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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306 字 6個月前

睹這一切,覺得世界觀受到極大衝擊的警察忍不住問:“什麼是言降?”

龍深:“語言的言,降頭的降,這是降頭術的一種,在被施法者身上下降,平時與常人無異,不會發作,如果那人說出降頭師想要讓她說,或者不想讓她說的話,就會觸發降頭,一旦救治不及,很可能會喪命。”

齊蕊是見識過董巧蘭那些詭異的事情的,當即就嚇得尖叫一聲,彈起來想要去抓龍深,卻被龍深避開,整個人差點撞上桌子。

“那、那我不會有事吧?!”

回答她的是冬至:“對方在你身上下的降頭不厲害,應該是通過董巧蘭之手,隻是為了監視你而已,現在我們已經給你解了。”

齊蕊快哭出來了:“要不你們再幫我看看吧?我真的不想死啊!”

冬至無法,怎麼說對方也給他們提供了一條關鍵性的線索,他拿出一張符。

“你已經沒事了,要是不放心的話,就隨身帶上它,可以……”

話還沒說完,符已經被搶走了,齊蕊抄過桌上的手拿包塞進冬至手裡,一麵將那符紙攥得緊緊的。

“我跟你買!裡麵的錢都給你,不用找了!”

“……安神定氣。”冬至無奈地把話補充完整。

事情告一段落,安先生正好派人過來詢問情況,警方就將精神狀態還不太穩定的齊蕊送出去,龍深則婉拒了香江警署領導想招待他的邀請,帶著冬至離開了警署。

“我們現在去哪裡?”

龍深:“先回酒店休息,我會讓人開始幫忙查找。”

雖然這些隱居在深山老林的黑袍降頭師不那麼好找,但隻要有名有姓,還有大概方位,怎麼說都會比之前好很多,但他不願讓冬至抱著期望之後又失望,所以很多事情總是先默默布置好。再告知對方結果,這也是多年以來獨來獨往形成的一個習慣。

冬至也沒有問,哪怕他知道的並不多,然而他很清楚,但凡有一點希望,龍深都不可能放棄,曾經他恐懼於死亡,現在卻敢於站在懸崖邊,凝視懸崖之下的深淵,因為他身旁還有一個人。

這個男人活了兩千多年,此生所有的特殊幾乎都用在他一個人身上,冬至不敢也不願辜負對方,如果生命可以兌換成愛,也許他這一刻就已停止呼吸。

“師父。”

龍深轉頭看他。

冬至扣住他的五指,溫熱觸?感貼在掌中,無比安心。

“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想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把這樣的特殊給了我,謝謝你回應我的感情,也許我以前還不夠強大到能與你並肩而立,但在那以後,如果我能活下來,我一定會努力,哪怕能夠多活一年,多活兩年,陪你更久。

許多感性的話到了嘴邊,其實並不能很準確地表達出來,有時候往往會化為尷尬,哪怕冬至對龍深用情至深,也覺得有些話說出來可能就變味了,不如妥帖收藏,放在心裡。

他本以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感謝,龍深會不明所以,但對方側頭認真想了想,居然道:“不用謝,我也很開心。”

冬至一愣。

他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對方聽懂了自己的弦外之音,兩人忽然就心靈相通,但當他望向對方時,果真就能看見龍深眼裡淡淡的喜悅和開懷。

龍深並不是不會開心的,隻不過以往他高興的次數太少,連冬至也不會去特彆留意,而此時此刻,他卻真正能夠感覺到對方所說的情緒。

龍深開心,因為降頭這件事終於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因為冬至不再糾結生死,能夠坦然麵對天道命數,更因為在冬至遇到不測之前,龍深能夠意識到對方之於自己的特殊性。

這一刻,無須言語,冬至幾乎能察覺對方所有開心的原因。

也許肌膚相親,手掌貼著,真的能夠讓人在瞬間擁有讀心術。

龍深就真的像他自己所承諾的那樣,正在慢慢變成一個有血有肉,懂愛懂恨的普通人。

在那樣專注而認真的凝視下,沒有一個人能夠保持冷靜,熱度慢慢地從脖子湧上雙頰,冬至隻覺車廂內有點悶,不由扯了扯領口的領帶,前方司機十分敬業,目視前方,不知是假裝對他們之間的互動視而不見,還是真的不感興趣,由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他們一眼。

冬至暗暗鬆一口氣。

回到酒店之後,他本想去浴室將這身西服換下來,龍深卻道:“再穿一會兒。”

迎上冬至茫然的眼神,他道:“你這樣穿,挺好看。”

冬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故作淡定地問:“哪裡好看?”

龍深還真給了答案:“腰細,腿長,你很適合西裝,我想多看一會兒。”

☆、第 112 章

從不說謊的男人在說這種話時分外撩人, 冬至感覺自己心臟被重重敲了一下, 有種降頭突然發作的感覺。

他以為龍深是從來不會被皮相所動的,但其實這隻是一個誤解, 傳說中就連神明都偏愛容貌美麗的人, 愛妍厭媸幾乎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隻不過善於克製的人,並不會因此被迷惑動搖, 而不代表他就不會欣賞美。

恍惚間, 冬至已經摟住對方的腰,微仰起修長脖頸, 接受他的親%e5%90%bb。

這個親%e5%90%bb綿長而溫柔, 幾乎傾注了兩人所有的感情, 冬至起初的熱烈,後來的沉澱,龍深起初的冷淡,後來的融化, 宛若靜水流深, 和光同塵。

不唯獨冬至麵色酡紅, 龍深也氣息不穩,但他依舊冷靜地結束這一切,主動推開冬至。

“今晚好好休息,我去給信猜寫封郵件。”

冬至嘴角一抽,有種戛然而止的啼笑皆非。

見他不動,龍深解釋道:“你現在還未解降, 點到即止最佳。”

冬至扶額,自己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師父,為什麼我覺得你總把我當成不分時地發倩的種馬啊?”

