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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210 字 6個月前

那一年月初,我被任命為上海派遣軍司令,後來又去了南京,接替鬆井,成為攻下南京之後的總指揮官。當時田中來詢問我,要怎麼處置南京城中的數十萬軍民,那時候我正頭疾發作,頭痛欲裂,恨不得把所有礙眼的人殺光,就對他說,全部殺掉,勿留一人。”

音羽愉悅道:“從那天起,直到兩個月後,整整兩個月內,我的部下們一直在殺人,彈藥不能浪費,就用刀砍。我去看過,那些軍刀,全部砍得都卷刃了,血流得遍地都是,把城牆根的草都給染紅了,但是我看著這些血,聽著那些慘叫,頭疾居然好了很多,於是我也讓他們把幾個俘虜帶到跟前,由我親自來嘗試動手。”

吳秉天攥緊了拳頭,但他不想打斷音羽,連呼吸都控製得很好,任由對方興致盎然地說下去。

回憶往事,音羽不是唏噓,更非遺憾,反而洋溢著一種歡快的神采,仿佛屠殺這件事本身,能夠令他帶來無儘的快樂。

“在那之前,我還沒有親手殺過人。那幾個俘虜被五花大綁,但我沒有讓人堵住他們的嘴巴,有兩個人,就一直罵我,還有兩個人,不停哭著向我求饒,求我放過他們。”

“還有一個人,特彆有趣,他以為那些殺戮的行為,隻是下麵的軍官胡作非為,覺得我一定不知道,一個勁兒地勸我要行王道,要仁慈愛民,不要行霸道。真是太可笑了,這又不是我的國民,我憑什麼要愛他們?”

音羽微微一笑:“我覺得他特彆惹人煩,所以就先從他下手,把你們中國古代的酷刑,在這些人身上試了一遍。不過炮烙那些太麻煩了,也沒有親自動手的筷感,我還是更喜歡淩遲,一刀一刀,把肉從對方身上割下來,讓他流血、痛苦、哭嚎,又死不了。看,說到殘忍,你們國家的先人,不是比我殘忍多了,最起碼,我就想不出還能在人身上割三千多刀的這種辦法。”

“為什麼那些人發明了這麼殘酷的刑罰,你們不去譴責,我隻不過多殺了幾個人,就追著我不放?”

說到最後,他的表情有些驚奇,仿佛在與吳秉天探討一個極為深奧的課題。

吳秉天原本十分擅於做戲,但他現在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下去了,隻剩下一片冷漠:“你說的人,我沒碰到過,要是碰上了,一樣不會放過。”

音羽恍然:“哦,這樣嗎?好吧,繼續說回那個人,我從他身上先下手,但是第一次,難免手法生疏,這人隻被我割了三十多刀,就不小心被我弄死了。不過熟能生巧,在另外那三個人身上,我的技巧明顯就進步很多了,最後一個人,足足割了兩百多刀才死。”

“不過最有趣的是他們臨死前的反應,我把那些哭泣哀求的先放在前麵,罵我的放在後麵,其中一個罵我的,等輪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罵不出來了,反而一直哭著求我放過他。抱歉,我有些囉嗦,吳局長還想聽下去嗎?”

吳秉天:“想。”

隻有知道得更清晰,才有可能挖掘出更多當年的內情,摸清更多敵人的底細。

但音羽又為什麼要對初次見麵的他說這麼多?吳秉天並不清楚。他對音羽鳩彥的了解,僅止於新聞上偶爾出現的名字,哪怕特管局檔案裡的資料,對這位知名企業家,也沒有過多描述,僅僅知道他無兒無女,身家龐大。

也許是音羽隱藏太久,沒能遇到旗鼓相當,足以勾起他傾訴欲的人;也許吳秉天這位中國來客,又一次讓他回想起前塵往事;又或許,他已經將對方看作甕中之鱉,所以有恃無恐。

音羽點點頭,悠然道:“我聽人說,初次殺人,都會手抖心慌,徹夜難眠?但很奇怪,我非但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覺得渾身暖洋洋,無比舒服,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殺人能夠令我愉悅。”

吳秉天:“僅僅是這樣,不可能使你化魔。”

音羽:“當然,當時殺人的很多,我不是最多的那一個,頂多隻是領悟到殺戮的真諦,要說機緣,得追溯到南京之事後。”

吳秉天忍不住發出一聲嘲諷的冷笑,他是頭一回聽說屠殺還有真諦的。

音羽卻認真道:“吳局長,你將升官作為人生目標,我把人間塗炭,化為地獄作為夢想,這難道有區彆嗎?”

吳秉天怒道:“我沒有你這麼無恥,放著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當畜生!”

音羽微笑:“好了,我們不要爭論這個,我與你說這些,隻不過是因為我心中也有疑問未解,需要請你幫我解惑,你確定要結束這場談話了嗎?”

吳秉天果然不出聲了。

音羽就繼續道:“那一年,日本有一艘輪船,在長江沉沒,當時懷疑有中國人暗中做手腳,所以進行了大規模的搜查打撈,沒想到卻因此在長江裡打撈出一個石盒。負責打撈的日本人,聽說我喜歡收藏古董,就托人把盒子送到我這裡來。我一看到那個石盒,就覺得非常奇怪,因為它像一塊完整的石頭,上下卻有接縫,而且雕紋精美,獨獨沒有鎖孔,更沒有鎖扣。你說,它還能打開嗎?”

吳秉天冷哼:“隻要你想,怎麼都能打開,用炸|藥炸也行!”

