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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浩然也是個狠人,他在一瞬間就看清楚了形式,竟然直直抬起了右手,以那血肉之軀作為抵擋的盾牌!

袖劍瞬間穿透了皮肉,鑽破了骨骼,但卻減緩了一些劍的去勢。雖然僅僅是須臾,卻已經足夠浩然做出接下來的反應,他的左手以至眼前!

千鈞一發之際,他用那隻剩下的左手死死握住了箭尾!

箭的巨大衝擊力雖然還是讓箭尖直直刺入了他的眼球,卻終究是沒有刺穿他的腦袋,雖然慘烈,他終究還是以絕佳的反應保住了一條性命。

這樣的臨時反應,這樣的狠心決然,讓賀知舟自然而然地再次對他這個對手深深感歎。

如果這樣的人能夠是他們這邊的又該有多麼省事?隻是可惜,終究沒有如果,他們是敵人,而對敵人仁慈就是不給自己留下活路。

賀知舟低咳了兩聲,從那一片血地裡麵撐起來了一些,雖然虛弱,但他確實還沒有失去行動的能力。

於是終於從一瞬間劇烈的疼痛緩衝過來的浩然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賀知舟帶著笑意的低啞聲音。

“浩然,這應該是你身上最後的蠱蟲了吧?”

浩然那僅剩的一隻眼睛也瞬間瞪大。然而還是慢了,他看見的,也隻是一隻骨感修長的手瞬間緊握。

“噗嗤——”一聲,那被浩然用精血供養的蠱蟲便瞬間魂歸了西天了。

“這感覺可真惡心。”

剛剛麵無表情捏爆一隻稀有蠱蟲的賀知舟嫌惡皺眉,可原諒他身為正常人類天生帶著對這種東西的厭惡吧,很顯然他完全不能夠理解浩然這一瞬間比自己瞎了一隻眼睛還要猙獰的臉色。

賀知舟的手雖然還在抖,但他還是緊緊握住了落在一邊的劍。

現在的情況很不利,這沒有錯,不過充其量也就是兩個殘廢之間的戰場,大家半徑八兩,浩然不但徹底廢了一隻右手,還瞎了一隻眼睛呢,按道理他賀知舟沒理由會輸給這個滿腦子都是蠱蟲的家夥。

那邊的浩然大概真的是被一朝之間死了兩隻蠱蟲給氣瘋了,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樣,竟然真的直直向著賀知舟衝了過來,賀知舟臉色也冷了下來,沉著臉準備接招。

然而老天似乎是看見了他現在可憐的局勢,就在浩然那個瘋子不管不顧地衝過來之前,遠處竟是又有一支箭遠遠破空射了過來!

粗略估計其長短,恐怕是兩尺有餘,就連箭都都長達一寸九,箭頭鐵製,呈平頭鏟形,如此的箭中巨無霸,絕非小小袖劍能夠比擬的。

曆史在這一刻仿佛是重演了,唯一不同的,不過是依照現在浩然的身體情況完全沒有能力做出一絲一毫的抵擋,整支箭矢直直穿過了浩然的身體,甚至,那巨大的慣性讓他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

隻是可惜,或許是距離太遠,或許是太過於倉促,這支箭並沒有刺穿浩然的%e8%83%b8腔或者頭顱,而是從他的左肩胛骨刺了過去。

肩胛的血洞幾乎是肉眼可見,而浩然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卻看見遠處的那人竟然又在挽弓!

會死!這一次若是再待在這裡絕對會死!

殘破的身體仿佛隨時就會報廢,然而理智卻反而因為劇烈的疼痛瞬間回籠,浩然覺得他從未有再比此刻更加清醒的時候,他甚至有預感,若是他再不離開這裡,下一支飛過來的箭絕對會不偏不倚地穿透他的心臟!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的猶豫,踉踉蹌蹌地運起輕功飛速地逃竄。

而那挽弓的人似乎也沒有再嘗試瞄準,而是用著輕功往著那剛才的戰場飛奔而來。

早在剛才那隻巨大的箭矢出現的那一刻,賀知舟就已經往山坡上麵看過了,儘管陽光刺地他張不開眼睛,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那個馬上的人的身影,認出了他究竟是誰。

也就是那一刻,原本勉強聚集起來的力氣一瞬間就流散了個乾淨,疼痛感卻好像在一瞬間全部複蘇了一樣,他無力地倒在地上,沒有去關注浩然的行蹤、浩然的動作,反而想起了那人的事情。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

他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他待會兒看見自己又會是個什麼表情?

前麵三個問題賀知舟暫時無緣得知,但是至少,他很快就知道了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儘管他從未想過回是那樣的驚心動魄、那樣的威力超凡,超凡到一下子摧毀了他心底最後的城牆。

“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把我的命令違抗到這種地步?”

——他很憔悴,前所未有的憔悴。聲音嘶啞,一雙眼睛裡麵儘數都是血絲,渾身風|塵仆仆,狼狽頹廢地好像不是一國的皇帝,而是一個遭受了巨大打擊的逃荒乞丐。

“賀知舟,誰允許你擅自行動的!?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沒有及時趕來、若是那支箭並沒有射準、若是那個家夥真的存了魚死網破的心思……賀知舟,你真的想逼我把你一輩子困在宮裡是不是?”

——他的聲音在抖,或不止是聲音,他渾身都在抖,那並不是憤怒質問,而是以怒為外衣包裹著的怕。

怕……

他竟然也會怕成這個樣子……?

