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1 / 1)

麒麟兒 三春景 4302 字 6個月前

的重要因素。

這倒不是指到了最後趙氏還要和秦國硬剛,爆發長平之戰,熄滅了最後一點兒對抗秦國的希望。事實上,在長平之戰前,很多事情就已經塵埃落定了。到了那個時候,秦國輸一兩次根本不要緊,因為自身積累的實力讓秦國的很多行動有了容錯率。

東方六國則不行,那個時候他們隻要輸一次就要麵對滅亡。

這指的是在趙氏兩百餘年中,因為趙氏不守規矩、性格剛烈的特質,逐漸積累起來的問題。

戰國時期,雖然戰國七雄都免不了爆發內亂,內部永遠稱不上鐵板一塊,但誰也不能像趙國那樣誇張。十二代國君,爆發十一次大內亂,至於其他不值得統計的兵變就更不可計數了!

就以趙武靈王為例,一代雄主,最後竟死在這種事上!

他執意讓小兒子繼承權力,長子如何服氣!若是一個沒有權力的長子,不能興風作浪也就罷了,偏偏長子又有了一定權力,並且得到了許多人支持...兄弟鬩牆的戲碼誕生,最後連他也死在這件事上。

不斷地反複內耗,這很大程度上讓趙國始終無法真正爆發出潛力,無望挑戰更高的位置。

人說‘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又說‘秦趙多好漢’,始終都脫不開一個‘趙’,可見趙氏性格。

從這個角度來說,或許從一開始趙氏就沒有染指更高的可能性!因為到了戰國時期,國與國之間的競爭會更加殘酷,軍事上更加殘忍,史書上頻繁出現‘人屠’‘屠城’‘坑殺’這樣的字眼。政治上更加黑暗波詭,於是有了一出出的陷害、反間。

這樣的環境中,剛烈易怒能贏一時,但隻有最冷酷、冷酷地仿佛是冬天的潮水一樣,這才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另一個‘趙氏’贏了,兩個趙氏其實有著一樣的開始——祖上是兄弟倆,後來又紛紛與遊牧民族作伴,尚武、好鬥、剛烈都是刻在骨子裡的。隻不過後來嬴趙變了,而另一個趙氏始終是最開始的樣子。

這樣的特質給趙氏帶來的榮光、輝煌,趙氏接受了,那麼與之相伴的弱點、絕望,趙氏也隻能一起承擔。

趙氏死在了碧血耗儘的絕望當中,看起來趙氏一生都在和其他人爭鬥,為了在殘

酷的戰國時代爭得一線生機——但事實上,趙氏一直的對手隻是自己而已。一次又一次的內亂隻不過是這種鬥爭的外化,而至死趙氏也沒能收好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圈套。

深深歎了一口氣,蔡弘毅放下文稿時心裡很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看看窗外,不知不覺中原來已經天邊微亮,一夜過去了!

搓了搓臉,走出書房,侍候在外,此時打著盹兒的婢子一下驚醒了過來。連忙站起身:“郎君!”

蔡弘毅抬了抬手,在婢子的不解中走到了院子裡。

清涼的空氣壓入肺中,思緒好像也清醒了一些,蔡弘毅慢慢回憶著文章中的所有——他也翻閱過史書,對春秋戰國時的曆史不敢說精通,也是有所了解的。讀《韓國論》和《趙國論》並不存在什麼門檻,事實上文章中也沒有故意掉書袋,史實部分都是眾所周知的。

但是寫文章的人就是在同樣的事情上看到了彆人看不到的東西,原本隻是泛泛讀來的列國事,一時之間有了彆樣的意味。讀《韓國論》時,蔡弘毅幾乎感受到了陰雲密布、密不透風,而讀《趙國論》時,他又像是烈日曝曬,能夠聞到慷慨熱血。

同樣的是,兩者都充滿了作繭自縛的無奈。

其實這也是在貫徹許盈《六國論》中提綱挈領的那一句,‘滅六國者,六國也’。

在外麵走了走,蔡弘毅又回到了書房,重新拿起《趙國論》和《韓國論》——這甚至驚動了他的祖父。

因為到了上課的時候,蔡弘毅始終沒有出現。在家教導子孫的蔡老爺子自然讓人來問了...老爺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並沒有不問青紅皂白直接責罰,而是詢問有沒有什麼緣故。

結果不是病了,也不是什麼彆的緣故,而是蔡弘毅一夜未睡,甚至詢問的現在也沒有睡——之所以不睡,不是因為彆的,而是昨日傍晚開始讀文章,直到現在依舊不忍釋卷。

因為讀文章的緣故,誤了睡覺,現在又不來上學...老爺子對自己的孫子也是有了解的,知道這個孩子平常並不荒唐,他這樣的舉動必定不是亂來。所以也沒有說什麼,而是一日課畢之後親自去了孫子的住處。

這時已經快傍晚了,他來的

時候蔡弘毅剛剛和衣躺下。

老爺子不讓婢子叫醒蔡弘毅,而是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文稿,慢慢看了起來。

仿佛和昨日一樣,隻不過當事人由蔡弘毅變成了老爺子。但蔡弘毅說不吃飯、不睡覺,下麵的人也就是勸勸。而老爺子如此,下麵的人就不敢怠慢了——已經不年輕了,有些地方哪能和年輕人一樣呢!

好在老爺子的見識也比蔡弘毅多得多,所以也不像他那樣容易入迷。身邊的人勸了勸,也就照常吃飯休息了。隻不過臨走前將文稿袖走,笑著道:“可不能讓這孩子再讀了,不然非得走火入魔!”

