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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綱 夢溪石 4264 字 6個月前

的力量在洞窟之內四處躥動,頭頂碎石不斷掉下,地麵也開始震顫,如果劉清波他們再攔不住它,洞窟很有可能倒塌,到時候從頭頂上湧進來的湖水會將所有一切都淹沒,就算他們僥幸逃出生天,他也會功虧一簣。

劉清波與霍誡喘熄著,他們已經精疲力儘,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而且還在流著血,雖然都不致命,可那足以一點點耗儘他們僅剩不多的體力。

兩人拚死壓製無支祁的狂躁,但無支祁力大無窮,哪怕最柔軟的腰腹,也不是那麼輕易接近的,它之前被四人所傷,如今滿心仇恨瘋狂,恨不得將四人都碾為齏粉,程緣設計讓它吞入魔氣之後,這些魔氣已經與它融為一體,喚醒它遠古時代不為人知的性情,同樣也增強它的力量,龍深現在卻想要將這些力量抽走,它怎麼可能允許,自然是用儘一切也要把力量奪回來。

無支祁咆哮一聲,洞窟越發劇烈震動,劉清波他們幾乎立足不穩,紛紛跌倒在地,龍深卻依舊貼在石壁上,手中劍光連半點猶疑動搖都沒有,穩穩從無支祁頭頂吸取魔氣,但無支祁也因此更加狂怒暴躁。

隔著洞窟,隔著頭頂的淼淼湖水,遙遙傳來一聲悶響。

劉清波以為是無支祁的力量與地下呼應,引發山洪,不由臉色一變,暗道不好,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阻止,隻能咬咬牙撲上去,攻向無支祁的眼睛——即使這很有可能引來對方的又一次狂怒。

但就在這時,他們頭頂轟隆巨響,龍深與無支祁相接的劍光陡然大盛,夾雜著黑氣的白光中須臾流入藍紫色的瑩光,絲絲縷縷,卻瞬間穿透無支祁的護身罡氣,將它包裹在其中!

是天雷!

劉清波恍然大喜。

卻見那無支祁在雷光之中咆哮掙紮,卻終究徒勞無功,眨眼之間,最後一絲魔氣被龍深吸走,所有光芒霎時消失,整個洞窟恢複黑暗,所有人都不適應這種驟然暗下來的感覺,隻覺眼睛陣陣脹痛。

劉清波四下摸索,好不容易摸到手電筒打開,光線顫顫巍巍被啟動,如果手電筒能成精,估計也被剛才的陣仗嚇壞了,不過再微弱,總算也能讓他擺脫睜眼瞎子的困境。

無支祁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霍誡靠在石壁上,徹底力竭,出氣多入氣少,不過總算還有氣。

還有冬至,龍深正彎腰在察看他的傷勢,無須自己分神去擔心。

劉清波還沒來得及哀歎“有師父的孩子像塊寶”,突然想起石碑,趕緊扭身往後看。

“石碑沒事。”龍深道,他應該是一早就去看了。

劉清波鬆了口氣,再一次意識到龍深與他們的差距,他們一個個累得要死要活,龍深同樣從水裡追上來,與他們走了一樣長的路,也跟無支祁交手,卻還能在他恢複思考能力的短短時間內就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周到。

無支祁粗重的喘熄聲在黑暗中很有規律,劉清波問龍深:“我們要不要把它鎖起來?”