在賀知舟的印象裡麵,他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笑意盈盈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掌握算計,即便是自降身份自我貶低,舉手投足也總是帶著一股瀟灑的意味。他是皇帝,是一國的天子,所以不管是現實還是潛意識,他其實都是高高在上的,他看似溫柔,但從來不給人太多的選擇。

他真的是上天最美好的造物,完美到讓賀知舟覺得不真實。

但是現在,他卻聲聲嘶啞、宛若瘋魔。

他為誰瘋魔?賀知舟問自己。

而他很快找到了答案。

——他為自己瘋魔。

賀知舟突然伸了手,儘管他的手很疼,但是他還是伸了手,然後緊緊地抱住了那個渾身都在發抖的人,讓他聆聽自己的心跳。

他雖然很虛弱,但是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趙如徽,我沒事,我還活著,是你又救了我。”

“我知道,不管我有多危險,你總是在我身邊,你總是能夠救我的。”

就好像你把我從身世的泥潭裡麵救出來,就好像你把我從孤獨絕望之中救出來,其實很早的時候,你就已經救了我那麼多次了,那麼多次你都遊刃有餘地成功了,那麼這次又怎麼會例外呢?

“趙如徽……你救了我這麼多次,我決定要以身相許了,你接不接受?”

賀知舟說著,也想著,自己卻都被逗笑了。

這樣的話話,在一盞茶之前他連想都不會想,但是就在現在,他不但想,還對著趙如徽說出來了。

其實就像是那麼多話本裡麵說的,救命之恩,以生相許,真的沒什麼不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忙,反正也快結局了,就讓我們慢工出細活吧~咳咳咳

第102章

賀知舟不是一個滿口戲言的人,所以他才很少保證什麼東西,但是一旦開口,就是承諾。

儘管之前對於趙如徽的胡攪蠻纏他看似沒有抗拒,但裡麵終究是夾雜著妥協,有著一股若即若離的意味。

若是趙如徽纏著他,那就讓他纏著,可若是有一天趙如徽放棄了他,那他也可以輕輕鬆鬆拍屁|股走人,離去地不帶一絲猶豫。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親口接受了趙如徽的喜歡。

有些人,接受了,就一輩子不會更改。

趙如徽本來是應該高興的,賀知舟親口說要以身相許,這就代表自己追求了好久的愛人終於接受了自己的示愛求婚。

但是彆忘了現在的氛圍。

周圍一片荒涼,地上是一片血泊,他們一個晝夜不眠地趕了好幾天的路,一個傷痕累累大出血,看上去有氣出沒氣進,兩個人都是狼狽到了一定的地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是求婚的地方嗎?

不是。

這是答應示愛的地方嗎?

顯然也不是。

憤怒、恐懼、驚喜……種種雜亂甚至是衝突的情緒相糾|纏在一起,最終在趙如徽臉上定格成了一個相對於扭曲的表情。

好比深淵魔神、地獄修羅。

直把後來追上來的暗衛都給嚇地大氣不敢出。

但他的好歹情緒是暫時穩定下來了,沒有方才的狼狽了。

賀首席也實在是一位猛人,在這樣凝固氣氛之下,他竟然還有能力換上一口氣,用精簡的語言把事情交代下去,“浩然,剛剛往東南方向跑了,晉文王…被人挾持,速去晉津與燕北軍會和。”

晉津亦是一座城池,距離晉平大概有一百五十公裡,晉津並不算是很富裕,但卻是鏈接著晉平和邊界諸王侯的必經之路!

然而這話一說完,周圍的溫度就再次以體膚可感的速度再次下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趙如徽這次的臉色可不是單單以難看就能夠簡單描述的了。

但賀知舟又不是傻的,迅速交代完了事情,彆管還是不是還有餘力,眼睛一閉就歪頭倒在趙如徽的懷裡,一副無知無覺昏過去的模樣。

趙如徽看他蒼白臉色心間更是忍不住一抽,即便知道他有幾分刻意佯裝,也狠不下心來在這時候把他搖醒。

於是,一副鍋底般灰黑的臉色儘數對上了手足無措的暗衛。

“還愣著乾什麼,沒聽見賀首席說的!?給我追!浩然受了傷,跑不了多遠,要是你們連這都沒有追上,就不用給孤回來了。”趙如徽陰著臉色,狠狠嗬斥著他的手下。

一群暗衛頓時做鳥獸狀四處散開,唯有暗衛之中精通醫術的醫療官留了下來,給賀知舟再次包紮傷口。

縱然一開始還有佯裝的意思,但是賀知舟到底今晚損耗不少,身體疲憊。他被趙如徽緊緊抱著,靠在他%e8%83%b8|前傾聽著那一聲聲有力的心跳,緊繃的神經放鬆,沒一會兒就進入了真正的夢鄉。

這些天在晉平這麼個虎%e7%a9%b4裡麵獨自潛伏這麼久,他實在是太累了。

賀知舟身體微弱的變化瞞不過摟著他的趙如徽,他黑著臉看了賀知舟好一會兒,可是終究,刻板陰沉變成了心疼與無奈。

他給賀知舟理了理額前淩亂的碎發,而後才避開了他胳膊和腿上的傷,用著最為輕柔的力道把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備間宅子,到時候再重新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現在條件有限,雖然血止住了,也撒了藥,但是終歸還是要更加細致地處理過才能夠好的更快。

“是。”雖然是醫療官,但到底也是暗衛,對於這些小事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疑問,直接發了信號給還留守在晉平接應的暗衛。

——

為了以防不測,趙如徽這次來晉平可謂是把京城裡麵的影衛暗衛調出了大半,更是直接通知了當地的燕北軍,加派人手隨行護衛。

他們雖然來得倉促,但卻還是效率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