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錢好商量。”
他挺喜歡這個有情有義的年輕人,不願看對方就此消沉下去。
也有心想要幫扶一把。
看著顧慎言眼中流露出的笑意,一點紅心頭一暖,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
有了一點紅提供的名單,追命很快就將那些潛逃在外的殺手一一捉拿歸案,這些人和一點紅不同,或多或少都接手過暗殺朝廷中人或無辜百姓的任務,故而等待他們的,不是斬首,便是終生監-禁。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確定薛笑人是真的撞壞了腦子,心智停留在三歲孩童階段之後,追命便向諸葛神侯稟報了此事。
神侯的答複果然不出所料。
得知薛笑人可以逃過一死的薛衣人在驚喜過後,便親自提筆給諸葛神侯寫了一封感謝信,表示會記下這份人情。
此案終於落幕。
這時,已經是五月初,立夏時節。
顧慎言帶著現已正式成為自家夥計的一點紅,和好奇心切的陸小鳳,如約前往薛家莊,應之前和薛衣人定下的決戰。
薛衣人親自迎接他們一行人進了門。
因為這隻是一場點到為止的友好切磋,而非生死決戰,所以地點就很隨意的定在了薛家莊的後山。
一行人踏著用碎石子鋪成的路,穿過後院,行至一片竹林前,這片竹林的儘頭便連結著山麓。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小聲感歎道:“退隱林下,依山傍水,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並肩和薛衣人走在前方的顧慎言回頭一笑:“怎麼,羨慕了?”
“確實有些羨慕。”陸小鳳點點頭,然後笑著自嘲道:“可惜我這個窮光蛋現在連一壺酒都買不起,更何況是這樣的莊園?”
他身上的錢又花光了,近來都是跟著追命在蹭酒喝。
但是追命昨日便啟程回京了……
嗯,看來是時候再去賭場走一遭了。
顧慎言打趣道:“你要是沒錢花,回頭去我那兒打個臨時工,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多結一些工錢。”
陸小鳳眼睛一亮,立馬問他:“那我跟一點紅的待遇一樣麼?包三餐麼?”
顧慎言冷酷又無情的把頭扭了回去:“不包,想吃就掏錢。”
打個臨時工還想蹭吃?美得你。
陸小鳳就很委屈。
他瞥了眼走在自己身旁的一點紅,靈光一閃,忙湊過去商量道:“紅兄紅兄,咱打個商量唄?你把你一半的夥食讓給我,我拿一半的工錢來抵呀。”
一點紅有些不解。
這賬算起來陸小鳳豈不是會很吃虧?
護短狂魔顧慎言扭頭瞪了陸小鳳一眼:“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忽悠我的夥計,你怕是皮有點癢?”
“我錯了。”陸小鳳縮了縮脖子,趕忙認慫:“我就是跟他開個玩笑而已,沒想真占他便宜。”
一點紅麵無表情的看了陸小鳳一眼,心裡卻很是疑惑。
一半工錢換一半夥食還占便宜?
難道顧、顧老板那裡的飯菜賣得很貴麼?
何止是貴。
陸小鳳想想自己一頓飯就被掏空的錢袋,對一點紅萬分羨慕道:“你這夥計當的賺大發了,一日三餐就值幾百兩銀子,還另有工錢可以拿,嘖嘖嘖。”
這賺的恐怕比當殺手還多呢。
一點紅:“!!”
所以顧老板那兒一頓飯就價值上百兩?
……
片刻後,一行人便抵達了目的地。
看著已經將手放在劍柄上的顧慎言和薛衣人,陸小鳳和一點紅自覺地退到了遠處。
兩柄劍幾乎同時出鞘,逼人的劍氣衝霄而起,山間的風在這一瞬間好像都靜止了下來,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已集中在這兩柄劍上。
忽然,一道劍光破空劃過,如閃電般向著顧慎言刺去。
陸小鳳原以為薛笑人的快劍,就已經是當世無雙,可現在,在看到薛衣人的劍後,他才知道這世間原來還有更快的劍。
他甚至都未看清這一劍究竟是如何出的手,也看不清這一劍的痕跡,隻有在顧慎言回擊格擋住這一劍時,才捕捉到了劍鋒的蹤影。
顧慎言的劍同樣極快,劍鋒的變動迅速到叫人眼花繚亂。
這無疑是一場驚世絕俗的劍法比試。
也是一場勝負難測的比試。
顧慎言,薛衣人。
最後取得勝利的,究竟會是誰?
第25章
轉瞬間,顧慎言和薛衣人已過了三十招。
薛衣人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以陸小鳳和一點紅的眼力,竟隻能看到一片殘影。
而顧慎言劍勢卻忽然慢了下來。
慢到兩人甚至可以清楚地捕捉到他每一劍的軌跡。
但一點紅發現,他在應對薛衣人更加迅疾的攻勢時,反倒顯得比之前還要遊刃有餘。
他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方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原來顧慎言的劍勢雖然變慢了,劍鋒的變動卻更加靈活起來,所以依舊能夠抵擋住薛衣人每一次攻擊。
甚至有些時候,還能搶在薛衣人的劍鋒襲來之前,提前打斷對方的攻勢,或者更快一步的進行防守。
這竟是預判!
顧慎言竟然能在薛衣人的速度已經快到如此境地的時候,預判出他下一步的動作!
