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1 / 1)

步天綱 夢溪石 4308 字 6個月前

來。

不多時,劉清波,霍誡,冬至也都依次順著鐵索出來,重見天日。

不同於地下,夾雜著山風的新鮮氣息撲麵而來,令全身濕漉漉的眾人打了個寒顫的同時,也倍感心曠神怡。

劉清波掏掏耳朵裡進的水:“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叫?”

龍深道:“是遊客,回頭讓人再把鐵網焊上,先下山吧。”

其實眾人已經把最後一絲力氣都榨乾了,現在彆說去跟無支祁打架,就算來個會拳腳功夫的人,估計也能打贏他們,但大家又實在是歸心似箭,在水下環境待久了,感覺整個人都快泡浮腫了,一刻也不想停留,就希望儘快趕回去,洗個熱水澡,痛痛快快睡上一覺。

劉清波舉目四顧,不由奇怪:“這是哪裡,不太像申城附近吧?等等,無支祁剛說淮水,我們現在已經在淮河附近?”

他扭頭看見邊上立著支祁井的石碑,不由一呆。

龍深頷首:“現在在龜山,開車回申城大概要四個多小時。”

劉清波嘴角抽搐,敢情他們現在已經來到了鄰省的地界,難怪感覺那條路怎麼走也走不完,從白天走到黑夜,又從黑夜走到黎明,就這麼看,他們的速度其實還算快的,換作普通人,也許就永遠被困在下麵了。

他隻是感覺有點腳軟,冬至卻真就跪了下去。

冬至覺得自己剛才在水潭裡估計誤喝了不少水,此刻手腳發軟,%e8%83%b8口悶漲,像水喝多了堵在胃裡,忍不住咳嗽幾聲,把水吐出來。

吐完之後,那股鬱悶之感果然緩解不少,他睜開眼,就見龍深望著自己,臉色大變。

冬至跟龍深相處日久,知道他表情雖少,卻不是麵癱,偶爾也會笑會皺眉,更多時候則是八風不動的淡定,想來活了那麼久,見過比常人更多的場麵,平時也沒什麼能讓他輕易動容的,卻從未看見他臉上露出這種驚慌失措的樣子。

他下意識低頭,發現地上一灘血,卻是黑色的。

冬至懵了一下,伸手抹嘴角濕痕,這才意識到這灘血果然是自己吐出來的。

劉清波跟霍誡也都變了臉色。

沒等冬至想明白,龍深已經過來,支撐住他軟倒的身體,揩去他嘴角的血跡。

“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沒事,”冬至還覺得奇怪,“就是腿有點軟,估計是走路走多了,剛才%e8%83%b8悶,不過吐出來之後感覺就好多了,可能是剛才在無支祁那裡受的傷吧。”

他見龍深想背自己,還挺不好意思的,就拒絕道:“師父,我沒有不舒服……”

“彆動!”龍深語氣嚴厲,動作卻截然相反。

冬至一怔,不再反抗,乖乖任由對方把自己背起來。

劉清波皺眉:“會不會是剛才受了內傷?”

冬至見眾人表情不好看,還安慰他們:“上次唐局多給了一顆上清丹,我回去用了應該就沒事了。”

說著說著,他感覺%e8%83%b8口一股熱流往上湧,急於尋找一個出口。

冬至終於感覺道一絲不對勁了,他捂住嘴,卻控製不住液體往外流。

黑血直接從指縫裡溢出來,連串滴在龍深肩膀。

劉清波大驚失色:“龍局,他又吐血了,也是黑的!”

“我知道。”龍深腳步沒停,穩穩大步往前,沒讓背上的人受一點顛簸。

“師父……”冬至終於感覺到一絲惶惑,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仿佛積勞已久的疲倦瞬間全部襲來,四肢酸痛無力,神智卻反倒清醒得很。

龍深道:“你可能中降頭了。”

劉清波一驚,隨即恍然:“是上次,我們收服韓祺腹中魔胎時,他說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躥入他的身體!”

龍深嗯了一聲:“天魔應該也是通過降頭,才能侵入夢境,將能量映射到現實,所以要是在夢中處於劣勢,精神受損,反射到身體,也會受傷。”

之前他沒說,是因為不敢確定,想等從地下出來之後再給徒弟做仔細檢查,沒想到降頭卻恰在此時發作了。

哪怕對於修行者而言,降頭與巫蠱一樣,都屬於尤其神秘的領域,令人捉摸不透,防不勝防。

龍深沒聽見冬至的回應,以為對方在這個消息的打擊下心生憂懼。

“彆怕,有我在。”

☆、第 105 章

此地是縣城, 最近的辦事處就是位於申城的分局, 要行車幾個小時,眾人一身狼狽, 隻能先就近找一個農家樂稍作休息再回去。

但劉清波卻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們忘了帶錢, 手機也都因為要下水而放在岸上了。

這時冬至把自己的腰包貢獻出來, 有氣無力道:“裡麵好像還有一點現金,翻翻, 應該夠老板通融我們洗個澡吃頓飯的。”

劉清波:……

誠如冬至所說, 那個腰包真的很小,空間有限, 裡麵就剩下為數不多的幾百塊現金,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塞進去的。

結果農家樂老板見他們一行人又是帶劍又是吐血的, 說什麼也不敢收留他們,劉清波隻好撥通唐淨的電話,唐淨又通知當地相關部門,最後開來一輛警車, 把他們給拉走。

費了半天工夫, 眾人才終於回到申城, 除了龍深之外,個個身衰力竭,半句話都不想多說,半途冬至就靠在龍深肩膀上睡著了,龍深下車又把他背去醫院,連同劉清波跟霍誡, 兩人受傷程度不一,同樣都被安排入院檢查。

安置好這一切,龍深與唐淨一道回分局,跟在那裡等候已久的宋誌存會合。

“他們怎麼樣了?”

