液以後一直昏昏沉沉的,我跟老伴在這邊守著呢。你彆著急,想不想跟他說話?我現在把他叫醒。”

“彆!”

話堵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口。

“我不著急,我也沒有話要跟他說。”賀嶠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放下那些無謂的猶豫跟心軟,很快鎮定下來,“找他隻是為了榮信的事。如果他不方便聽,那孫總您代他聽也是一樣的。”

那邊傳來冰冷的儀器響聲,滴,滴。

靜默幾秒,孫冠林換成一副銳利的口%e5%90%bb:“榮信的事……好啊,說來聽聽。”

賀嶠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逐一複述。孫冠林聽完冷笑了幾聲,說:“我早就料到這方懷業會把船開到溝裡去,隻是沒想到這麼快。他方永祥還真是有意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當初我讓他把邵揚從印尼調回來他是什麼態度?現在倒好,上趕著來求著邵揚回去,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現在不是爭執這些的時候。我讚同方伯父的觀點,方邵揚應該馬上回國。”

“回國了之後呢,替方懷業蹲大獄?”孫冠林措辭嚴厲,“邵揚現在有自己的公司,榮信是死是活跟他都沒有關係,也影響不到他。你替我跟方永祥說,自己兒子犯的事自己想辦法,邵揚不是那個替他們擦屁股的人。”

說完頓了片刻,又接著道:“還有你,賀嶠,我沒想到你打來連一句關心他的話都沒有,知不知道他剛才還在喊你的名字?”

賀嶠握著手機,一動也不能動,直到聽見耳邊空白虛無的忙音,才發覺電話早已掛了。

第71章 怎能不對你傾心

聯係不到方邵揚,事情開始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48小時過後經偵還沒放人,說明他們已然掌握了確切的證據,可以直接走刑拘程序了。這兩年方懷業跟劉晟私底下究竟做過什麼勾當,涉案金額有多大,最後又究竟會落得個什麼下場,至此誰也不敢再打保票。

劉晟的父母恨不得一夜急白了頭,四處托人打聽疏通,但據說也隻是在律師的陪同下見了兒子一麵。至於方懷業,段玉虹已經急瘋了,方家跟段家都在出動所有能用的關係保他,所以公司那邊目前已經是半癱瘓狀態。不僅榮信自有的線上商城暫停營業,就連鶴鳴這種合作門店也開始暫停對外出售榮信的產品,原因很簡單:怕出事。

誰敢說方懷業到底搞了多少貓膩,誰敢保證哪家門店是乾淨的哪家是臟的,人人自危還來不及又哪來的膽子去賺這個買棺材的錢。

鶴鳴這邊情況相對要好一些。

第三天賀嶠接受傳喚去過一次經偵辦,不過進的不是審訊室,而是走普通的詢問流程,不到半天就結束了。之所以能夠這麼快脫身,一方麵是因為鶴鳴各類影像、紙質資料保存齊備,事後又及時整理妥當;另一方麵是因為,當年以舊換新騙補那件事給賀嶠敲了警鐘,令他一早就開始跟輝茂進行切割,合作關係結束後也沒有再續約。

所以嚴格說起來,是當年的方邵揚救了現在的鶴鳴。如果不是方邵揚火眼金睛發現第58號門店有問題,提前把那個雷給爆了出來,鶴鳴還不知要蒙受多大的損失。

草蛇灰線,命運的伏筆早在人物出場時就已經設好。當年方邵揚堅持要嚴肅處理那件事,賀嶠以為他是公報私仇,認為他不顧全大局,為此兩人還曾大吵一架。現在想想,其實方邵揚是對的。

也許對很多人而言,活在這樣一個社會意味著要接受許多灰色地帶,要懂得圓滑,要不斷地妥協。但方邵揚不管那麼多。他對自己認定的道理、要走的路有極大的專注度,不會去看彆人臉色行事,更不會因為一些所謂的人情而給誰麵子。這是他的壞處,也是他的好處。

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賀嶠始終做不到像他一樣絕情。

幾天後,榮信召開臨時董事會,賀嶠跟父親一同出現在辦公室。

百葉窗拉得嚴,所以室內比往常要昏暗一些。裡麵十個董事正襟危坐,神情大有興師問罪的意味,眼神齊刷刷望向已經卸任的前董事長方永祥。

天氣這麼熱,方永祥還在長袖襯衫外麵披著一件深色外套。他嘴唇乾枯皴裂,兩邊顴骨瘦得掛不住肉,臘黃的皮往下疲憊地耷拉著。

“我建議立刻改選董事長,方懷業不適合再坐這個位置。”

挑起話端的是資格最老的鄭董,也是當時力挺方懷業坐上董事長位置的人。秘書發給在座每位的會議提綱他翻都沒翻,卷起來拿著當出氣筒摔打,“現在外麵謠言簡直滿天飛,那些什麼媒體啊記者啊話說得極其難聽,罵咱們蛇鼠一窩侵吞國家資產!這帽子你們戴得起我可戴不起!”

