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手鏟除,沒完沒了。
剩下的人都不是傻子,也紛紛起身。
蜀王踉蹌了下,刀落地,他人也倒在地上,但抬頭看向五皇子霍允延。
“小五,小五,你還看不穿嗎他們這是要滅我霍家啊。”
他又看向宗室那邊,大吼:“她要滅我霍家啊!!!”
淒厲,竭儘喉嚨一口氣,嘔出血絲。
然而臉色蒼白的霍允延想,這人到底是不聰明的,還是已經病入膏肓,連局勢都看不破——從始至終,他就沒有選擇權。
但他沒有,太子也沒有。
“我霍家宗室還有誰能擔當皇權!小五,你可以,你可以的,快殺了她!殺了她之後,你就是君王!”
周闕沒理他,走過去確定遺詔真假。
其實遺詔真假已經不重要了——霍萬必須死!
許青珂也沒理他,她走過去,走到一個人跟前。
“掩人耳目精心炮製一場戲,我捧場看完了,我弄的這一場,鐘大人也看完了。”
“現在,可覺得這樣好玩?”
謝臨雲等人猛然看向一處。
鐘大人?
能讓許青珂用這種冷清散漫語調喊鐘大人的,從來隻有一個。
周厥仿佛沒有意外——因他在看戲的時候就已經覺悟了。
隻是在許青珂真正點出對方的時候,他才死心。
沒有意外,真的是鐘元。
鐘元年紀比周闕小了一些,可到底也是老臣了,鎮定穩重,此時依舊是。
“嗯?許大人這番話的意思……我不太懂,莫非我也攔了你的路?”
是了,很多人忽然想起來,從那場戲開始,不管是蜀王發難、皇後還是傅太何等人露底,鐘大人都一如既往鎮定中庸——不參合。
中立的人往往最安全,也隱藏最深。
他有把柄在許青珂手裡嗎?傅太何是刑部之首,藏不住尾,被許青珂抓住,沒準鐘元也有什麼把柄……
但他到底在哪裡冒犯了許青珂?
鐘元於謝臨雲是有不小意義的,因此人跟他們謝家都有交情,雖不是他正經師,卻也有朝堂之上些微教導之恩。
他不知道許青珂為什麼會想拉下他,是為了奪取政治權利?
不是。
謝臨雲盯著鐘元。
這人有鬼!(謝公子的一顆心是偏的,偏到外星球去了。)
“反過來了,是我攔住了你的路。”許青珂淡淡一句,讓鐘元眉梢跳了跳。
有好些閣老動怒,想斥責許青珂鏟除異己吃相太難看,但許青珂瞥了他們一眼,
嚇住了。
年紀一大把的一群人都被嚇住了。
好生可怕。
便是剛剛對峙蜀王的許青珂也沒此時這麼可怕。
第217章 反水
“本是掌握隱秘的內衛之首, 但霍萬疑心重,動不了如日中天的景霄,卻也不可能讓你再掌權術, 於是你也隻能當一個中庸無權的閣老,後來我出現了,你既不甘心隻能隱於幕後, 又擔心自己會被霍萬舍棄, 於是開始主動。”
許青珂彎下腰,看著鐘元, 目光清冷卓絕。
“按照你的計劃, 一場戲會讓我暴露,也讓周闕盛怒, 於是我們兩人就死定了, 接下來霍萬體內的花石散再累積一些,就會要了他的命, 君王死了,那就是選人當下一任君王, 太子腦子雖不好,容易掌控, 但脾氣太大, 疑心也重,不能是他,也不能是稍微聰明一些的五皇子,怎麼辦呢?九皇子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一來, 皇後就必須死,畢竟她曾給九皇子下過藥,九皇子登基,她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然後,你就是大權獨掌的攝政大臣。”
其他人聽了這些,他們的反應不重要。
重要的是鐘元到底能不能逃過許青珂的獵殺。
“許大人總是能自圓其說,既掌握禦史台,難道不按證據說話?再且那等野望需要的可不止一點點陰謀詭計,也需要人支持,我鐘元入朝這麼多年,兩袖清風,也不結黨營私,尋常交往的人都是諸位閣老,難道你是懷疑這些閣老們也跟我勾結?”
閣老們門生無數,好些個跟陳太傅一樣擁有許多儒生支持,也有一些臣子是他們的學生。
許青珂最不適宜動的就是他們。
那該如何?放過鐘元?
師寧遠不擔心許青珂能否將鐘元拿下,因為無需懷疑,他隻擔心她解決了這些人之後,又會如何。
陳太傅也是自己被害後過了很多年才知道鐘元是什麼樣的人物,雲家那廝能那麼精準那麼容易把他害了,若是沒有人在背後順水推舟,絕不可能!
