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喜歡過你吧。實話告訴你,每次碰你我都覺得惡心。”
“彆說了!”他身體驀地一震。
“不止惡心,每次碰你我都想吐,捏著鼻子我都操不下——”
啪!
他抬手重重打了方邵揚一巴掌,誰知右手卻被方邵揚輕輕鬆鬆地抓住:“聽不下去了?本來有些事我不想告訴你的,誰知道你這麼賤,都知道我吃藥的事還來見我。賀嶠你給我聽好了,我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喜歡?”他偏頭啐了一口,“一天、一分鐘、一秒鐘都沒有!”
賀嶠被他決絕的神色定在那兒,五臟六腑都灼燒般疼起來,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跟反感,渾身一動也不能動:“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說呢?”方邵揚往前一湊,捏住他的下巴殘忍直述,“你跟方懷業他們一樣,那種高高在上的嘴臉真讓我惡心。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像你這種人還不照樣被我耍得團團轉。”
“方邵揚!”賀嶠歇斯底裡地吼出來,“你憑什麼這麼說,憑什麼騙我?”
“是你自己要信的我有什麼辦法,我逼你了嗎?”他的每句話都冷血到了極點,刀子一樣割斷本就脆弱的神經,“既然說破了我也不妨告訴你,你電腦裡那些視頻我早就看過。”
賀嶠驚怵地看著他,方邵揚卻冷眼旁觀他的表情:“在醫院給你修電腦的那天晚上我就看過,拍得不錯,這麼好的教材我怎麼能不跟著學?”甚至下一秒還伸手撥了一下他的耳垂,“這兒是你的敏[gǎn]帶,他一親你就受不了了,我說得對不對?”
視頻……
跟前男友拍的那些,存在電腦裡的……
原來就連這件事都是假的,就連僅存的那點溫存都是從他的隱私裡偷窺來的。賀嶠終於崩潰,拚命推開他的手:“你彆碰我,彆碰我……”
“你以為我願意碰你?”方邵揚冷笑著起身,從籠子裡把悟空倒提著拿出來,“蠢得無可救藥,就跟這條狗一樣蠢,哄一哄就湊上來。”接著他把狗扔到地上:“這玩意兒我不養了,誰愛養誰養。”
天色已近黃昏,濃濃的陰影襲在他臉上,表情模糊不清。
悟空不明白小主人這是怎麼了,嚇得在賀嶠腳邊縮成一團,嘴裡發出極低極細的嗚咽聲。賀嶠低頭看著它,想去把它抱起來渾身力氣卻早已被抽乾。
“你要不要?”方邵揚笑了下,“你不要我就把它從樓上扔下去,死了更好。”話音剛落就提著它的後頸往陽台走。
“方邵揚你是不是瘋了,你不想養它當初為什麼要撿它回來?”
“我他媽也想問這句話!”他轉身把狗往地上一放,滿臉猙獰暴戾,“不想養為什麼要生?不愛我媽為什麼要騙她?誰來告訴我答案?!”
眼淚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淌遍全臉,賀嶠視線模糊地盯著方邵揚:“是啊……不愛我你為什麼要來騙我?”
“因為你欠 操!”方邵揚大聲朝他怒吼,“是個男的你就往上貼,我不利用你利用誰?還來管我的事……這麼想當菩薩就去廟裡當,彆在我麵前晃來晃去臟了我的眼睛!”
賀嶠氣得眼前發黑,眼淚斷了線一樣往下砸,全身如墜冰窟:“你對我是不是從來沒有一句真話?”