其實能這樣親一親,抱一抱,他已經非常滿足了,師父慢熱,他甚至早已做好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進行柏拉圖式戀愛的打算,可誰知他們進度飛快,竟直接跳過禸體,進階到神交去了,放在以前,這是想也不敢想的驚喜。

龍深反而對他的話感到不解,奇怪道:“但我聽說,男人對性的渴求往往大於情,難道你不是這樣的嗎?”

他自己畢竟是器靈所化,欲望又比常人寡淡,以前聽到這種觀點時,覺得邏輯通順,並不難理解,畢竟普通人七情六欲紛雜,不會刻意去克製自己,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這種欲望隻會更加強烈。

冬至不得不為男人正名:“我不能說不是,大部分的確是這樣。但也有例外的,而且,比起禸體上的交合,我其實更想再體會上次那種。”

龍深看著他不好意思的表情笑了:“你是說神交?”

冬至輕咳一聲。

哪怕已經體驗過神交,並且知道它純粹是精神上的交融,並沒有任何色|情的意味,但聽見這個名詞,他仍舊忍不住有點臉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龍深捏起他的下巴,落下一%e5%90%bb。

另一隻手扶住他的後腦勺,食指按在玉枕%e7%a9%b4上。

冬至感覺耳邊嗡的一下,眼前視線一暗,整個人以失重狀態往下滑落。

他沒有意識到現實中的自己也跟著雙腿一軟,整個人軟倒在龍深懷裡。

光亮不是一片,而是一點一點亮起,遙遠不可即。

他發現自己忽然置身茫茫宇宙之中,四周俱是大大小小的石塊,遠處或更遠處,則有深淺不一的亮度,而他也是眾多隕石之一,在緩慢向前,身不由己,冥冥之中似有牽引。

那牽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仿佛風雪夜裡去與心上人密會的難以自持,仿佛初戀時怦然心動的歡欣忐忑,他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將有什麼,但他知道,那必然是自己期盼已久,心心念念的。

離得越近,那喜悅就越發濃烈,似潛意識裡早知是什麼,心中的期待卻半分沒有減少,光亮越發燦爛炫目,並不此言,如同本該如此,他閉上眼,任憑溫暖的光將自己完全裹住,任憑那光從自己身體的每一寸進入,春風化雨,涓涓細流,四肢百骸傳來懶洋洋的舒適,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如同泡在溫泉內,被最愛的人圈在懷裡,那是世上最動人的幸福,是無法用言語描繪的人間極樂。

不必看,不必聽,所有心聲早已在身體留下烙印,將那溫暖推送入體,最終光與石融為一體,於是默默無聞的隕石也成了星,終有一日,他也成了能照耀他人,溫暖他人的星。

所有一切,都是這道光帶來的。

光陰化為虛無,滄海幻變桑田,洪荒亦成過往,所有星辰燦爛,轉瞬即逝,唯有心意恒久不變,方成永恒。

身軀在光年之間穿梭,而意識在歲月之中凝固,每一個細胞都分解在宇宙裡飄搖,不知何時又重新被凝聚起來,被溫柔地拱衛在懷裡,細心安放,妥帖珍藏,直至天地儘頭。

睫毛顫了好幾下,冬至慢慢睜開眼睛。

窗外是香江的高樓大廈,遠處港口船隻進出,現代社會的真實感瞬間撲麵而來,空間與時間的跳躍,令人產生不真實的虛幻感,直到他看見龍深也緩緩睜開眼睛。

上次神交猝不及防,他甚至來不及感知什麼,從頭到尾都被狂風暴雨一般襲來的信息所淹沒,就像一個從來沒有見過水的人,突然之間被扔進溫泉裡,縱使溫泉足夠舒服,他卻無暇顧及,手忙腳亂。

相比起上次單方麵的初探,這次顯然才稱得上是真正精神上的交合。

神交並非窺見對方的心思,而是開放自己的識海,讓另一個人進入,兩種意識形態交彙融合,從試探到接近,再到彼此了解,遠遠比語言上的表白更具衝擊性。在此過程中,一方對另一方無法防備,假如另一個人心懷叵測想要趁機暗算,無論對方平日如何強大,這一刻都如剝開硬殼的柔軟內心,任憑攻擊。

對於修行者而言,常年累月在危險中遊走,防備心比常人更重,龍深此舉無疑已經表明了一種態度,冬至現在降頭未解,也許有他們所不知的降頭術標記殘留體內,這種情況下被侵入內心,龍深幾乎擔負了極大的風險。

但比起花言巧語,龍深更願意用行動去表明,若無把握的話,他絕不會輕易出口,就像當初在電話裡,聽見冬至表白,他也乾脆利落地拒絕,但隻要他說出口的話,就必然會兌現,

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這種時候,言語似乎成了多餘。

比起上次的平靜,龍深這次明顯情動,麵上也有微紅。

冬至依舊沉浸在剛才的景象裡。

他看見龍深徹底打開的識海,那是瑰麗夢幻,無窮無儘的洪荒宇宙,那是星辰儘頭,萬物歸處,無法用語言與文字描寫的美妙與壯闊,而在那片識海之中,他自己的“弦”與龍深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