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邵寧燭。
“邵揚。”
“嗯?”
他慢慢將身體轉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方邵揚。方邵揚被他盯得都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笑道:“不會是我又變帥了吧。”
他跟著無聲地笑出來:“哪蹦出這麼自戀的人來。”
“我媽肚子裡唄。”
總是有意無意提到他媽媽。
賀嶠靜默地想,如果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媽媽會忘記早上吃過什麼,忘記回家那條走過千百遍的路,忘記自己有個兒子叫方邵揚,他會怎麼樣?
何其殘忍。
深吸一口氣,賀嶠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聖誕節有什麼安排?”
方邵揚雙眼驟亮:“沒有。”
“想不想出去玩,你,我,邵阿姨,我們三個一起。”
“跟媽媽?去哪,玩什麼?”
“去瑞士吧,我記得阿姨說過她喜歡雪,可惜南方有雪的日子太少。”
方邵揚高興壞了,一把將人抱住:“真的嗎?太好了,我媽還沒出過國呢。哎呀其實不光是我媽,我也就去過一次印度,去瑞士需要提前……”
聽著耳邊的喋喋不休,賀嶠內心被一種傷感的情緒占據,直到身上的汗全冷下來、毛孔縮在一起才如夢初醒。
再沒有時間浪費了。如果無法阻止經曆過的事情被遺忘,能做的唯有抓緊時間創造儘可能多的回憶,好讓那遺忘的過程慢些、再慢些。
另一邊,劉晟早已離開,開車飆到了章維的住處。
“章維、章維!”
聽見門板被砸得砰砰響,章維踢踢踏踏地去開門:“來了來了。”
“乾嘛呢,”劉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麼半天才開。”
“做飯呢。”
聞見隱約飄來的香味,劉晟進去便往廚房找:“都做什麼好吃的了?”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誒,你換鞋去。”章維穿著圍裙追在後麵。
轉頭看他又急又委屈那樣兒,劉晟不禁笑罵:“德性!”
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擱折疊桌上顯得寒磣無比。客人跟大爺似的盤腿倚在床邊,隻有主人一個人忙進忙出。
“好了沒有,餓死親爹了。”
“就好了,你幫忙拿下碗。”
打開櫃門,裡麵正經就三隻好飯碗,其餘的不是豁口就是掉漆。
“你他娘的過的這是什麼日子,也忒寒磣了點兒。”吐槽完,劉晟忽然覺得不對,眉毛高高挑起,“怎麼是三隻碗,除了你跟你弟,還有一隻是給誰的?”
“邵——”盛湯的章維險些說漏嘴,“少打聽。”
“嘿我還不能打聽了?”
章維轉身將熱湯碗擱他手裡,燙得劉晟差點兒當場發飆。直到飯吃得差不多,他還沒忘了剛才的事,邊喝湯邊問:“這碗不會是專門給我預備的吧,早就盼著我來了?”
章維內心無語至極,麵上卻不敢得罪這尊佛,隻是不停地給他夾菜盼他吃完了早點兒走。可他越是這樣劉晟越覺得他對自己有意思,連帶著飯菜都嚼得香了不少。
吃飽喝足後,他放下碗咳了一聲:“飯做得也不怎麼樣嘛,這手藝也敢招呼我來呢?”
“誰招呼你來了,是你自己要來的。”章維小聲反駁。
“嘿你——!”
劉晟作勢要打他,他急忙縮了脖子。劉晟哼了一聲,心想,他這樣的人近自己的身,說白了還不是為了錢,窮人果然都沒什麼骨氣。章維卻在心裡想,這瘟神到底什麼時候才肯走。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
章維咽了口口水,劉晟倒大方:“你先說。”
“也沒什麼,”章維聲音放輕,“就是這個月要還的錢,能不能晚幾天再給你。銘銘去上大學開銷比以前大,我最近手頭比較緊。”
你看,果然就是為了錢!
劉晟眯著眼睛打量他,把他都看得後背發涼了才說:“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有利息。”
章維倒吸一口氣,正要再跟他求求情,劉晟卻又話鋒一轉:“會開車嗎?”
“嗯。”
“那正好,以後我喝多了就給你打電話,你得隨傳隨到,一趟五百乾不乾?”
一趟五百真不少了,最近他也的確缺錢缺得厲害。章維掂量半天,最終咬著筷子點了點頭。
—
周一上班,方邵揚第一時間去找孫冠林請假。
“叩叩。”
“進。”
“老孫頭,是我——”
一支筆咻得飛過來,精準砸中他額頭。
“你這個死小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這麼叫不許這麼叫,倆大耳朵長著通風的?”
方邵揚捂著頭抱怨:“這是愛稱、愛稱!”
“愛你個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個……聖誕節讓我請三天假唄,我要帶老婆跟老媽出去玩兒。”
“嘖!”孫冠林一聽,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工作都做好了?成天就想著出去玩,半年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你小子怎麼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啊?”方邵揚撫頭,“到了就到了唄,印度那幾款新機的市場表現不是還可以嘛。”
“這麼點成績就沾沾自喜上了?”
“我哪有啊,就出去三天而已,師父你也不用對我這麼嚴格吧。”
一個站,一個坐,孫冠林抬頭嚴肅地看著他,半晌長歎一口氣:“你呀你,跟個二愣子一樣,什麼時候才能獨當一麵。”
“慢慢來嘛,又不急。”
“怎麼不急?等我走了誰還教你。”
“走?”方邵揚頓時愕然,“什麼意思,老孫頭你要去哪兒啊?”
孫冠林擺擺手:“人老了總是要退休的,再說我不走,你怎麼坐得上我的位子?”