“半句也沒有,騙你我過癮得很!”斬釘截鐵地答完,他拉開抽屜扔過來幾頁紙,“離婚協議拿走,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上麵連名字都簽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用的生日那支筆。賀嶠把協議撿起來,強行穩住晃動的身形,咬緊牙關快步走出去。可從床尾到門口的路竟然那麼長,那麼難走,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絞,終於到門外時後背已經浸透冷汗。
砰——
房門被人決絕甩上,力氣大得牆壁仿佛都在晃。
賀嶠也跟著晃。
天旋地轉間他伸手倚住牆,感覺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人生生扯斷了,是眷戀還是回憶,真說不清。
不見了,再也不見了……
腳步跌跌撞撞,人也漸行漸遠,走廊慢慢寂靜得如同真空。
方邵揚脫力般靠坐在門後,閉著眼,緩慢地摩挲兜裡那枚打火機。
走了就好。
走了他就什麼也不怕了。
第40章 你教會我何謂愛
強撐著一口氣走出方家,一出門賀嶠就險些跌倒,幸好周培元及時把他扶住,“這又是怎麼了,不是說隻是勸勸他嗎,怎麼搞成這樣?”
賀嶠遲緩地搖了搖頭,感覺被人扒過皮抽過筋,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走吧。”
“走?”
“嗯……”
再也不回來了。
開車前周培元不放心,回頭擔憂地看著他:“真沒事?要不要去趟醫院,你現在臉色比病人還差。”
上回受刺激以後他胃炎複發,在家養了近一周還在吐,這回看情形又要大病一場。早知道見一麵就要他少半條命,今天這趟說什麼也不該來。
“我沒事。”賀嶠閉著眼睛,頭靠在車窗上一動不動,表情雖然是沉靜的,內心卻早已經千瘡百孔。
保時捷慢慢開起來,車載著人,從傍晚駛入黑夜。
夕陽的餘溫落在冰涼的玻璃上,手掌一樣托著清瘦蒼白的臉頰。賀嶠把窗降下一條窄縫,頭繼續倦怠地靠著,風穿過發絲吹到溼潤的眼皮上,殘留的淚蒸發時帶走所剩無幾的溫度。
真冷。
臨江的冬天從來沒有這麼冷過,不管暖氣開到多大仍然使人牙顫,四肢被人往下拖,往下墜,想不顧一切長眠不醒。
沉默許久,周培元還是放不下心。等紅綠燈時回頭一暼,卻發現後座的人靠著窗睡著了,麵頰旁的玻璃凝結一小片白霧。
這樣的場景並不多見。平時賀嶠極少在車上打盹,他對自己要求很高,出門在外總以精神飽滿的那一麵示人。
今晚是怎麼了?
見他睡得不安穩,眉頭微微蹙著,眉心中間也積了汗,車子索性停靠到路邊讓他安枕,車燈也關了。
華燈初上,整座城市陷入一種無言的寂寥。車內是灰蒙蒙的暗,車外染上蒼金色的路燈光暈,車廂像豢養小動物的燈箱。
其實賀嶠沒怎麼,他隻是太累了。
這些天煎熬在謊言跟真相之間,他心力交瘁,幾乎沒有哪一天不失眠,即使勉強入睡夜半也總是驚醒。
夜裡還會幻聽。
他會恍惚聽見小狗的叫聲,以為是悟空鬨著要吃的,就在半夢半醒間推哄旁邊的人:“邵揚,管管它……”
“我好困啊,讓它叫嘛。”
“聽話。”翻過身去扯溫熱的耳朵,“邵揚,起來。”
“不起……”
邵揚……邵揚……
叫不醒他。
賀嶠心裡很著急。
車外,周培元倚著車門抽煙,彈下的煙灰隨風四散。回身見後座的人滿頭是汗,虛弱地說著什麼囈語,趕緊掐滅煙打開車門:“賀嶠醒醒、醒醒!”
賀嶠似乎舍不得醒。
夢裡,方邵揚總算掀開被子起身,走到籠子前麵蹲下逗了會兒悟空,背影欲言又止。賀嶠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再把眼睛睜開,忽然見到他抱起悟空往陽台走。
“邵揚彆出去!外麵冷。”
走過那麵落地窗他才回過頭來,說:“不冷,你給我買的衣服很暖和。”表情分明在笑,眼睛裡卻全是委屈跟傷痛。
“邵揚,怎麼了,誰欺負你?”
