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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尾 籠中月 4514 字 6個月前

培元談完事坐行政電梯,中途叮的一聲,門向兩邊打開。

外麵站著方邵揚。

方邵揚西裝革履風神俊朗,臉色卻有些沮喪,插著褲袋、半低著頭在想事情。

真是冤家路窄。

周培元沉著臉咳了一聲。

抬頭見到他們的那一刻方邵揚有點錯愕,顯然根本不知道他們也來了。

賀嶠沒有看他,但腳下退了一小步。方邵揚臉色霎時暗了,剛想識趣地去走樓梯,耳邊卻傳來平淡的聲音:“不進嗎?”

空氣凝固了幾秒。

關門之前他搶身大步跨進去,可是剛傷沒幾天的右腿有點不靈活,不小心撞到周培元的胳膊。他馬上低聲道歉:“抱歉元哥。”

周培元理都沒理他,賀嶠卻往他腿上看了一眼,不過並沒有過問。

站在他身邊,方邵揚久違地又聞到那種熟悉的氣息,斯文裡帶點清冷的感覺。他疑惑自己之前為什麼沒有注意到,明明重逢後已經見過不止一麵。

“嶠哥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不久。”賀嶠客氣又疏遠。

“需不需要我讓人幫你們約會議室。”榮信的會議室一貫非常搶手,不提前幾天預約基本沒戲。

賀嶠禮貌婉拒:“方總的秘書已經幫忙約過了,多謝。”

他口中的方總當然是指方懷業。

頭頂的紅色數字從5一級級往上躍,到9的時候忽然卡住不動,電梯輕微搖晃後猛地停下來。

周培元皺眉:“什麼情況。”

按開門鍵沒反應,三人的手機也都沒有信號,電梯的緊急對講功能失靈。方邵揚看了眼表:“稍等片刻吧,監控室的人應該很快就會報修。”

沒辦法,三個人隻能原地等待。

周培元借題發揮滿臉不悅:“我說你們榮信怎麼連電梯都是壞的,要是快倒閉了記得早點說,彆連累我們鶴鳴。”

“培元。”賀嶠輕聲製止。

周培元背過身。

由始至終賀嶠就沒有直視過方邵揚,他一直是看著前麵的。方邵揚跟他說話的時候會轉頭看他,得不到回應隻能再正回去,和他一起看著麵前的電梯門。

現在電梯不動了,這樣乾站著顯得尷尬。

“身體好些了嗎。”

方邵揚聲音低得過分,賀嶠注意力不夠集中,頓了一秒道:“你說什麼?不好意思我沒聽清。”

“算了,沒什麼。”又看回正前方。

礙於還有第三個人在,什麼話都不方便,更何況他們如今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你是想問悟空?”賀嶠勉強捕到“好些了嗎”四個字,於是自行將前麵的話按理解補全。

方邵揚平靜頷首:“是。它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上周我已經把它接回家了。章維怎麼樣,出院了麼?”

“出院了。”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前麵的周培元餘光輕撇,隻見他們兩人之間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誰也沒看誰。

周培元默不作聲地戴上藍牙耳機,然後雙手抱於%e8%83%b8`前,抬起下巴盯著頭頂一動不動的樓層數。

賀嶠移開目光,靜靜看著角落的灰塵,就好像那個角落有什麼特彆值得留心的東西。

“嶠哥。”

梯門上的高大身影再度朝他側了過來:“待會兒有空嗎,我請你們吃飯儘儘地主之誼,順便聊一聊貝山跟鶴鳴合作的事。”

“抱歉,我下午有約了。”賀嶠斂聲,“另外公事還是去公司談比較妥當。”

這樣的態度讓人挑不出錯,隻是把方邵揚心臟紮得血淋淋的,但這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意隻是想跟方邵揚維持現狀,互不傷害而已。

方邵揚站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麼從身上摸出手機,把軟件裡的日曆行程給賀嶠看:“後天這個供應商酒會你去麼,晚上八點在jw,會後咱們可以簡單聊兩句。”

盛情難卻,賀嶠不得不把視線移過去,沒想到這麼巧正好有封新郵件進來。

他對著屏幕微微怔住。

“彆緊張。”方邵揚伸手滑掉,“不是什麼要緊的郵件,你看到也無所謂。”

賀嶠卻抿緊唇。

“怎麼了?”

賀嶠把手機輕輕推開,回身筆直正對電梯門。方邵揚追逐著他的目光,眉心擰緊:“怎麼了嶠哥。”

賀嶠避無可避,隻能看著他緊繃的手背輕聲問:“你手機有信號,怎麼不叫人來開門?”

電梯裡陡然安靜。

藍牙耳機完全不隔音,周培元在前麵抱著臂,鼻腔不滿地噴出來一道氣。方邵揚這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心眼比十個人加起來都多。

不出五分鐘,工作人員賠著不是把他們接出來,又問他們有沒有覺得%e8%83%b8悶氣促。

賀嶠搖了搖頭:“我還好。”

周培元冷笑一聲:“你們小方總估計有點兒喘不上氣,不過不是憋的,是丟人丟的。”

“元哥……”

“我冤枉你了?”周培元眼神冷颼颼的,“明明手機有信號還跟我們倆裝,我說你一天天的活得累不累,你這種人——”

“好了。”賀嶠輕聲喝止,“走吧,爸還在樓上等著。”

沒走幾步肩膀卻被人拍了拍,回過頭去,是方邵揚。方邵揚問:“你去麼。”

“賀嶠,走了。”周培元眉心緊擰。

“你去麼嶠哥。”

賀嶠看了眼不耐煩的周培元,又回頭看向方邵揚。方邵揚執拗地看著他。

賀嶠搖了搖頭。

方邵揚以為他是說不去,剛因為他肯回答自己的問題而隱隱有些振奮,就聽見他聲音低低地道:“以後不要這麼叫我了,直接叫我賀嶠就行。”

第56章 你怎麼能懷疑我

供應商酒會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晚上八點一到,酒店門前豪車雲集,宴會廳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方總,改天一定跟咱們深入合作!”