那麼,當時他的上峰鐘元就有巨大嫌疑了。
但這個人隱藏太深,他到現在都看不透半點,也不知許青珂會用什麼法子將幾乎沒有把柄的鐘元拉下馬。
陳太傅沉思的時候,忽聽許青珂說。
“他們跟閣老鐘元交好,可未必會樂意跟血牙統領交好。”
她說的這話,無疑讓人心驚,商彌目光掃過傅太何、皇後,又落在那鐘元身上。
原來如此,若是蜀國隱藏最深的蜀王內衛血牙統領是鐘元,那麼鐘元跟傅太何還有皇後聯手,的確有把握在鏟除許青珂後執掌整個蜀國。
可惜,許青珂沒死。
“血牙?你竟以為我是血牙……我倒覺得許大人這般心思詭詐無雙的人更適宜擔當血牙統領之責,而我……終究是老了。”
鐘元依舊淡然鎮定,可許青珂輕輕一笑,“是麼,那為何會有鐘大人麾下司官找上我投告你呢?訴狀已在我手,基於職權,我該是去搜一搜鐘大人府邸的,不知道鐘大人敢不敢。”
鐘元眯起眼,還未說話,許青珂就歎氣了,“你不敢的,昨晚你才將跟皇後跟晉過某位大權貴者的密信截胡藏於書房中內庫一張廢桌左側底部內匣之中,料想左邊匣子是他人之命脈,右邊匣子才是你自己之隱私。”
鐘元終於臉色大變。
皇後跟北琛也懵了,前者是驚恐,後者是驚疑。
大權貴者?那是……
“你派人監視我!”鐘元盯著許青珂,目光銳利。
許青珂眉梢淡漠:“鐘大人恐怕不知道,你喝酒喝茶之時,總喜歡將茶杯酒壺納於雙手半臂圈子內,筆墨等皆是如此,安排下屬職位也以信者近職,你所有的習慣都表現出極度的掌控欲,而有好幾次,我看到你的官服衣角上方兩寸之地有些灰塵沾染,說明你曾彎腰下伏,衣角下麵一截掖於地,沾了內庫中地上的灰塵……自然,多說無益,鐘大人可敢讓我帶人去你書房一觀?”(是內庫,不是內褲,彆看錯了。)
鐘元眼中銳利依舊,神色卻有幾分淡漠,“我麾下司官投告?本朝律法規定下投上官乃是僭越,非三司主管認定可查才可上訴君王,由君王決定是否稽查……”
顯然,蜀國目前的君王不正統,那麼許青珂所謂的查鐘府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了。
“那就是不肯了?”許青珂輕輕說著,但一伸手,鐘元身邊的老者,手顫顫悠悠得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一卷秘宗,指甲厚。
許青珂接過,微微一笑:“已經不需要了。”
鐘元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得看著自己的老父親。
九旬老者,臉色蒼白,額頭有冷汗,他將秘宗遞給許青珂,嘴唇蠕動了下,終究不敢說什麼。
後麵的幾個鐘家人不安,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是鐘元的目光陰沉,“父親……”
鐘老父低著頭,不說話。
“她是拿我鐘家其餘人的生死來威脅你了吧,父親,你真是愚蠢啊,愚蠢。”鐘元說著說著就笑了。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你是在替你的父親報複我啊,許青珂……”
鐘元依舊想撕出許青珂真正的身份。
但許青珂反而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淡淡笑著:“權者,欲也,欲之,奪也,若有爭奪,必有輸贏,何必牽扯上其他。”
“的確隻是朝堂爭鬥,從前跟你父親是,如今跟你依舊是……”
“但說輸贏,恐怕未必。”
相比蜀王早早瘋魔狼狽,鐘元到此時依舊從容,仿佛還未露了所有的底牌,尤如此時,他忽然低低笑了。
這一笑聲既風雅,又攝人。
秦夜看到了沁園牆頭之上掠來了血衣者。
血衣,血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血牙來了。
朝臣驚懼,紛紛顫栗起身。
血牙到底有多少人,又到底有多強?數量肯定不及宮軍,但以一敵十,若是突襲,在秦夜跟曾凱等人沒有將大部分宮軍調配到沁園的時候,不可能是全員出動的血牙對手。
不過……
“這裡是宮裡,血牙到底是如何出沒的!”
宗室的人要瘋了!公主姣眉頭緊鎖,看向其餘國家的人,暗道今日這一場,算是把蜀國十之□□的狼狽都暴露了。
霍家多少年的統治啊,她隱隱覺得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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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牙高手們拔出血刃,鋒芒直指在場所有權貴。
大門那邊。
兩個副衛進來,一個是曹墨,另一個是新晉的。
曹墨進來的時候,目光飄過師寧遠那邊,他打了一個隱秘的手勢,師寧遠卻朝他挑眉笑了下。
嗯?曹墨這個手勢的意思是身邊這個新晉副衛是鐘元的人。
因為鐘元後來對許青珂十分忌憚,因此加快了底下的一些謀劃,單他一個副衛已經不夠用,所以又扶持一個。
這個人叫趙霖。
血牙內部其實已經兩分,一是他,忠心師寧遠,二是趙霖,忠心鐘元。
今日已經撕破臉皮到這個程度,血牙內部也必有一戰。
但師寧遠剛剛那表情——竟是讓他先彆動手。
曹墨若有所思。
難道主人不想救許青珂?還是沒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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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元緩緩起身,跟許青珂麵對麵對峙。他也雙手負背,儒雅依舊。
“許青珂,縱觀你往日所有謀劃,多數都有後手,但也非你有這個習慣,狡兔三窟,惡狼藏刀,窮途之時總會匕現。”
出動血牙是下下策,這意味著他要在這裡殺掉很多人,可又有一些人是不能殺的,比如明森夜璃太子戾這些人,殺一個就是引來一國。
但他們又切實在這裡,看見一切,知道一切,要堵住他們的口,就得付出許多巨大的代價。
這真的是一個極壞極壞的下下策。
可……最簡單最直接。
隻有此時可以完美解決掉許青珂……
鐘元揮手,殺!
曹墨正按腰上的血刃,忽感覺到身後……
刷,他側步躲開,避開一個突襲暗殺他的血牙刺客。
不好,鐘元竟知他是內奸?!!
曹墨正要讓自己的下屬反水……刷!那個血牙刺客被人一個背刺絕殺。
人倒下。
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