“我已經被鎖在這裡……”回答他的卻是一個帶著奇異腔調的聲音。

劉清波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居然是無支祁發出來的。

“很多年了。”無支祁慢慢爬起,一雙金色銅鈴般的眼睛睜開,看著眼前對它有所忌憚的人。

“你們,是何人?”它問道。

劉清波覺得它說的應該是上古時代的語言,但神奇的是自己卻能聽懂,過了幾秒,他終於恍然,其實並不是無支祁在說話,而是它通過意識在向他們傳達訊息。

龍深道:“距離你被囚於水下,已過去數千年,我們是現在世界的執法者,也可以稱為維序者。”

“已經,數千年了嗎?”無支祁顯然也被傷得不輕,意識有些斷斷續續。“許多年前,我被人鎖於此處,同時與他立下約定,在水下看守石碑,五千年之期一滿,便可重獲自由,誰知前不久,忽然有一個人前來,役使水魂來向我傳訊,說他可以向我提供魔氣,讓我力量增強,提前助我出去。我一時禁不住誘惑,就收下了那些魔氣。”

龍深沉聲道:“那些魔氣乃人命怨魂所煉,你應該知道,那對你的修為毫無益處,那人雖將你囚於這裡,除了讓你鎮守石碑,想必也想讓你在此安心修煉,但現在臨門一腳,功虧一簣,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大不了從頭來過,我隻是提前想出去看一看,那人是否還活著……罷了,此番是我咎由自取,那人想必也希望我在此長長久久守著石碑,我就是再修上五千年又有何妨!”

無支祁傳入他們腦海的聲音似哭似笑,到最後,悉數化為一聲歎息。

“你說的人是誰?”劉清波驚疑不定。

能活上幾千年的,恐怕都不是人吧?

“你們走吧。”無支祁道,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此處石碑,至關重要,就勞煩前輩了。”龍深道。

無支祁:“我知道,伏魔陣由八塊石碑組成,這是其中之一。”

眾人心頭一凜,龍深更快反應過來。

“敢問前輩,其餘七塊石碑在何處,你可知曉?”

無支祁:“上古大魔出世,肆虐萬方,有大能者彙聚四海精元,以昔日女媧補天遺下的神石為碑,上刻鎮魔符籙,分布八處,鎮魔氣萬年不出。彼時我為淮水大妖,因興風作浪而被人所截,與人約戰,敗而鎮守於此,至今數千載,當時那伏魔陣,我也是聽那人三言兩語,依稀記得陣眼就在昆侖,餘者卻不甚了了。”

昆侖根本不是一個地點,而是一片區域,昆侖山脈延綿千裡,遼闊廣袤無邊,自古便是傳說頻出之地,這線索說了等於沒說,但其實也還是比沒說好一點點,起碼他們總算有一個目標,總比大海撈針強。

更重要的是,龍深將它所言與明弦之前留下的話對照,正好印證了明弦說的都是真的。

冬至緩過一口氣,特意拿著手電筒到石碑前仔細察看,發現上麵的黑氣已經消失。

他轉身歉然道:“抱歉,前輩,剛才為了助我師父抽出你體內的魔氣,不得不引來天雷,傷了前輩,還請您勿怪。”

“技不如人,有甚好說的,你們快快走吧,省得我見了心煩!”

無支祁被他們一頓狂揍,傷勢不輕,不過它自己貪圖一時誘惑,被魔氣侵蝕,也沒什麼好說的,隻讓眾人出去之後,若是遇見與它同時代的老友,千萬不要泄露它與魔氣融合,又被天雷劈過的事實。

“被他們知道,隻怕我一世英名就蕩然無存了。”無支祁頹然道。

就算我們不說,你被關在這裡,也早就沒什麼英名了。劉清波暗暗吐槽,心說這還是一隻愛麵子的大妖。

“你們沿著前方一直走,就能看見一處水潭,水潭上方有出口,從那裡出去就可以了。”無支祁給他們指點出路。

“大概多遠?”劉清波問。

無支祁想了想:“也就幾百步的工夫吧!”