音羽沒有計較他的語氣,反是搖搖頭:“不,不能用炸|藥,當時我怕會連裡麵的東西一起毀掉。”

吳秉天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聽到極為關鍵的內情,也許關乎音羽鳩彥成魔的秘密,是以沒有打斷他,沉住氣聽下去。

☆、第 132 章

音羽道:“當時我還未回日本, 為了弄明白石盒的來曆, 就以研究的名義,廣招天下能人。有個老和尚對我說, 那個石盒是上古時被封印的妖魔, 因為天道平衡, 一黑一白,妖魔永遠不可能被斬殺, 也斬殺不儘, 所以就有心懷蒼生的大能,將藏著巨大力量的妖魔降伏, 封印在石盒裡, 這樣既不讓它出來為害, 又能維持天道平衡。”

吳秉天一聽就知道,跟他說這番話的人,一定是個修行者,而且應該是一個對世間法則理解頗為深刻的修行者。

老和尚告誡當時還叫朝香鳩彥的音羽鳩彥, 千萬不能將石盒打開, 否則災難將會降臨人間, 不過他顯然不了解音羽,一個能夠以殺人折磨人取樂,冷血冷心的惡魔,又怎麼會聽他的勸告,隻怕聽了他的話之後,想要打開盒子的欲望就更加強烈了。

“不管我如何威逼利誘, 老和尚都不肯幫忙打開盒子,為了防止秘密外泄,我隻好把他給殺了。中日兩國民間藏龍臥虎,總能找到願意幫我辦事的人,所以我花了整整三年,終於把盒子打開。”

音羽的呼吸急促起來,仿佛再度回憶起當年的情景,甚至露出如夢似幻的神情,完全將現場唯一的聽眾忽略了。

吳秉天手指微動,心頭掂量著這個時候能不能暴起殺了音羽,一了百了。

但他很快發現這個念頭行不通,因為吳秉天注意到,他跟音羽鳩彥之間的榻榻米上,有一條極細的紅線,如果不細心觀察,幾乎看不見,那明顯是一道界線。

他與音羽之間,很可能隔著一道結界,又或者,眼前的音羽鳩彥,隻是投射在這裡的幻影之一。

吳秉天當然也可以選擇突然發動進攻,但如果失敗,他也會徹底失去救人的可能性。

與音羽這樣的老狐狸對決,稍有差池都足以毀掉全盤的布置。

吳秉天將目光從那條紅線上收回去,對上音羽,後者對他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吳秉天心下一凜,知道自己剛才沒有妄動,果然是對的。

“那麼你打開盒子之後,遇到了什麼?”他若無其事問道。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音羽道:“那個時候,在場的人,除了我,兩個工匠,還有仆人四名,石盒打開之後,一股黑氣從裡麵躥出來,但凡被黑氣掃過的人,全都倒在地上,立刻斃命,隻有我例外。”

說及此,他臉上浮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興奮神采。

“隻有我,那股黑氣到了我跟前,非但沒有將我吞沒,反而圍著我繞了幾圈,最後鑽入我身前的劍裡!”

吳秉天道:“那把劍沒跳起來殺了你嗎?”

音羽沒有理會他語氣中的諷刺,還很認真的提出疑問:“吳局長,你說,這是否能證明,我就是傳說中的天命之人,是注定要接收這股魔氣的主人?否則,為什麼在場其他人都死了,就我沒有事?”

吳秉天也覺得奇怪,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隻冷笑道:“也許你是天生的惡魔,那股魔氣嗅到了同類的氣息,自然沒有殺你。”

音羽居然覺得大有道理,點點頭道:“我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個答案了。可能正是因為當時我在中國殺過人,終於意識到人間至樂不是什麼名利,而是永無止境的殺戮,正好與石盒裡的氣息相契合,所以它選擇了我,我也選擇了它。”

吳秉天皺眉:“被魔氣附身的那把劍不是一般的劍吧?”

音羽笑道:“不愧是特管局的吳局長,一下子就發現了關鍵。那的確不是普通的劍,而是日本無出其右的神劍。”

吳秉天略一思忖,脫口而出:“天叢雲劍!”

天叢雲劍,被譽為日本三神器之一,又叫草薙劍,是從著名怪物八岐大蛇體內得到的,傳聞它通體皆白,長年被供奉在熱田神宮,就連天皇,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

江戶時代曾有神官記錄下它的模樣,而後又遭遇詛咒死亡,這更令天叢雲劍本身蒙上一層神秘色彩。可外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把劍竟早在四十年代初,就被音羽弄到手,甚至用它來煉化魔氣。

以音羽的身份人脈,辦這些事情,自然比彆人更加方便。

音羽頷首:“天叢雲劍無愧於神器之名,它不僅全部吸收了魔氣,而且還能夠將魔氣一點點輸入我的體內,讓我化為己用。年輕時我曾遇到車禍,後來留下痛苦的後遺症,我的頭疾也因此而來。但是自從與魔氣慢慢融合之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就連頭痛症,也不藥而愈,不止如此,連衰老也變遲了。現在的我,隻要定期服用新鮮的心臟,就能維持生命和力量,你覺得,這是不是很神奇?”

吳秉天道:“天叢雲劍被譽為日本神器,守衛森嚴,就算你是皇族,他們也未必肯讓你輕易拿出來,還用魔氣汙染了吧?”

音羽大笑:“你錯了!天叢雲劍哪裡是什麼神器,它既然來自妖魔體內,當然就是名副其實的魔劍,除了我,還有誰能駕馭它?可如果沒有那個石盒裡的魔氣,說到底,我也找不到那個契機,古今多少人想要從天叢雲劍身上得到秘密,卻铩羽而歸,隻有我!隻有我因緣際會,與石盒內的魔氣融為一體,由人化魔,才有資格成為天叢雲劍的主人!”

吳秉天不屑道:“枉費你也算老不死了,見識居然如此短淺!我們之前在東南亞殺滅的波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