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鮭魚,隻覺得自己的太陽%e7%a9%b4一突一突地跳:
“為什麼我們全辦公室的人都在這?曹雲山什麼時候來的?剛開始明明隻有我們兩個人!”
“他們二十分鐘前來的。”
葉邱知遞給她一張紙巾,語氣無辜:
“我詢問了你要不要換位置,但是你讀書讀得太認真了,直接回了我一句‘讓資本主義去死’。”
“……”
……
餐廳裡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人,彼此都分散得很遠——除了他們這桌。不是麵前擺著一台老式電腦,一邊叼著牛排一邊做數據,就是一手捧著大部頭,一手往嘴裡填燉菜——除了他們這桌。
在,很少有人會空著手在餐廳裡吃飯。時間永遠不夠用,知識永遠學不完,精神是他們的食糧,而餐廳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圖書館。
當然,還是除了他們這桌——
“這麼好的春光,文森。”
韓靜薇抽出她手裡的書,看也不看地扔進了一邊的垃圾桶:
“學習知識簡直是對生命的極大浪費,快,快來問我發現了什麼八卦。”
“……”
李文森的臉色就像剛剛吃完一份清蒸鼻涕蟲。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問。”
韓靜薇順手把包掛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所以我決定主動告訴你這條大新聞——生物園一條黃金蟒愛上了一條非洲樹蛇,我覺得它們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是金環蛇!”
李文森、葉邱知:“……”
整張桌子隻有洛夫是安安靜靜的,一直在一邊一言不發地吃東西。
“這還不是最大的爆點。”
他環視了一圈,神秘地小聲說:
“你們有誰知道,喬伊曾經與FBI和ICPO秘密合作,還負責過劉正文的骨骼修複?”
……
李文森叉子上正裹著一根意大利麵,聞言頓了一下,麵身上濃稠的醬汁正一滴一滴往下淌。
“你說什麼?”
ICPO全稱是Iional Criminal Police anization,也即……國際刑警組織。
“喬伊曾和警方合作?”
她笑了,放下叉子:
“嘿,彆開玩笑了,喬伊是學曆史的,他是文科生。”
“但是這個文科生和ICPO合作的身份是丹麥首席法醫人類學家,和FBI合作的身份是曆史宗教學家和符號學家,平時發的論文又都是考古學和地質學的內容……哦,我上周還看到他發表了一篇關於心外科手術的醫學論文。”
韓靜薇拿走洛夫嘴裡的叉子:
“他可真是個地道的文科生。”
李文森:“……丹麥?”
“嗯,我有一個在丹麥開出租車的朋友說的,原來和我在哈佛是隔壁班。”
韓靜薇露出迷之微笑:
“喬伊曾經在丹麥哥本哈根大學任職呢,那時他絕對不超過二十歲,我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起訴哥本哈根大學雇用童工。”
“……”
她沒再接話,隻是坐在位置上,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身邊的對話聲、喧鬨聲、碗盤撞擊聲,像潮水一樣從她耳邊褪去。
丹麥法醫人類學家?
這個發音分外耳熟,她一定在哪裡聽過類似的詞語組合。
李文森望著桌上的菜。
黑色的胡椒,白色的沙拉,芥末、白米……日本料理。
濃湯、奶油、小罐裝的調味料……便當。
意大利麵,pasta,也是後期拉丁語pastry的詞源,酥油餡餅……酥油餡餅?餡餅能聯想到什麼?怎麼讓酥油餡餅和日本料理連接上“丹麥首席法醫人類學家”?
這種記憶遊戲是喬伊的拿手好戲,他曾經從一個單詞出發,把整本他隻潦草看過一遍的《社會契約論》背了出來。
但這顯然……
李文森從深海中浮出水麵,腦子裡亂得像跑過了一千頭大象,頭疼欲裂,記憶似被什麼看不見的閘門封鎖,她越努力去回想,就越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是她的area。
“等等,文森特跑哪兒去了?”
洛夫坐在她右手邊,困惑地環視著大廳:
“喬伊的問題問文森特最為恰當……我剛剛好像還看見她來著。”
“我在這兒。”
李文森按住額頭:
“我覺得你們腦洞太大了,喬伊和美國警方合作的可能性很低吧。”
韓靜薇:“為什麼?”
“因為他覺得美國警方太蠢了。”
李文森頓了頓,補充道:
“比我們還蠢。”
韓靜薇:“……”
那是是五年前。
五年前的喬伊與現在彆無二致,冷漠、高傲又任性。
當時劍橋發生了一起謀殺案,他們恰好經過案發現場,喬伊在那裡駐足了一會兒,於是她問他是否感興趣。
而他回答道——
“謀殺是世界上最窮極無聊的舉動,而警察是世界上最窮極無聊的工作。”
他的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不屑,冷冰冰的側臉與如今的他重疊在一起:
“所以,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永遠不會與刑警和司法扯上關係。”
……
李文森話說到一半,旁邊座位忽然起了一陣喧嘩把她打斷了,一位看起來極其眼熟的老人抱起一把吉他,直接坐到桌麵上,旁若無人地輕聲唱道:
“媽媽總是說,在外麵的世界裡,沒有人會在意你。
你唯一渴求的,不過是愛和被愛。
但他們隻會像吐一口痰一樣,把你從嘴裡吐出來。”
……
相似的環境,同樣的歌曲。
大腦是冰山,裂開一道縫隙,記憶就從地底,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
李文森怔怔地看著那位老人,忽然站起來,伸手拉住坐在她對麵的葉邱知的袖子,指著那位唱歌的老人說:
“他是誰?”
