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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兒 三春景 4276 字 6個月前

小,卻沒有那麼信賴他這個同族長輩...總之,他現在並不覺得許盈日後出息了,自己就能因此跟著好起來。

相比之下,許盈就這樣留在豫章,成為一個平庸的人對他來說可能更好。

畢竟,許盈回到許氏,那就意味著有更多的資源彙聚到他身邊去。若許盈對他沒有特彆照顧,他最多也就是一個‘苦勞’,根本不會有多少回報...他離開洛陽來到豫章是有條件的,之前的好處已經拿到了,在豫章也沒有做出什麼成績來的話,自然不會有太多彆的好處。

相反,許盈留在豫章,至少能掌控現有的一些東西,以及日後陸陸續續還要送來的財貨。許盈現在是年紀小,不懂這方麵的事,長大了遲早要知道的,還是自己的族人最靠得住——如今大家族做事誰不是如此,都是靠著族人作為臂膀才敢托付大事呢!

當然,如果許盈留在豫章的保險作用能夠發揮功效就更好了,那他能得到更多。

但不管怎麼說,一個平庸的、好糊弄的許盈,對於他來說顯然是更有利的。現在年紀小的許盈已經很機敏了,如果再教的精明能乾一些,那他的影響力就會越來越小,甚至無足輕重——許仲容不想承認是自己才能有限,就連許盈這樣一個小孩子都沒太看重他。隻能在心裡偏執地認為,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緣法’了。

他隻是和許盈合不來而已,這其中沒有道理可講!

之所以多多地講老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許仲容才能不出眾歸不出眾,卻不是如今一些被忽悠瘸了的讀書人,真的以為玄遠之道能應用到實事上。

或許一般的勢族子弟還能靠此搏個名士的名頭,比出個大官更有利於大家族的清望。

但如果是一個撐起家族的人,這就很不合適了。許盈留在豫章那就是自己當家作主了,這和獨立支撐家族有相似之處。而如果到了最後‘保險’發揮作用,他真的在種種意外之後接過了汝南許氏的重擔,那隻會

更要求他任事乾練!

許仲容想的是把許盈養廢,但又不能直接那麼乾。雖然豫章這塊地方天高皇帝遠的,許家其他人盯不到這裡,但是許盈身邊肯定有聰明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看出來了,到時候往族長許勳那裡告一狀,他連個辯解的餘地都沒有,下場也不必想要好了!

多講講老莊之學、玄遠之道就很好,這在如今是正當紅的學問,哪個讀書人不學一些的?他平日裡上課,順帶著提及一下,再正常也沒有。

而且這些東西一旦想深了就會想到其中的意趣,就像是玩智力遊戲玩入迷了一樣,難以自拔——所以大家族的子弟很少在年輕時候學這些的,怕的就是因此移了性情,從此彆的都不想,全在這上頭下功夫。

現在,許仲容就是希望許盈如此。

許盈確實顯現出了‘神童’的天賦,但就許仲容的經驗來看,那些玄遠的學問對於他這樣的神童效果隻會更好!因為普通孩子在他這個年紀,哪裡能懂得那些東西的意思,更難以沉迷進去!許盈就不同了,他是真的聽得懂,也能思考!

裴慶和羊琮之前在想,許盈能不能發現許仲容的這份惡意,如果發現的話會是什麼時候?然後他又會怎麼處理這件事呢?

懷著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他們期待許盈能夠非常好地解決問題,至少不要讓兩個人強製打斷,然後他才明白現在不該學那些。

其實,裴慶和羊琮也想過許盈可能根本不會發現其中的問題,這種套路對於許盈一個小孩子來說看透實在是太不容易了。這不僅僅要對學的東西有了解,還要一定程度上明白人情世故...彆的就罷了,關於人情世故,這可不是‘神童’就能解決的。

和他們設想過的可能一致,許盈似乎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但有些又是裴慶他們意料之外的——他們是真的沒想到許盈是這麼想的。

許盈沒有意識到許仲容的惡意,這些天也一直聽他說所謂的‘玄遠之道’,從來沒提出異議。但是,和他一直耐心聽著的表現不同,其實他早就已經不耐煩了,迫切地希望許仲容快點兒回到‘正道’上,多講講正在學的《論語》。

彆賣安利啦!

這就是許盈的真實想法,他甚至覺得自己非常有耐心,是在容忍一個職業道德和業務能力都不太好的老師。

“甚煩。”見裴慶笑的開心,許盈在默默點頭的同時,抬了抬眉毛:“有甚不對?”

“無!無有不對!甚佳哩!”從許盈的院子裡出來,裴慶笑的沒那麼厲害了,但眼睛裡的笑意卻更深了。

許盈沒有察覺到許仲容的意圖,自然也就沒有之後的識破對方,並積極處理這件事的後續了。這並不符合裴慶和羊琮原本的期待,但是現在裴慶忽然又覺得許盈的反應本身就是最好的反應了。

“為何不願聽些玄遠之學,如今許多名士都愛談這些,想來也是大學問。”臨走之前裴慶這樣問許盈。

許盈隻是平靜地看著他,他似乎一直如此,平靜的不像是個小孩子。然後依舊是緩緩道:“玄遠之學,若非求頓悟者,何必學?不過虛耗時光,於世無用罷了。”

不是專門搞哲學的人,學這個東西確實沒什麼用,而這麼個戰亂時代,許盈也不可能安心搞哲學啊——就算他想不開搞哲學,也不會接受這種‘客觀唯心主義’的觀點吧,這和他的認知完全不符!