“我——”
“彆告訴我你沒這麼想過。”
說得方邵揚緘默下來。孫冠林百感交集,態度緩和許多:“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方邵揚坐到他對麵。
他搖頭,起身拍了拍椅子扶手:“我是說這把。”
“師父……”
“過完年我就要出國陪老伴兒去,本來是想看你坐上方永祥的位子再走的,沒想到我老婆突然生了場病……”他取下眼鏡,揉了揉酸疼的鼻根,“邵揚,等我走了你做事要更勤勉謹慎,彆給我這個師父丟人聽到沒有。”
難怪這段時間老孫頭執意帶他赴各種飯局,見各種舊朋友新關係,原來是因為要走了。方邵揚眼眶發澀,攥著拳不知說什麼好。
孫冠林拍拍他的肩:“男兒有淚不輕彈,大不了以後再去國外看我,我那裡隨時歡迎你。何況我也不是馬上就走,走前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師父我不要什麼禮,我想你留下來。”
“沒出息。”孫冠林故意板起臉,“教了你這麼久,怎麼把你教得婆婆媽媽的。豎起耳朵聽我說,從現在起到我走的那一天,你小子給我夾起尾巴做人,一點錯也不準出,能做到嗎?”
方邵揚臉頰憋得通紅。
“到底能不能。”
“能。”終於咬牙點頭。
“這還差不多。”孫冠林眉眼頓舒,“隻要你自己彆出紕漏,下個月我會想辦法讓老方提名你當董事,到時候股東大會上少不了你的讚成票。”
彆急!最快這周末(最遲下周二)能寫到大哥出現,flag就立在這兒了。
第27章 回去就給你買戒指-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副總,您的護照取回來了。”助理敲開方邵揚的門。
“知道了,放下吧。這幾天沒有急事彆找我,有急事直接找孫總。”
“意思就是急不急都彆找你唄。”助理抿嘴一笑。
“算你聰明。”
處理完手頭最後的工作,方邵揚開著二手奧迪直奔小公寓,出力幫老媽收拾行李。賀嶠則回了賀家取些滑雪裝備,第二天兩人分頭出發在機場彙合。
隔多遠就看見邵揚推著一個碩大的黑色行李箱,賀嶠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帶這麼大個箱子。”
“我媽第一次出國,箱子大點好買東西。”方邵揚笑著朝他媽揚了揚下巴,把邵寧燭說得有些難為情,幸好有賀嶠從旁解圍:“也好,到時候我的東西也能往這裡麵放。”
沒想到剛到德國,其他行李都好好的,唯獨這口箱子被航司托運丟了。
“你們怎麼辦事的,怎麼會無緣無故丟了呢?”方邵揚站在櫃台旁邊周身火氣。
“你先彆急著發火。”比起他來賀嶠的確要淡定得多,用英文協調清楚後跟方家母子解釋:“他們說找回來需要時間,建議我們先去轉機免得耽誤後麵的行程,行李一旦找到會聯係我們的。”
後麵還有一段德國飛蘇黎世的行程,邵寧燭很明事理:“好在證件都在身上,箱子裡麵也就是幾件衣服,真丟了也不要緊。”
可方邵揚仍然麵容緊繃,站在那裡不肯走。
賀嶠看了眼時間:“好了,走吧,就快要關艙門了。”
“不行,我得把箱子找回來。”
“一個箱子而已,彆耍小孩子脾氣。”
“不嶠哥,我隻是——”
“隻是什麼,”賀嶠望了他一眼,“裡麵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緊張?”
嗬,真是個好問題。
方邵揚默了一會兒,徑直往登機口走去。
好在年輕人忘性大,這個插曲並沒太影響他的心情。等再從蘇黎世乘火車去薩嫩的路上,多數乘客都已經人困馬乏,隻有他還在興致勃勃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白雪皚皚覆蓋於冰川之上,全景列車穿棱於峻嶺之間,對於沒怎麼出過國的方家母子來說,這裡的景色就猶如仙境一般。
興奮地流連半晌,方邵揚扭頭對老媽說:“媽,這裡好像動畫片裡那個——”
“噓。”
邵寧燭指指旁邊的賀嶠。
他這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賀嶠已經靠在自己肩頭睡著了。
彆看賀嶠平時待人冷淡又清高,此刻睡著了卻安靜得過分。外麵冷,火車裡悶熱,他鼻頭有淡淡紅色,溼潤的嘴唇張開一條窄窄的縫,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頸間被呼吸拂得有些癢,方邵揚強忍著沒去撓,隻是靜靜看著熟睡的人。
火車咣當咣當地慢馳,搖搖又晃晃。
“媽……”邵揚用氣聲喊,“毯子遞給我。”
邵寧燭反應過來以後示意他彆動,起身展開毯子蓋在兩人身上,然後把兩隻手合在一起,微笑著對他比了個睡覺的手勢。
方邵揚小聲咕噥了一句“睡不著”,伸手扯過膝前的桌布穗,有一搭無一搭地數著根數,數清後又去數賀嶠睫毛的根數。
1、2、3……一直數到138。
知道這樣很無聊,可仍然不覺得枯燥,因為他們很缺乏這種時刻。
每次跟賀嶠睡覺,過程往往很匆促、很著急,像這樣恬淡從容的時候少之又少。他總擔心那個藥失效,擔心自己無法麵對一個男人的身體,更擔心賀嶠看出什麼端倪,所以每一次都儘可能地速戰速決。
潦草,粗暴,精疲力儘。
不是沒有享受的時候,但更多的是藥力驅使下的急躁。不管看起來有多持久,哪怕過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