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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尾 籠中月 4452 字 6個月前

是大事,一旦出現滯銷的問題,雙方的庫存都會有很大壓力,你們最好還是內部充分討論之後再做決定。”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Shirley直截了當地問:“賀總是擔心我不能拍板?可能賀總有所不知,公司已經升任我為副總裁,在方總不在的這段時間代他全權處理各項事宜。”

聽到某個詞,賀嶠眼波微微一閃,淡得像湖麵被吹皺的波紋。不過Shirley眼尖地捕捉到了,主動解釋道:“方總要離開一段時間,等婚禮結束後才會回來。”

賀嶠端起描金的骨瓷杯,斂著眸啜了一口。茶有點燙,順著喉嚨流下去,慢慢流進曾飽受折磨的胃腔。

“方總要結婚了?代我恭喜他。”

Shirley目光含笑:“賀總誤會了。他是要去參加他師父的四十周年結婚紀念。孫總跟夫人當年結合沒有辦儀式,一直覺得是件憾事,所以趁著這次機會在美國補辦一場小型婚禮。孫總跟邵揚的關係你是知道的,不是父子勝似父子,邵揚得去幫忙策劃跟布置。”

賀嶠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應該的。”

“等他回來以後你想跟他談也行,想跟我談也行,一切以公事為重。”

跟這樣的人說話真有種打通奇經八脈的感覺,既不拐彎抹角也不藏著掖著,有什麼就說什麼,非常痛快。

聊完以後賀嶠親自送她下樓,在電梯口遇見外出回來的周培元。周培元手裡提著一盒杯子蛋糕跟幾杯奶茶,錯身時Shirley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說:“賀總留步。另外賀總,蛋糕奶茶對胃不好,你大病初愈,這些東西儘量還是少吃。”

賀嶠道了聲謝。

電梯門一關周培元皺眉道:“這女人說話怎麼老是這麼高高在上的,她這樣哪個男人受得了她,再說我又沒說是買給你吃的,自以為是……”

賀嶠笑了笑:“她的話是一層意思,眼神是另一層意思。”

“眼神?什麼意思?”

賀嶠學著她剛才的模樣,上下打量周培元的身材,最後饒有興味地停下來:“懂了嗎?”

“沒懂……”

“沒事,多吃一些蛋糕你就懂了。”

“……”周培元作恍然大悟狀,“不是賀嶠你到底跟誰是一夥兒的啊,怎麼還幫著外人揶揄我呢?你明知這蛋糕是雪婷她們買了讓我拎上來的……”

其實他早就明白了,逗賀嶠開心而已。

有些傷口看似不深,但日日捂著,潰爛發炎,倒不如索性揭開紗布割瘡剜肉,來個釜底抽薪。這一次賀嶠受傷,其實就等於是釜底抽薪。巨大的傷痛令他徹底斷了念想,所以才會慢慢重振精神,身心都開始真正愈合。

幾日後的周末,賀嶠陪母親出去逛商場。

把人送進珠寶店以後他順便拐去了地下一樓,那裡有家鶴鳴的門店。這家店年營業額長年高居臨江市前兩名,算是家明星示範門店,同時也是Shirley挑的貝山第一個試點。

今天他沒穿西服,站在人堆裡還算藏得住,店員沒有認出來。走到產品區,貝山自配的導購正在向一對小夫妻熱情地講解他們家新上的82英寸超大屏電視。

“您家要是屬於小戶型,買它就直接省了買投影儀的錢,算下來其實價格特彆合適。另外現在我們還有金秋限時活動,不僅包上門安裝調試費,還附贈您半年的延保。”

那對小夫妻應該是新婚,站在那兒親昵地摟在一起。老公低頭詢問老婆的意見,老婆看上去挺喜歡的,不過還是擺擺頭說預算不夠,再看看彆的。

導購馬上爽朗一笑:“不要緊,我們家還有幾款65跟55英寸的,你們剛才要求的超薄和智能控製功能都能滿足。來,我帶你們看。”

三人換到另一區,賀嶠也跟過去。

女士看東西總是比較仔細,男士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那位老公掃了幾眼後放手讓老婆去挑,扭頭跟導購小哥聊起了天:“你們這個牌子最近是不是賣得很好啊,我們單位好幾個同事買的都是你們家的。”

小哥笑著點點頭:“我們家屬於互聯網新興品牌,外觀時尚價格也親民,所以像你們一樣的年輕顧客尤其多。”

“那你們賣了有提成嗎?”

“這個……”

賀嶠無言地笑了,轉身去看旁邊的配套音響。剛彎下腰,又聽見身後問:“你們公司的名字也取得挺彆致的,貝山,既簡單又順口,跟那種老牌家電不是一個路數。”

“您真有眼光。據說它代表我們老板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是我們老板親自取的。”

“初戀情人?”

小哥親切肯定:“也有可能。”

笑容凝固在賀嶠臉上。

貝山……

許久許久,他站在那裡沒有動,直到耳邊傳來導購溫和的聲音:“有什麼我可以幫您的?”

他如夢初醒,目光移向對方,嘴唇慢慢掀了掀。

“您想問什麼?”

他想問貝山這兩個字是不是……

可空白了好幾秒,隻是搖了搖頭:“沒什麼。”接著轉身走開了。

回到一樓,母親站在一麵明淨寬大的穿衣鏡前,跟一個人笑容滿麵地聊著天。見他來了,母親笑眯眯地招手:“辦完事了?過來過來。”

賀嶠以為旁邊是她的熟人,剛想點頭問好,對方正過身來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頓了一秒,他微微頷首:“王小姐,這麼巧。”

王可彧大概也是真的沒想到,眼底閃過一絲錯愕。賀母笑著打量他們倆:“你們認識?”