“哦,沒想到小郎君不過衝齡,竟是個‘經世致用派’。”這年頭,因為戰爭頻繁、社會動蕩,真真正正有經世致用之心的人反而成了少數派...很多人還在管理這個國家,卻不是為了經世致用,而是隨波逐流才登上高位的。而另一些人則更可惡,完全是溜須拍馬、精於投機之輩!

“經世致用派?”許盈似乎對此有些不解,但也沒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

裴慶這樣給他下定義,他是不接受的,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呢——對於這個時代,他好像想做點兒什麼,但又還沒有真的堅定信念,有一種還沒有到最後關頭,所以走一步看一步的感覺。

從一個現代社會,來到古代,遇到這樣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說他完全甘心庸庸碌碌一輩子,捂住耳朵不去看外麵的悲慘世界,隻去過自己安逸的小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他多少還是想做點兒什麼改變這世界的,即使是很小的改變。

但這個想法是模糊——真的要改變

的話,是積極參與進去,還是消極應對,遇到什麼事了才伸出手幫幫忙?具體的,他要怎麼做...

有些事想起來很簡單,但真的要去做就是個大難題了!

許盈上輩子也就是一個已經休學了的師範生而已,並不具備什麼超能力!並不是說穿越了,他就可以心想事成,有了過去沒有的才能。

“經世致用我願意,但...”許盈少見的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此事不是說說就行的,再者說了,經世致用說來就大了,日常小事也有經世致用的,救國救民的大事也是經世致用,我還沒想好。”

想到許盈當時的回答,裴慶簡直要拍案叫絕!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麼,要麼什麼都不懂,根本沒想過這些事!要麼就是早熟早慧,什麼都知道了,於是滿是單純、一腔熱血,篤定了要經世致用、報國救民!像許盈這樣說,是裴慶完全沒料到的。

“所以你是覺得,若你打算救國救民,便能做到麼?”說這話的時候裴慶特意換了調侃的語氣——這種誌向,在成年人看來,其實有點兒像孩子考慮長大之後考清華,還是考北大。最終現實會告訴他們,完全是他們想太多。

他這種語氣也不算奇怪。

其實根本用不著去考慮這些,絕大多數的人根本沒機會參與到救國救民的事當中,就算是參與到了,真的救國救民的也是極少數。

然而許盈卻隻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確定能否做到,但若當真下定決心,也該有五成機會吧。”

許盈是真的這樣想的,不是因為狂妄自大,而是他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積累——這些東西不能確保他做到什麼,隻是用的好了,必然會讓他多出不少底牌。

五成在許盈看來並不是多高的機會,他還很有可能失敗呢!這年頭參與到救國救民的事裡麵了,一旦失敗很有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曾經感受過絕症帶來的窒息般的壓力,許盈對自己的生命就更看重了。

他得好好考慮這個問題。^思^兔^在^線^閱^讀^

但在裴慶看來,五成機會卻是高的驚人了...乾救國救民的事兒,多的是百分之一的幾率就上賭桌的!

彆的孩子這樣說,或許會被當作說大話,但裴慶不會覺得許盈說了大話。他不認為自己這點兒看人的眼光都沒有...他不把許盈當成個孩子,許盈如果說一件事,那往往比一個成人還要靠譜。

他說什麼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就像剛剛,在不確定的時候絕對不會隨便說話。

他太認真了。

離開院子的裴慶確實覺得沒有比許盈如今的反應更好的反應了,這個孩子什麼都知道,而且看的很清楚,唯一的問題是他還不會看透人心——但這不是什麼問題,至少對他這樣一個小孩子還不是什麼問題。

第29章

許仲容對於許盈所想一無所知,新一天的課上依舊會時不時提起玄遠之說,此時的裴慶與羊琮已經知道了許盈想法,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件事上——許盈不知道許仲容包藏禍心,但對於他來說,這種事已經沒有任何影響了。

這就像是一個強大的人,無論對手暗自盤算了什麼陰謀詭計,一力降十會...許盈根本看不上許仲容說的那些東西,那他說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即使覺得沒用,時間久了也會覺得心煩的。許盈仔細考慮了一下,在放課之後還是找到了許仲容,希望和這位族叔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

“伯父。”許盈在平時對許仲容始終是淡淡的,但也談不上失禮,這時亦是如此。

以為自己計劃通的許仲容最近對許盈也沒有那麼排斥了...當一個人覺得自己可以影響另一個人,改變其人生軌跡,並且正要將其帶入到自己規劃好的路上時,當事人對這個人是會抱有相當‘寬容’的態度的。

這個時候當事人或許會有不滿意,但一般不會失態,因為地位上就不對等來著。

就像普通人對於傻瓜,就算對方做了讓自己惱火的事,也會想‘這就是個傻瓜,他的人生就這樣了,何必要和他生閒氣呢’。

見許盈似乎有什麼話說,許仲容也是和顏悅色道:“玉郎有何事?”

許盈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可收著說的,便直接道:“伯父授課不必再提玄遠之說了罷。”

許仲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就是一陣心慌。眼前的孩子尚且年幼,眼睛是黑白分明的,似乎一眼望的到底,同時也能將他的所思所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