半夜蔡弘毅醒來,找不見文稿,聽奴婢說是祖父帶走了。此時夜深沉,也不好去擾了祖父,整個人都有些坐臥不寧了。

第二天早晨,匆匆洗漱之後他就去祖父跟前請安。

一眼看出他如此急切的原因,老爺子倒也沒有非要為難孫子,將文稿立刻就拿了出來:“這文章祖父也看了一半了,倒是不怪你入了迷。祖父年紀一大把了尚且如此,何況你這麼個孩子呢。”

老爺子看了一眼孫子,又道:“既然你喜歡這文章,那祖父且問問你,這文章好在哪裡?”

蔡弘毅怔了怔,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見古而知今,作文者已將處處說的清楚明白了,今人自然能夠心領神會。”

許盈在《戰國論》中將各國興衰說的空前清楚,這和過去一些文章中或片麵,或空泛的論點是不一樣的。裴慶說許盈的文字‘字字如刀,刀刀見血’原因也在這裡了!正是因為寫的真,以至於讓此時的讀者感受到切膚之痛,這才如此評價啊!

講清楚了列國的興,此時的人也就看到了強國之法,在這個國家衰弱的年頭,難免不會想要‘照章辦理’...這就仿佛是迷茫之中見到了指路明燈。而講清楚了列國的‘衰’,自然也能讓人明白如何避免強國過程中一個又一個的坑。

老爺子聽後就笑了:“你能如此想,祖父就放心了...年少之人讀這文章,極易隻看表層。文章是好文章,讀來滿腔熱血、欲罷不能,可若隻沉浸於此,就白費了作文者心血——對了,這文章哪裡來的,隻有這兩篇麼?”

蔡弘毅想起羅

丘信件中所說,‘啊’了一聲,顯得十分糾結:“這文章總題為《戰國論》,分論戰國七雄,如此觀之這隻是其中兩篇而已!”

他現在隻想看到其他篇章!

困擾了一會兒,這才繼續道:“作此文者是汝南許氏的小郎君許盈,他如今人在豫章。孫兒有一友人是豫章羅氏子,從他堂弟處抄錄了此文,這才寄來的。”

老爺子知道汝南許氏,但汝南許氏的小郎君何許人也就不見得清楚了。汝南許氏也不止一房,若沒有刻意指出是哪一房的,就算是譜牒之學學的再好,此時恐怕也不知道許盈是誰。

當然,這也是因為許盈年紀小,並沒有真正揚名。若是世家之中已經名聲在外的子弟,那自然是一提就知道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文章格局非凡,讀來就知不是寒傖子弟能作...不過倒是沒聽說哪個許氏子弟能做如此發聲,難道是哪個大才隱沒了?”

感覺到祖父大概是誤會了什麼,蔡弘毅隻能清了清嗓子:“祖父、祖父...這位許氏郎君之所以名聲不顯,應該不是隱沒了,而是年紀太小的緣故。”

蔡弘毅認真道:“他和孫兒是一般年紀。”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73章

“他和孫兒是一般年紀。”

“嗯...嗯?”蔡老爺子怔了怔,雖然已經儘力收斂神色了,但還是泄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不驚訝是不可能的,畢竟以蔡老爺子的眼光來看,這樣的文章太過老到,見識也太深了!說是三四十歲以下的人寫的,怎麼都讓人覺得哪裡不太對。而按孫子說的,文章作者是和他一樣的孩子,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那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雖然心裡覺得意外,蔡老爺子最終卻還是隻是這樣說道。他倒不懷疑這件事裡有人捉刀代筆,最多就是認為孫子這個消息來源會不會有什麼錯誤——真能寫出這樣文章之人,也用不著為人捉刀代筆,自己就能揚名天下了!

蔡弘毅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嗯’了一聲。對於現在的蔡弘毅來說,最為心心念念的還是《戰國論》的其他篇章。他現在就像是後世的讀者追小說連載,正在關鍵部分斷更了,那肯定是十分惦記的。

而且不同於追更的讀者,他是知道文章都寫了出來的...隻不過他人在南陽,無法拿到第一手的文章稿件。為今之計,也隻能寫信給羅丘,讓他想辦法把剩下的文章都抄來了。

想到這裡,蔡弘毅又連忙回去寫信給羅丘,並且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去。

而在等回信的時間裡,他隻能反複閱讀之前的《韓國論》和《趙國論》。而這文章真是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能注意到最初沒有注意到的東西...文章的深意遠不是讀幾遍就能體會的。

在反複閱讀文章的過程中,蔡弘毅對作者的好奇與佩服與日俱增——他知道許盈是自己的同齡人,也因為是同齡人,所以更難以想象他是怎麼寫出這樣的文章的。他忍不住代入自己的視角,覺得自己再過二十年、三十年恐怕也寫不出這樣的文章來!

若是年齡增長就一定能做到過去做不到的事,那天下人就該用年齡來分高下了。

這個同齡人到底有著怎樣的經曆,又有著怎樣的思想?蔡弘毅覺得自己每次讀文章都是在與許盈交流思想,讀過數次之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對許盈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了解,但驀然回首,忽然又覺得自己見

到的始終隻是冰山一角。

許盈這個同齡人似乎更加難以了解了。

知道的越多,就能明白,自己不知道的更多!

《趙國論》和《韓國論》隻是《戰國論》的一小部分,而《戰國論》也不過就是許盈思想的一部分而已。

蔡弘毅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去豫章!去見一見許盈!如果可以,他想成為許盈的學生——雖然拜一個同齡人為老師很不常見,但達者為師!吳郡陸氏的‘二陸’,即陸機和陸雲兄弟,今年雙雙辭世,其弟子周處乃是義興周氏周處,而周處可是比陸氏兄弟年長了二十多歲的!

他敬服能寫出《韓國論》和《趙國論》的人,其思想與學問是他遠遠不能及的。雖然家中長輩曾說過,等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