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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48 字 6個月前

臥底身份重返星芒教之後,受到了莫亨氏其他什麼虐待?

若不是她對翟羽很有好感,對翟家主這種行為,幾乎隻能用“惡心”來形容。

“羽郎走了就走了。隻是,玉姑娘已經被莫亨氏將雙目刺瞎,耳亦不能聽。軼兒太可憐了,總得有人照顧著他們。”洪遠孤道。

“郎君知道嗎?”

“他回去就知道了。”洪遠孤說道,“隻要他能活著離開此處,他就不會死。畢竟,玉姑娘在小時候照顧他,軼兒他又視若己出,他不會放下這些責任的。”哪怕翟羽因破西域有功,受到聖上的嘉獎厚賞。但是孤兒寡母的,玉青蓮又變得瞎而聾,沒有個靠得住的男人看著,終歸是要受罪的。

秦嫣將頭靠在冰冷的琵琶上:“我,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可是我打不過他,他會給我離開他的機會嗎?”

“若若,你們在說什麼?”翟容微笑著走過來。洪師叔看著秦嫣,秦嫣的臉色很平靜:“我在和師叔聊曲子。”

洪遠孤笑道:“徒兒,彈一遍《歸海波》。”

秦嫣的手指抬起,月光下,《歸海波》的樂曲如波如潮。

一切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有那個已經被氣勁破壞的冰湖水、四周尖銳碎裂的石塊、空氣中彌漫的陣陣久久不肯消散的煙塵,在隱約提醒著四周,這裡曾經在昨日發生過怎樣恐怖的戰鬥。

“錚”的一聲。

秦嫣的琵琶聲嘎然而至,洪遠孤迅速將她手中的琵琶接過去。

天上黑雲湧動,那枚弱小的弦月,已經不敢再將銀輝灑在天地之間,隻有更加弱小的星光,將點點微弱光芒,散布天地。大家能夠看到,那斷流漏底的冰湖旁,白發巨尊尼的屍體旁,再度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比尋常人要高過兩三尺,看著如同天地間的神魔一般。

又一個巨尊尼出現了。

十六名武學修習已經隻剩下了九名。他們都呆了一呆,直到對方紅色的長發在暗弱星光下,飄展而起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帶頭大笑出聲:“萬馬王!”

果然是萬馬王,紅發長須的萬馬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雙方幾乎沒有說什麼話,剩餘的武學修行們都組成陣勢衝了上去,洪師叔也以最後的力氣端起琵琶,做出最後的戰陣指揮。

可是這一回他們不但人數銳減,還大多有傷,根本攔不住萬馬王。萬馬王向著秦嫣直接撲過來。這一擊迅猛得如同烏雲密布中忽然閃過的一道雷電,眼看無法避開。秦嫣看到翟容一下子擋在自己的麵前。

“轟”地一聲,翟容覺得%e8%83%b8口仿佛充滿了一團泡沫,迅速炸飛開來。萬馬王的巨掌又向這邊擊打過來,他轉過身,將秦嫣一把抱住,打算擋住了萬馬王的另一擊。可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這時候兩名武學修行的前輩,突身而出,替翟容擋了一擋。洪遠孤已經關照眾人,儘力保全那個男孩子。

秦嫣抓緊這個時機,使足力氣半拖半抱地將受傷昏迷的翟容,往山崖邊拉過去。棗紅馬就在那個方向。她將翟容拖到馬背上,這匹馬受了驚,在原地滴溜溜地轉。

秦嫣爬上馬背,打算將翟容先送出一程,自己再返回來。她將他卡在馬鞍一側,自己握住韁繩,沿著山梁奪路狂奔。萬馬王見她走遠了,呼嘯著衝過來。

轉眼間山崖就在了麵前,她正打算兜轉馬頭沿著石道送翟容下山,聽到身後萬馬王發出一聲長嘯。她身下的棗紅馬跟著長嘶一聲,馬脖子用力一擰,竟然脫了她的操控。

駿馬胡亂竄了幾步,猛然四肢騰空,直接向旁邊的山崖上方躍去,仿佛要蹬空踏月一般,衝向黎明漸漸熹微的天空中……

秦嫣大駭,她想到萬馬王如此自稱,是不是跟他會掌控駿馬有關?可是她和郎君還有棗紅馬如今都已經躍上了半空,等到馬的蹬力結束,他們就要墜下去了啊!