“他是羅切斯特啊。”
葉邱知奇怪地看著她:
“你不久前不是剛審訊過他嗎,怎麼會不記得他的名字?”
☆、第103章 hapter 103
熟悉的曲調,像潮水一樣漫上她的大腦。
她想起來了。
愛德華-羅切斯特。
她審訊過他。她忘記了他。
那個放棄哥本哈根大學物理學終生客座教授頭銜,跑回神學院讀研究生的瘋狂的老人,也是西布莉自燃案件的審訊裡的第三位證人……她不久前還提過他的名字。
就是他,稱呼喬伊為布拉德利教授,提及過“丹麥”。
“我隻是個物理學家。”
那位叫羅切斯特的老人撥動著他的吉他弦,揚起眉:
“但布拉德利教授當時可是丹麥警——”
然後喬伊輕巧地打斷了他:
“——進口露酒品鑒師。”
……
羅切斯特的漢語並不標準,說得結結巴巴,喬伊的語氣和神情又毫無破綻,極其自然地打斷了羅切斯特的話,就像他一直以來對她不耐煩時做的那樣。
以至於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這裡麵或許有鬼。
那個接在“丹麥”後的詞,到底是“進”,還是……
“警”?
……
腦子裡像有人開了一個深深的隧道,風從她耳邊刮過,火車巨大的齒輪聲隆隆而過,幾乎淹沒她的思緒。
就算她當時沒有注意,就算她的大腦因為服用了過多安眠藥導致記憶力減退,也不至於糟糕到忘記不久前剛審訊過的證人的名字。
那麼,她為什麼無法回憶這個細節?
……□思□兔□在□線□閱□讀□
李文森慢下叉子,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她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往下,語氣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再者,我是個測謊師,到目前為止喬伊沒和我撒過謊,至少我沒發現,所以我……”
她盯著手機屏幕,頓了頓,然後飛快地輸入一行字:
“……完全相信他。”
……
在碎得不成樣子的手機屏幕上,一行黑色的字體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是李文森。
兩秒鐘後。
坐在他們右手邊十五米遠的老人放下吉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老式的古董手機
——你好,布拉德利夫人,有何貴乾?
……
“真是愛情使人盲目。”
韓靜薇嘲諷地說,順手她盤子裡頭的意大利扒進自己的盤子裡:
“喝醉的男人會說胡話,但不會說謊話。講真,文森特,我那位朋友在丹麥哥本哈根大學讀完博士後就一直在當司機,恰好和丹麥警局一個守門人住在隔壁才聊到這些□□,一個出租車司機為什麼要和我撒謊?”
……
李文森沒有反駁“布拉德利夫人”這個稱呼,說起來,越是親密的關係越好套話,這個稱號暫時還能為她所用。
她手指動了動,又發過去一行信息
——他生日將至,特來冒昧請教,他破案時偏愛哪些工具?
“或許隻是個巧合。”
她瞥了一眼手機空白的對話框:
“世界上又不止一個人叫喬伊。”
“哦,e on,文森特,這世界上有幾個沒有姓氏的人?這是最古老的家族才能有的傳統,他們誕生在‘姓氏‘這個東西誕生之前,曆史要追溯到十八世紀。”
韓靜薇聳聳肩:
“不過你不相信我我也無所謂,讓你相信我又不會多一毛錢。”
……
她手裡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來自羅切斯特的短信
——這是秘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
他為什麼要告訴她?
李文森向後靠在椅背上,手指飛快地、毫無障礙地打出四個世界上最容易讓人軟化、感動與妥協的詞彙
——Because I love him.
——因為我愛他。
她的手指那樣流暢,她的思路那樣清晰,黑色的字體躺在素白的屏幕上,如同謊言,又如同真相。
……
“但這說不過去。”
李文森抬起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手機屏幕,語氣像聊天一般:
“喬伊的等級比高得多,又是英國人,和八杆子打不著,為什麼要特地跑來查東西?”
“這個我可能知道。”
一直在埋頭吃麵的葉邱知插.進來:
“去年我參加國際化學與核子物理會議,四月遞交的材料,隔了兩個月才送到到新加坡我的寓所,比平時時間長了一倍。我去查了DHL的快遞信息,發現材料在美國滯留了半個月,快遞說寄錯了。”
安德森:“從新加坡寄錯到美國?”
“我也覺得太離譜,就去計財部查了我們近一年所有的國際快遞報銷單。”
葉邱知擦了擦嘴:
“結果發現,隻要是有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