“嗯。”他斂神,“之前有過幾麵之緣。”

王可彧也鎮定下來,勾著嘴角笑了笑:“我來給人挑禮物,正好見伯母在,就請她幫忙試戴看看。伯母很熱心,還幫我多挑了幾樣款式。”

“舉手之勞嘛,難得遇上你這麼有孝心的孩子,試戴一下又累不著我。既然你們認識,那你們聊,我去二樓看看翡翠鐲子。”

兩人目送賀母上樓。

周圍一時安靜。

片刻後,王可彧將選好的項鏈放進旁邊的托盤裡:“長的這條拆掉兩顆珍珠,短的直接做禮物包裝。”

導購馬上應聲去辦。

轉過身來,她抬頭凝視著賀嶠,少頃,開口問候:“賀總的病都好了吧?”

語氣是少有的客氣和真誠。

“好多了,多謝掛心。”

她把頭低下去,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這樣的無言令得賀嶠有些不自在,而且也很少見她這樣欲言又止。他印象中的王可彧是潑辣直率,善於攻擊的。

“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

她依舊默然,半晌,方才低聲喃喃:“也沒什麼。”

賀嶠隻好隨口問:“項鏈是挑給你母親的?”

她搖了搖頭:“不是,是送給長輩的結婚紀念。”

“原來是給孫伯母的。”

“你知道?”她手裡的包忽然就掉了,望著他的眼神有些惶惶,“邵揚告訴你的?”

“當然不是。”賀嶠替她撿起來,“是貝山的Shirley告訴我的。王小姐,拿好。”

她先是鬆了口氣,幾秒鐘失神後卻又抿緊唇,顯得有些緊張。

“抱歉,我以為你們還有聯係,所以……”

空氣有短暫的安靜。

“旅行是件開心的事,王小姐應該好好享受,不必多想,我祝福你們。”

“你不恨我們?”

賀嶠輕輕轉開頭:“為什麼要恨。”

王可彧的目光如影隨形:“他強迫你,害你住院做手術,你就沒想過要報複他?”

“他報複我,我報複他,然後呢?”

“然後……然後……”

是啊,然後呢?

然後爭個誰輸誰贏,還是拚個你死我活。

都沒有意義。

“或許真的是我多想了。我隻是擔心你報複他,傷害他。”\思\兔\在\線\閱\讀\

“我不會那麼做。”賀嶠聲線雖穩,細聽卻有種慘烈的豁達,“過去我也曾經像你一樣,希望他平平安安,一切都好。如果僅僅因為分開了,就選擇相互報複,相互詆毀,那是在踐踏曾經付出的感情。”

珠寶的璀璨倒映在穿衣鏡中,櫃台的玻璃裡閃著鎏光,光芒像曾經的感情一樣奪目。一份感情縱使無法善終,當事人仍有嗬護它的義務,使它不致蒙塵,不致被玷汙。

而嗬護它的方式,方邵揚選擇放手,賀嶠則選擇寬恕。放棄無法強求的,寬恕一時迷失的。

過去是滿園繁花盛開後的殘敗,一地凋零,所有過路人中隻有他們不忍落腳輕踩。因為也隻有他們,曾悉心照看,日夜澆灌,盼它永開不敗。儘管天不遂人願,但它開過,燦爛過,它的根還在,它的枝、它的葉碾成泥也還在,再有多少汙糟,他們也依然嗬護它,其心不改。

在這漫長的停頓中,王可彧後退了一小步,餘光見到鏡中精妝華服的自己,忽然覺得,如此的麵目可憎。

她輕輕地吸了口氣,聲音顫唞:“賀總……”

但許久許久,終究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賀嶠等不到她接下來的話,隻好欠身說了句“失陪”,轉身朝二樓走去。

王可彧扭頭望向他,望著他的背影,見到了經痛苦淬煉後,沉澱下來的平和跟沉靜。

她想他說得對。

感情的分分合合從來就不是人生的主旋律。一個人,感情塑其形,人格築其骨。把感情看得太重,執著於形,反失其骨,終究是得不償失的。

第67章 無法克製的想念

這次在美國的儀式,孫冠林邀請了方邵揚跟王可彧兩個人。

結婚四十年有個名頭叫“紅寶石婚”,所以方邵揚準備了紅寶石戒指作為給師父師娘的禮物。一開始王可彧提出跟他合送一份,他沒同意,當時鬨得不太愉快。不歡而散之後,兩人好幾天沒有見麵。

到了啟程的這一天,他一直在安檢處等著王可彧。沒想到等了足足一個小時她還是沒出現,電話也沒有人接。直到機場廣播開始催促儘快安檢,王家的一個傭人才火急火燎地趕來,把一件包好的禮物盒交到他手上。

“這是我們小姐托您帶去的禮物。”

“她人呢?”

“臨時有事來不了了,她讓您先登機,過會兒她會自己跟您解釋。”

算了。

方邵揚擰眉,轉身一言不發地進了關。

沒等多久,飛機就載著他飛入雲端。

“先生,需要毛毯嗎?”乘務員走到他身邊,望著這張年輕但有些深沉的側臉。

“不用了,謝謝。”

窗外萬裡層雲,臨江已經成了滄海一粟。

他閉上眼。

再睜開,飛機已經降落在舊金山機場。

空乘柔聲播報地麵溫度和濕度,機艙裡已經可以聞出異國他鄉的陌生氣味。他捏了捏酸疼的鼻根,打開手機,一大堆工作郵件湧進來。震動聲持續了近半分鐘,而後停頓片刻,又收尾般震了一下。

是條私人消息,王可彧發的。

她還知道放人鴿子應該道歉嗎?

忽略掉那些工作郵件,他第一時間點開這條私人消息,剛看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