一點紅臉上不禁露出了驚駭之色。
身處戰局之中的薛衣人對此感觸更深。
他的劍法是疾如風快如電,先發以製人,而他以往所遇到的每一個對手,在應對他的攻勢時,往往都會下意識也加快攻勢,想要以快製快,以快防快。
可這樣做的後果,反而是加快了自己落敗的速度。
因為他們都沒有薛衣人更快。
越是著急,越是容易亂了分寸,一旦亂了分寸,出現破綻的幾率便會加大。
從未有人像顧慎言這樣,非但沒有受到他攻勢變化的影響,還反過來以另一種方式‘壓製’住了他的速度。
沒錯,是壓製,而非抗衡。
放慢了速度之後,顧慎言非但可以注意力更加集中,預判出他下一步的招式,還借著四兩撥千斤的巧妙,一定程度上減輕了體力的消耗。
長此以往,顧慎言占據的優勢便會越發明顯,到最後,甚至可以單憑體力便擊敗薛衣人。
看透顧慎言的意圖後,薛衣人卻是前所未有的興奮了起來。
他已經四十多年未逢敵手,戰無不勝的滋味兒固然美妙,但時間久了,也會覺得寂寞和空虛,在劍道上的突破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困難。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渴望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勢均力敵,甚至比自己更加厲害的對手,他不介意輸贏,亦不畏懼生死。
一心所求,唯有更進一步。
顧慎言的劍法融合了道家真諦,修的是萬法自然,以不變應萬變。
他雙修純陽紫霞功和太虛劍意,擅攻亦擅守,可進亦可退,他的劍法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甚至比薛衣人的劍法更為棘手,也更難遇到對手。
但他的境界卻沒有像薛衣人那般,因此而受到桎梏。
顧慎言練的是劍,修的卻是心。
所以他與人交手,從來都不會在意結果如何,隻會注重過程,而每一次戰鬥的過程,或多或少都能夠讓他有所領悟。
這也是他能夠在這般年紀便已步入化境的主要原因。
他此刻和薛衣人一樣,也很興奮,但更多的,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愉悅和歡暢。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也在一點點成長,這場戰鬥帶給他的益處,甚至他之前預料中的還要豐厚。
薛衣人的速度更快了,呼嘯的劍風仿佛都刮到了站在遠處的陸小鳳和一點紅耳邊。
他的速度似乎沒有極限,每當旁人以為他的速度已經達到頂點時,他就會再次突破這個極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的對手若不是顧慎言,這場戰鬥或許早就應該落幕了。
兩百招已過。
麵對薛衣人再次加劇的攻勢,顧慎言已無法再做出準確的預判,他領先的優勢逐漸被薛衣人追平。
戰局進入白熱化。
預感到勝負很快便能分曉的陸小鳳和一點紅都屏住了呼吸。
一息,兩息,三息。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終於——在同一時刻,顧慎言和薛衣人同時刺出了全力一擊。
這是決定勝負的一劍!
兩道刺目的鋒芒一閃而過!
逼人的劍意逐漸散去,薛衣人的劍抵在顧慎言頸間半寸開外,顧慎言的劍指於薛衣人心頭外半寸處。
兩人竟是打成了平手。
山風再次刮起,青色和白色的衣袍隨之輕輕擺動,在豔陽的照射下,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輝。
薛衣人臉上漸漸有笑意顯現,臉上的皺紋在這一刻都仿佛淡去:“很好。”
“確實極好。”
顧慎言緩緩收劍歸鞘,眉眼彎出柔和的弧度,語氣輕快道:“劍逢敵手,又覓知己,當浮三大白。”
好的劍客本不該輕易飲酒,因為那會影響到他拔劍的速度,出劍的準頭。
可今朝之喜,值得他為此破例。
“好好好!”
薛衣人笑的歡暢極了,他抬臂在顧慎言肩頭拍了拍,朗聲道:“我這裡有好酒好菜,今日必與你不醉不歸。”
……
鬆江府有全天下獨一無二四腮鱸魚,此魚肉質潔白肥嫩,味道極其鮮美,且營養十分豐富,對人體相當有益。
《本草綱目》中便有記載:鬆江四鰓鱸,補五臟,益筋骨,和腸胃,益肝腎,治水氣,安胎補中,多食宜人。
——是一道極其難得的珍味。
遇到這樣的食材,興致高昂的顧慎言自然是按耐不住,在征求過薛衣人的允許後,借廚房一展身手。
清蒸,水煮,紅燒,糖醋,乾煸,湯燴。
一桌極其誘人的鱸魚盛宴,很快就在顧慎言的手下誕生。
已經品嘗過顧慎言廚藝的陸小鳳和一點紅反應自是不必多說,但首次見識到顧慎言這一手的薛衣人,卻很是大吃一驚。
眾所周知,與薛家莊世代為敵的擲杯山莊之主左輕侯,除了掌法冠絕江南外,親手烹調的鱸魚膾更是被讚妙絕天下,無人能及。
薛衣人從未品嘗過左輕侯烹調的鱸魚燴,自然想象不出他的廚藝究竟有多麼高超,那鱸魚燴的滋味又是如何絕妙。
但他莊裡的廚子廚藝也十分高超。
故而在他的認知中,即便左輕侯烹調的鱸魚燴滋味更好,卻也不至於好到有天壤之彆。
直至品嘗到顧慎言所烹製的鱸魚宴——
薛衣人以往的認知,幾乎瞬間便被推翻了。
顧慎言所烹調的菜肴,和他莊裡的大廚所烹調的菜肴,味道上的差距,就好比一流劍客與絕世劍客之間的差距。
天壤之彆,真的是天壤之彆。
他心中這般感慨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