“方懷業什麼時候放出來?”有人問。

“出來什麼出來,你看現在有出來的跡象嗎?”他哼一聲冷笑,“馬上就要走起訴程序了,要是判他個十年八年的,再出來說不定公司都沒了。”

這話雖然是誇張,但還是把方永祥氣得臉色紫漲,撐著拐杖的手不住發抖,“出事剛不到半個月你們就急著把榮信改名換姓,是不是做得太著急了?”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養出來的兒子不爭氣,可事到臨頭他仍然不願意承認方懷業無可救藥,仍然寄希望於將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但其他人不會這麼想。其他人隻會怨憤於方懷業敗壞了公司的口碑,榮信幾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從此被打上侵吞國家資產的烙印。

想上市?不可能了。變現更不可能,如今的情形隻會蝕本,這麼多年的投入血本無歸。

“老方你這話說得就太沒道理。”平時沉默寡言的一位獨董板著臉站起來,“是你兒子方懷業給公司抹黑、給我們所有人出難題啊,怎麼是我們做得太著急了?以往你還在公司的時候咱們誰不是聽你的,你讓大家支持懷業,大家二話不說扶持他這麼多年,結果呢?爛泥扶不上牆。現在公司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難道你還要袒護你這個兒子?”

“各位,各位聽我一句。”賀立先起身把雙手往下壓了壓,“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穩住局麵。”

“你告訴我怎麼穩!”另一位董事把桌子拍得砰砰響,“我們倒是想穩住,我們無能為力啊,方懷業這次捅的簍子太大!”

一共三家自有門店查封了兩家,另外幾十家合作門店除了鶴鳴以外全都提出解約,並且不約而同派出律師來談賠償問題。現在擺在榮信麵前的似乎隻有一條路:全麵停業,等待風波過去再圖轉機。

可是誰敢冒這個險,誰知道這個等待過程有多久?也許真像前麵那人說的,等方懷業這案子定性,沒準兒整個公司都沒了。

方永祥氣促不勻,壓著%e8%83%b8粗喘半晌方才慢慢順過氣來,雙眼渾濁泛紅:“那你們說……你們想怎麼辦。”

鄭董手指在桌麵磕了磕:“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換帥。”

“你想換誰?”

鄭董手一收,雙臂抱懷。旁邊的人說:“在場任何一個都比方懷業強,不過要說帶領公司走出困境,那還得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像鄭董這樣的就很有資格嘛。”

“我?我可不成。”鄭董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手。

“欸,怎麼不成?依我看鄭董當仁不讓!”

幾個人一唱一和,變著法兒想把他拱上榮信董事長的位子。方永祥氣極反笑,拐杖把地板用力一杵:“是不是連我都要給你們讓位置?”

“這話怎麼說,”對方要笑不笑的,“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方董你手上早就沒股份了。今天請你來是大家敬重你,可不是為了受你威脅挾製的啊。”

“你這說得太不像話!”賀立先挺身維護方永祥,“這麼多年老方為了榮信鞠躬儘瘁,你們誰敢拍著%e8%83%b8脯說沒受過他的惠?現在一出事就來過河拆橋,做得未免太難看了。”

“怎麼能說是我們過河拆橋呢,我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正吵得不可開交,辦公室外忽然一陣嘈雜,百葉窗的縫隙裡晃過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緊接著門就被猝然推開。

“開董事會怎麼沒人通知我?”

中央空調溫度打得低,涼冰冰的冷風隨著這道凜冽的嗓音傳進來。

外麵是開闊的辦公區,門口擺著兩盆齊腰高的植物,堪堪擋住許多人的視線。但賀嶠坐在賀立先身後,門的斜對角,靠牆,所以他是第一個看清來人的。

方邵揚回來了。

他的個子還是那麼高,刀片一樣插在深灰色地毯上,搭配那身純黑的西服和精乾的眼神,整個人鋒芒畢露,說不出的淩利。

會議室裡本來還很混亂,霎時間卻陡然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過去,隨著方邵揚的步伐移動,直到他拉開椅子鬆弛地坐下。

Shirley也跟來了,視線與賀嶠的微微一撞,點頭笑了一笑。

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方邵揚坐在了賀嶠對麵。他斜著身,懶洋洋地靠在真皮座椅上,視線鎖定另一個人:“好久不見啊鄭董。”

剛才還振振有詞的鄭董一時語塞,頓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乾瞪著狹長的眼睛:“方邵揚……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國外嗎?”

方邵揚懶懶一笑,鬆了鬆領帶。

他笑起來的時候下頜棱角更加分明,喉結隨動作上下滑動,抬起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並不張揚的戒指,室燈下輕微反著薄光。

賀嶠移開眼。

“邵揚……”方永祥蒼老渾濁的嗓音打破沉默,“你總算還肯回來。”

方邵揚沒答,也沒看他,仍舊側著身。

“我不請自來旁聽旁聽,各位沒意見吧?”

他手握30%的股份,來參加董事會是天經地義的,誰敢有意見。在場好幾個人眉頭緊皺,站在桌子後麵一言不發。

“你們繼續。”

眾人麵麵相覷。

“繼續啊。”他提高音量,左手關節往桌麵叩了兩下,上身也微微前傾,“剛才不是還討論得熱火朝天嗎,有什麼我不能聽的還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彆磨蹭了,開門見山吧,鄭董。”

這是直接點名了。

短暫的沉默後,鄭董給旁邊的人遞了個眼神,那人就說:“榮信跟貝山是競爭對手,這次內部會議本來你就不該在。不過既然來了,那聽聽也行。”

先把他放到榮信的對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