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生在遙遠的中國山村收集蟾蜍和蚰蜒。”
韓靜薇磕了一隻瓜子:“誰三八婦女節前夜還上班啊。”
安德森:“沒錯,我一直在市中心做皮膚護理。”
“……”
所有人都轉頭盯住了安德森。
安德森:“怎麼了?老人就不能做皮膚護理了嗎?我們西班牙人到墳墓裡都是要帶著麵膜進去的。”
李文森眨了眨眼,半晌才說:
“所以除了我,你們都去過三八婦女節了嗎?”
葉邱知:“為什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是哪裡都不對好嗎。
那天晚上她和曹雲山出去看電影了,這樣算起來,一二三四五六七……那天晚上幾乎所有人都不在?”
不在的原因還這麼奇怪?
除了與生物組不對盤,從來和大家關係都很好的神學院忽然和藝術協會打了起來,場麵還如此浩大,於是那兩天神學院、生物學院和藝術曆史研究協會通通都不在,行政組忙著給他們善後,也不在。
地質組一向沒有什麼成果,是故經費非常穩定,為什麼會突然縮減?
明明中國沒有藝妓這個說法,鶴田遙人卻在自己家門口撿到了藝妓表演的宣傳單。
一毛不拔的沈城忽然給曹雲山兩張電影票,荒郊野外的廢棄彆墅忽然賣起了哈根達斯。
海水恒溫層在同一天溫度驟然上升7攝氏度,鶴田遙人的數據在晚上被莫名篡改。
……
李文森皺起眉,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極其重要的事。
……
“不是還有伽俐雷麼。”
洛夫忽然認真地說:
“說不定是電腦自己忽然長了腦子,覺得你這個研究方向不對,友情幫你改了一下。”
“那我覺得還是沈城的鬼魂比較靠譜。”
安德森點了點頭:
“伽俐雷是我的寶寶,你個蠢貨,不要總拿我的人工智能說事。”
洛夫一把瓜子殼灑在他臉上:
“彆幽默了,如果伽俐雷也能叫人工智能,那是你沒有見過真正的智能。”
安德森一個小麵包扔過去:
“比你智能的都能叫智能。”
……等等。
洛夫剛才說什麼,伽俐雷?還有她之前覺得被遺漏的信息……
仿佛一道電光劃過腦海,3月7日晚上她和曹雲山發生過的一段對話像潮水一樣湧進她的大腦。
——“我剛想回去找你,就接到了安德森的信息,說俄羅斯的導.彈擊毀一枚衛星,兩萬多片殘片正以超過子彈的速度朝我們空間站的望遠鏡飛過來。”
——“他咆哮著告訴我,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立刻趕回去修改衛星的軌道模型。”
——“安德森不是已經確定,它們一直在朝美國的空間站飛,不會去我們的軌道麼?”
——“本來是和我們沒關係的,但他在短信裡說,那些碎片的運行軌道被太陽風等離子體流乾擾了,轉了方向。”
……
李文森忽然站起來,對安德森說:
“你說你那天晚上在市中心?”
“不然?”
“可那天晚上不是說有俄羅斯的導彈擊毀衛星,殘片軌道指向我們的空間站?”
“你在說什麼夢話呢?”
安德森在和洛夫的混戰中還鄙視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導彈又不是白菜,說扔就扔……那是2013年科幻片《地心引力》的劇情。”
……
又一場世界級大戰拉開序幕,剩下幾個人見怪不怪,仍然對數據被篡改的原因,以及海水溫度忽然上升的因素爭論不休。
似乎已經沒有人關心沈城的死活……完科研的和搞行政的向來不能兼容,沈城和他們的關係也談不上多好。
看見李文森的動作,葉邱知抬起頭:
“你去哪?”
“透透氣。”
“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
……
李文森輕輕帶上房門,卻沒有立刻離開,紛雜的思緒洶湧而來。對麵是繁星如瀑,她站在那裡,卻如立在雲端,下一秒或許是跌落,又或許是天堂。
今天周四了。
後天就是周六。
她肩上仍是那個被安裝了竊聽器的羊皮小寶,腳下仍是那雙她愛極了的紅色羊皮布洛克。
她站在滿山的風裡,望著極遠處,月光下瓊漿一般湧動的浪潮,黑色的蕾絲裙子逐漸回歸黑暗……她又走進了夜色,就像她從不曾出來一樣。
……
而就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
韓靜薇磕瓜子的動作停住了:
“她走了嗎?”
安德森側耳傾聽了一下:
“走了。”
“終於走了。”
韓靜薇頓時舒了一口氣:
“她在這裡我壓力好大,你們不覺得她眼睛很可怕?盯著你的時候就像在解剖你一樣,真不知道喬伊和沈城看上她哪點。”
“喬伊我不知道。”
洛夫抖去身上的蛋糕屑,望著窗外李文森離去的背影,眼眸深沉:
“至於沈城……大概是因為她喜歡吃魚吧。”
韓靜薇:“什麼,魚?”