宋誌存迎上來問,他是清晨接到消息的,之後唐淨去接人,他就坐鎮分局一邊等著,一邊還要安排不久之後的國際會議的相關安保工作,見龍深毫發無損歸來,總算鬆一口氣。

龍深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宋誌存握住龍深的手用力搖了搖,“龍局,真是辛苦你們了!”

他知道龍深三言兩語說完聽著平淡無奇,實則這一路必然是險象環生,若換了不懂行的蔣局長在此,可能就真要以為龍深他們輕而易舉就凱旋了。

“各司其職,你也不容易。”龍深拍拍他的肩膀。

三人分頭坐下。

龍深也說起無支祁口中關於石碑的信息,末了道:“之前唐淨給我說了明弦臨終前提供的線索,兩者都能對應上,說明情報應該無誤。”

聽見“臨終”二字,唐淨臉色微變,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緊,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龍宋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宋誌存眉頭緊鎖:“昆侖山脈範圍那麼廣,陣眼可不好找啊!”

龍深:“回頭我先跟西北分局說一聲,請他們展開搜索行動,最近也可留意東洋那邊的動靜,我們知道,音羽鳩彥未必就不知道。”

宋誌存點點頭,忽而想起什麼:“對了,說到音羽,他的真實身份,我們已經查到了,不過聽上去可能有些離奇。唐局,你來說一說吧。”

唐淨收拾心情,沉聲道:“根據明弦說的朝香鳩彥,我們查到了一個人。”

他按下握在手中的遙控器,牆上大幅幕布出現一張黑白照片。

“朝香鳩彥,1887年生人,日本皇族,裕仁天皇叔父,因封號為朝香宮,人稱朝香宮鳩彥王,二戰時曾任陸軍大將,”唐淨的語氣微微一頓,“也是下令進行南京大屠殺的罪魁禍首。”④思④兔④網④

“但戰後,他並沒有被送上軍事法庭,由於美國的包庇,整個皇族得以逃脫罪責,朝香鳩彥也僅僅被剝奪了皇籍,依舊保留財富地位,一直活到九十四歲,才壽終正寢。”

“我們查過,音羽財團是在二戰後崛起的,以軍工產業起家,一般這種產業,背後都有政經背景,但音羽財團就像憑空崛起,音羽鳩彥也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但如果是朝香鳩彥暗中以另一個身份提前準備,就說得通了。”

“宋局與我討論之後,都認為音羽鳩彥可能無意中得知獲取魔氣的秘密,在日本陰陽師與神官的幫助下成功化魔,因此得以長生不死,為了掩人耳目,他在九十四歲的時候以朝香鳩彥的身份死去,用早已準備好的音羽鳩彥這個身份,繼續活下去。”

這些信息量過於龐大驚人,以致於連龍深,也需要片刻的時間靜默沉思。

“還有嗎?”

“有。”唐淨道,“明弦的真身是金銀平文琴,這是日本國寶,換作彆人,肯定不可能被音羽鳩彥輕易拿去,但他既然是皇族,想要得到這些資源,自然比旁人容易許多。從他能屢次派遣藤川葵等陰陽師來華的事情上,那些神官跟陰陽師,跟他的淵源恐怕也比我們想象的要深。”

宋誌存語氣沉重地補充道:“董寄藍的事,我也已經通知吳局他們了,他的魂魄——”

想起董寄藍生前可能受到的折磨,宋誌存一時有些說不下去,饒是他這種工作多年的人,也得勉力忍下悲憤情緒,才能繼續道:“他的魂魄既然已經被音羽融入明弦的神魂,想必骨灰也早就沒剩了,吳局那邊的意思,追認烈士跟追悼會的事情,由他來做就好。”

“好。”龍深沒有異議。

會議告一段落,宋誌存忙著去跟總局聯係,安排各種善後事宜,起身就要走,龍深叫住他。

“宋局,十天後,國際會議結束,我先不回京城,要帶冬至去一趟海南。”

宋誌存一怔:“怎麼?”

龍深道:“冬至中了降頭,可能跟上回韓祺的事情有關,我帶他去拜訪遲家,看有沒有解降的法子。”

他就這麼個徒弟,麵上雖然不顯,宋誌存如何不知他的態度,當即就痛快道:“你隻管去吧,總局那邊有我跟吳局!”

想了想,又安慰一句:“冬至這孩子福氣大,我看不會有什麼事的。”

龍深頷首表示謝意。

宋誌存離開之後,龍深看著明顯意氣消沉的唐淨。

“你沒事吧?”

唐淨勉強笑了一下:“沒事,龍局單獨留我,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龍深道:“之前我們從支祁井出來,把封井的鐵網弄壞了,回頭你讓人重新焊好,免得遊客失足落井。”

唐淨:“成,我明白了。”

他實在沒有心思再討論下去,雙手按住桌麵,慢慢起身,卻禁不住身心疲倦,無意間歎了口氣。

“你,是不是跟明弦……”

龍深難得遲疑了片刻,因為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去過問彆人的私事,明弦雖然是音羽鳩彥的器靈,但他現在已經死了,人死則萬事皆消,更何況唐淨沒有失職之處,在處理明弦的問題上,誰也無法指責他。

話一出口,龍深忽然發現,自己問這句話,也許是有私心的。

唐淨沒有察覺他的私心,他心頭各種情緒紛至遝來,爭先恐後,已經堆積如山,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