“嶠哥我要走了,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你彆管我,也彆想我。”
“你要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他搖了搖頭,緊緊摟著它,“本來想偷偷走的,突然想起來有句話忘了告訴你。”
賀嶠想叫他回來,急得心口發顫,可聲帶卻仿佛不由自己控製,開口問的是:“什麼話?”
“其實……”
“你站近一點,我聽不清。”
邵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嶠哥,其實我們……我是說我和我的小狗,我們都很喜歡你。”
“邵揚、邵揚……邵揚彆走!”⑥思⑥兔⑥網⑥
手一伸撲了個空,他在一陣心悸中驚醒。睜開眼見到周培元緊張的目光:“你在發燒,做噩夢了?”
撐起來往窗外一看,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他呼吸急促:“幾點了?”
“九點。”
%e8%83%b8腔裡這顆心臟不受控製地重重跳動,氣息半晌無法平複。想起剛才那個夢,他睜眼望著外麵的街景,在看到有人牽著狗時猛地回過神來。
糟了,悟空呢?
“我從方家出來的時候身邊有狗嗎?”
“狗……你說悟空?沒有啊,沒見著它。”
“趕緊回去一趟,我得把悟空接回來。”
車子掉轉頭朝方家開回去,沒多久旁邊卻有消防車呼嘯而過。起初是一輛,後來接二連三好幾輛,警笛響徹臨江城上空。
紅色的示警燈從車窗閃過,映在賀嶠蒼白的臉上。扭頭看見車隊,周培元疑問了一句:“哪兒失火了嗎,怎麼這麼多消防車。”
那是往方家去的方向。
賀嶠側著臉,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神經就已經被火燎傷般疼起來。
—
“失火啦,快救火啊!”
“報警!”
“懷業、懷業!”
夜裡九點,方家彆墅火光衝天。
一開始還隻是一間房中冒出濃煙,可那裡到處是布料、窗簾之類的易燃物,火舌一%e8%88%94便迅速地劇烈燃燒起來,火勢順著地毯往樓上樓下蔓延。
彆墅內人不多,段遠江避走外地,除了每晚都早早服藥睡下的段玉虹和獨自留在房間的方懷業,整個三樓跟四樓基本是空的。
傭人們都住在一樓,反應過來以後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還沒跑到四樓就跟被濃煙嗆醒的段玉虹相撞。
“是方邵揚乾的,一定是方邵揚乾的!他想……他想燒死我們!”她捂著毛巾尖叫,跌跌撞撞地往樓下跑,方懷業也追著她跑下去。
另有幾個人急匆匆給方永祥打電話:“董事長,彆墅著火了,邵揚少爺也不見了!”
“什麼?!”方永祥還在殯儀館,“懷業他們怎麼樣?”
“人都沒事,隻是火太大了,恐怕房子保不住。”
那邊咣當一聲坐回椅子,聲嘶力竭地吼:“不是讓你們24小時看著他嗎,怎麼還會出事?”
“他說他要洗澡讓我們先出去,一眨眼的工夫臥室就著了火。不過董事長放心!可以肯定他人不在裡麵,應該已經趁亂逃出去了。”
自己的親兒子自己不了解,滿心以為能關得住他、馴得服他,誰知他輕而易舉就能翻越陽台,還能靠一支打火機逃出生天!
“快去找,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找到!還有——”方永祥話鋒深沉淩厲,“找到之後不許傷害他,更不許任何人報警,包括懷業。”
“是!”
幾個人領命四散,從小區一路追到外麵,可方邵揚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蹤跡。與此同時方懷業也在派人找他,下的命令卻截然不同:一旦找到立刻秘密地拘起來,不準任何人在老爺子麵前聲張。
—
不到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