“是啊方總,你線上業務做得風生水起,難道就不考慮拓展拓展線下?”

一群人把方邵揚圍在中間又是敬酒又是交換名片,變著花樣套他的話,想提前了解下半年貝山的商業打法。幸好shirley借著添酒的契機把他給擄了出來。

shirley早年在風投公司工作過幾年,是孫冠林手把手教出來的得力乾將,後來跳去美國做市場營銷後更是混得風生水起,這種場合對她而言完全是小case。

“邵揚。”一邊跟熟人打招呼,她一邊湊近方邵揚耳邊,“我右手邊是銀帆資本的高管,姓曾,之前一直說想見你。”

“知道了。”

方邵揚端著酒杯站起來。

他今天穿得並不隆重,鉛灰襯衫配黑色西褲,喝熱以後袖口半卷,整體卻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灑脫跟英氣。這位銀帆資本的高管跟他頭湊頭坐到一處,很快相談甚歡。

相比方邵揚這邊的熱鬨搶手,隔壁桌的方懷業就顯得沒什麼市場。一來他是老朋友,不新鮮,二來他剛打了個大敗仗,跟他說話得加上十二分的小心,否則稍不注意就會引起他的不快,因此誰都不樂意沾惹。

正自飲自酌,秘書過來通知他賀立先到了,他馬上放下酒出去迎,幾步台階還親自攙上來,“伯父小心,我扶您。”

賀嶠跟在後麵,方懷業也跟他點頭問好,“來了?”

“嗯,你頭怎麼了。”

前兩天打高爾夫的時候嗑了一下,所以方懷業後腦勺上有塊紗布。他漫不經心地摸了摸:“不小心磕的。”

一進宴會廳,遠遠就看見次主桌有幾個人圍著方邵揚敬酒,shirley和和氣氣地笑著幫他擋。賀嶠聽見身旁的方懷業冷嗤了一聲,便轉身平淡地問:“你坐哪,跟他一桌?”

方懷業抬抬下巴:“主桌,位置給你們留好了。”

但主桌空著四個座。

“除了我們還有誰?”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曠行的王董,”方懷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臨時有事不來了,想必是怕見到我心虛。”

賀嶠默不作聲地坐下。餘光裡方邵揚似乎往這邊看了幾眼,不過身邊許多人簇擁著,把他們倆的視線完全隔開了。

“懷業啊,你爸爸最近身體怎麼樣?”每次通話方永祥都說自己好多了,但又遲遲不能出院,賀立先難免掛心老友。

“多謝伯父關心,爸爸最近身體有些起色,比上個月強得多。”

“那就好,那就好。”

“伯父,”方懷業三句話不離自己此行的目的,“上次跟您說的事您考慮得怎麼樣?”

“什麼事。”賀立先不知是健忘還是裝傻。

“選新任董事長的事。”

聽到這裡,賀嶠轉開了頭。

他的確不想插手榮信的事,但對於誰才是更適合坐上那個位置的人,他心裡有自己的判斷,隻是沒有立場去說。

坐了一會兒,他決定出去抽根煙透口氣。

這間jw的設計是典型的西式風格,四四方方,兩座雙子塔之間隔著一個富麗堂皇的噴泉,酒店跟公寓、庭院花園之間以敞篷電車接駁。

他挑了輛四人座的車,耳朵聽著鳥叫蟬鳴,眼睛不自覺地瞥向路旁。

月明星稀,精心育護的木荷高大葳蕤,並次栽種的馬蹄蓮錯落有致,白色心形葉片托著淡黃色的蕊。

視線輕輕掠過,然後卻忽然滯住。

那是……

“停一下。”

電瓶車慢慢刹停。半晌沒等到下一步指示,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一片小花園。

花園中麵對麵站著一男一女,離得遠看不清長相,隻能看見女子滿身琳琅精致,耳垂上的珠寶吊墜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男人身材高大,肩寬背挺,額前幾縷頭發被風吹散了。

是方邵揚跟王可彧。

他們似乎在爭執什麼,王可彧拿著手裡的包往方邵揚肩上狠狠地砸,發泄完脾氣後又背過身去捧緊臉,方邵揚一碰她,手就被她揮開。

賀嶠抿緊唇。

方邵揚不是在酒會現場嗎,什麼時候出來的,被王可彧叫出來的?

看來他們的感情的確是很好,否則以方邵揚的個性絕不會容忍她這麼鬨。彆人不知道他卻知道,方邵揚是最沒有耐心哄人的,三句話不合意轉身就走。

眼前的這一幕令他莫名其妙想到一句老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他心裡忽地悵然若失。

“方邵揚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走還是不走?”

“我說了再給我三個月時間,等這邊的事辦完我自然會走。”

王可彧氣得眼眶通紅,手包拚命往他肩上砸:“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方邵揚巋然不動:“方懷業不會拿我怎麼樣。”

“找人開車撞你還叫不會拿你怎麼樣?”兩道滾燙的眼淚從臉上唰地流下來,“這回是腿,下回就是你的命了。你要乾什麼我不管,可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救回來就是我的,我不準你繼續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他是我大哥,撞我隻是警告我。”

“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她音量驀地拔高,“我相信你不會對他怎麼樣,但他對你念過一點手足之情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