洛夫:“沒什麼。”
“我們會議真正的議題終於可以放出來了,沈城這次消失時間長的可以直接被確定死亡,他的家人也沒得到任何消息,我們明年幾個大項目都為此擱淺,這不正常。”
在座的人都沒有說話。
“綜合之前的線索,我認為這是一起確定的謀殺。”
安德森抬起頭,環視了一圈。
燈光下,他蒼老的麵容帶著幾十年歲月的沉澱,和他平時表現出的樣子完全不同:
“而現在,認為他的失蹤或死亡與李文森有關的,舉起手。”
……
你知道嗎,夜晚是個女孩。
她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時代被稱作妮可絲,住在人間和冥河的交界處,每天晚上穿著星空織就的紗衣,乘著黑色馬車飛向無邊無際的蒼穹。
……
另一頭。
喬伊站在畫室中間,慢慢放下電話。
畫室四處是斑斑點點的顏料痕跡,可他站在那裡,一件襯衫,一支鉛筆,仍然清醒、冷靜、一塵不染。
“餘翰怎麼說?”
“我遲了一步。”
喬伊在他平時作畫的木椅上坐下,語氣平靜:
“他死了……我還是遲了一步。”
“這不是您的錯。”
伽俐雷立在一邊:
“伽俐雷存在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閱讀量和存儲量是一般人類的上萬倍。伽俐雷看過了太多的謀殺案,死亡是自己的決定。”
“不完全是。”
喬伊頓了頓:
“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和李文森說,曹雲山有法國血統?”
“記得。”
“那是我隨口說的,一個詞語聯想測試,我當時隻是想通過李文森對’曹雲山’和’法國’這兩個詞的聯想結果來進一步確認他的身份……我原以為曹雲山謀殺李文森的動機,是他認識李文森的孿生姐妹,也即是我已故的sister-in-law,安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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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語聯想。
極其簡單的心理學測試,難得沒有一點裝逼或裝神秘的成分,被試探的對象按照某種單一的規則,對一些特定的刺激性詞語做出自己的聯想與反應,實驗心理學之父馮特、弗洛伊德曾經的好友榮格都是這種方法的主要推動者。
在喬伊這裡,“法國”是一個結點,“曹雲山”是另一個結點,他把這兩個結點組成一個句子,通過李文森對這個句子的反應來判斷李文森是否曾在法國見過曹雲山,從而進一步判斷安和安妮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而結果……結果他已經知道了。
……
“您為什麼會這麼懷疑?”
“李文森取代了安妮,我隻在意李文森,所以我不介意她取代了誰……可安妮的朋友呢?”
安妮是在普通環境中長大的,有正常的朋友,正常的閨密,和正常的人生經曆。
有人愛她,有人等她。即便消失了,也有人會惦念她。
……
“我原以為曹雲山是因為安妮才對李文森下殺手,現在卻發現不是這樣。”
喬伊雙手撐在畫板上: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雙胞胎的巧合,曹雲山一定知道安妮的存在,但他和的關係比我想的複雜的多,這絕不可能是一起簡單的複仇案件。”
“安妮已經死了十年,您怎麼證明他曾去過寶瓶書店?”
——寶瓶,Aquarius。
西洋占星術裡的說法,自耶穌誕生日開始,曆經2000年的雙魚時代過去後,人類進入了寶瓶時代……正是安妮在巴黎的養父母開書店名字。
“哦,你都知道這家書店名字叫寶瓶了,也該知道它主打什麼類型的書。”
喬伊垂下眼眸,輕聲說:
“他知道她有多向往這家書店。”
……
李文森說她幼兒園時曾交過一個男朋友,可她根本沒讀過幼兒園;她說過穿白襯衫的父親,開明的母親,可她從未擁有過這樣的生活。
有這段經曆的人是安妮。
而寶瓶書店是她的鄉愁……她向往安妮的生活,就像向往一個家。
再想想曹雲山書架上那些他根本沒讀過的神秘主義書籍,古代西洋占星學某種程度上就是神秘主義黑魔法的一種……如果他猜的沒錯,這些書,根本就是他專門為李文森保存下來的,寶瓶書店剩餘的部分。
……
伽俐雷沒有立刻說話。
它無機質的眼睛細看來像蒼蠅的複眼,細長的手臂像褪去了皮肉的骨骼,沉默的時候,它就是一具骷髏。
從頭到尾,它的語氣都是忠心耿耿,就像一個真正陪伴了他們多年的老管家。
但從頭到尾,它也不過是以一台電腦的姿態,瞪著冷冷的電子眼,旁觀著這人世間的一切。
……
案件的脈絡像延生的小路,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但至少,這個案件中有一部分已經明了。
——陳鬱的等臂十字架。
西布莉周圍的擺件都染上了從她身體中蒸發出來的油脂,唯有這個耶穌等臂十字架乾乾淨淨,因為這個十字架根本就是他後來放進去的,大約是受不了自我的折磨,懷著一線希望,希望有人能發現真正的凶手。
西布莉起火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之後,放火的人是陳鬱無疑。但警方另外也確定,十點十五,有人進出過西布莉的起居室。
那個被打翻的鐘,恰好停在十點十五。
陳鬱在保護一個人。
陳鬱說他此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真理。
陳鬱說,不是他殺死了西布莉……是西布莉殺死了他。
……
喬伊走到窗邊,抬起頭。
明亮的星空的光輝落在他眼睛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