眾人辭彆無支祁,繼續往前走,但大家很快發現,無支祁所謂的幾百步,跟他們不大一樣。

因為他們走得氣力不濟,臉色煞白,還沒走到無支祁所說的水潭。

劉清波這才想起,無支祁走路速度極快,連跑帶飛,他說的幾百步,可能是他們的幾千甚至幾萬步。

他心裡哇涼哇涼的,幾乎想大少爺脾氣一發作就坐下不走了。

但他不敢,因為龍深也在。

對方走在最前麵,為他們帶路,霍誡傷得最重,也還在堅持,劉清波隻好將那口氣咽下,繼續趕路。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握著一瓶礦泉水,罐子是那種迷你裝,沒有開封過,估計一大口下去就能喝完,但讓劉清波不可思議的是——

“你哪來的水?”

冬至無辜道:“腰包裡裝的啊,空間有限,隻能帶上這麼一小瓶了,你跟霍哥一人一口吧,我不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頓了頓,又問:“師父你要嗎?”

“不用。”龍深頭也不回,聲音穩穩傳來。

劉清波嘴角抽搐:“我從剛才就聽你嚷嚷包太小,你到底還裝了多少東西在裡麵?”

冬至手伸進去掏了掏:“還有一條巧克力,也是在雅聲中學小賣部裡買的,除此之外就沒了,你吃嗎?”

“不吃!”劉清波沒好氣,把水遞給霍誡。

霍誡的確是渴了,也顧不上客氣,旋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剩下一大半,還給冬至,嘴裡不吝誇獎。

“多謝,冬至這習慣挺好,哪怕我們是修行者,長久消耗體力也頂不住,他隨身帶著食物,可以應付不時之需,這次也多虧龍局追上我們。”

不然光憑他們三個,彆說抽取無支祁的魔氣了,估計都會被發狂的無支祁拍成肉餅。

當手上這隻大難不死的手電筒慢慢減弱光線,快要壽終正寢之時,他們終於看見不遠處反射過來的波光。

抬頭一看,洞頂一路往上延伸收窄,變成一個圓洞,儘頭果然有開口,隱隱綽綽泄下一絲湖藍,仿佛還能看見掛在天際的弦月。

龍深道:“上麵應該是井口,有鐵網封著,我先上去把網打開,你們等會從鐵鏈上去。”

從井上有鐵鏈垂下,長長沒入深潭之中,卻不是鎖著無支祁的那條鐵鏈,隻是作為景點傳說的一個噱頭,現在倒方便了他們。

龍深躍下水,卻沒有去抓鐵鏈,而是遊向潭子另外一邊的陡峭石壁,身體一躍而上,如剛才一般貼在石壁上,輕盈矯健地迅速往上移動,不過片刻工夫,身影就在冬至他們的視線範圍內變得越來越小,終於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消失在儘頭。

外麵是一處景點,井口有鐵網封著,原先是沒有鐵網的,但後來不少好奇心旺盛的遊客來到這裡,紛紛探頭下去,有一回因為人太多,擁擠中有人掉下來摔死,自那之後景區就給井上封了鐵網。

但對喜愛探險的年輕人而言,這道鐵網無疑阻隔了他們驗證傳說的向往。

這會兒正是黎明時分,天還未亮,頭頂有涼月相伴,幾個年輕人打算上山去看日出,路過這口支祁井,不免停留駐足,聊聊此地的神話故事,順勢朝井內張望。

結果有個眼尖的,就看見一隻手從鐵網下麵伸出來,抓住鐵網,咿呀作響中,被焊死在井沿的鐵網竟然有脫落的跡象。

年輕人呆呆看了兩秒,確定自己的眼睛沒出毛病,陡然尖叫一聲。

他的同伴也都看見了那隻手。

雖然手挺好看,五指修長,但幾個人都沒有心思仔細觀賞,他們腦海裡不約而同冒出各種妖魔鬼怪的傳說,無不猙獰恐怖,血肉模糊。

眾人扭頭就跑,大呼小叫,也不敢回頭再去看了。

龍深托起鐵網,從井裡爬出來,遙遙能看見幾個落荒而逃絕塵而去的身影。

他也沒空去管,回身拉動鐵索,示意下麵的人可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