洪遠孤和前輩們終於將萬馬王堵在了山崖上,秦嫣則無可挽回地跟著駿馬和郎君一起滾下秋格明塔什山那側的懸崖。秦嫣始終死命揪著翟容的身體,帶著他一起向山崖下飛跌下去。

萬仞石壁下麵,春日裡橫掃一切的浩大颶風,此刻正在山穀裡肆虐而行。秦嫣和翟容兩個人,如同一團飛絮,飄入了狂風之中,漸漸沒了影子。

洪師叔的琵琶闃然奏起一片激越高亢的聲音。在這個聲音中,剩餘的武學修行的老者們,再度組成一個“歸海一濤”陣,吼叫著向萬馬王撲過去。

萬馬王繼續長嘯起來,那個“摩尼奴”他不能得到,也不能讓旁人得到。他在山崖下已經聚攏了上萬匹野馬,它們正在呼嘯著從山崖下經過,一定會將那兩人一馬踏成爛泥。

第136章 聘禮

再颶大的風總有停歇之時, 秋格明塔什的山穀中沙塵湮落,漸漸恢複了平靜。微風吹過,砂礫不斷滾動。寂靜的山穀中傳來了一聲聲輕慢的馬蹄聲。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 手中帶著一匹馬, 出現在這片無人的萬仞石崖之下。

仔細看去,他並不是一個人, 那馬匹上坐著一個身形矮小的侏儒。身穿一身合體的灰色麻布僧衣,雙手合十端坐在馬背上。他雖然身形殘疾, 但是臉麵卻清秀乾淨, 法相一派莊嚴。

詭異的是, 他的馬背上不知扛著什麼,隨著馬匹一步一步地走動,不斷滴下血珠來, 很快便彙入了此處野馬乾涸的紫色血跡之中。

那高個子少年身強力壯的,眼神卻如三歲幼兒一般清澈而茫然。這座山穀前不久有野馬遷徙而過,它們在這裡遇到了黃龍風暴。野馬亂走之後,留下了不少馬屍體。

少年一個個屍體看過, 他的腳步停在一小團灰糊糊的物事前。他睜大無邪的眼睛,呆呆地看著。本能告訴他,這不是一具馬屍, 而是其他什麼東西的屍體。而長清哥哥,就是要他找這麼個東西。

灰衣侏儒僧人感覺到了平安停了下來,他從馬匹上朝下看著:“平安,把上麵的沙土弄乾淨些。”平安依言蹲下, 將屍體上的灰土拍下來。長清默默看了一會兒,半晌方道:“是嫣兒。”

少年嚎叫起來,說著自己在這個世上,難得會的幾個詞:“阿娘——”

長清帶著平安,深入天山腹地,想要找出老巫,阻止他向星芒教獻出莫血控製手下刀奴藥物的配方。可惜晚了一步,平安帶著他,從江湖前輩們與巨尊尼決戰之處,找到了這裡。

長清道:“把老巫給我放下來。”

平安一邊哭,一邊從馬背上卸下一個人來,此人跟秦嫣差不多高,麵目蒼老,正是這些年與莫血在一起管理草字圈的老巫。

長清將老巫拖到山崖邊,讓平安趕著馬匹過去,然後促動馬蹄一下又一下沉重地踩著老巫的身體。這些年,他在這個人的手下,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的孤兒,不知釀造了多少西域血案,今日,都在這裡做個了結吧。

長清端坐嫣兒已經看不清人形的身體旁。

長清麵對這毫無佛性的踩踏,他的臉上卻依然與方才來時一樣莊嚴,默默念著降魔咒:他不是在殺生,他是在除魔。

他要讓這個居心險惡的巫師,為自己的妹妹做祭奠!他的妹妹死於亂馬踐踏之下,這老巫也當受此粉身碎骨之痛。

許久之後,正當他要起身,讓平安將嫣兒的屍骸收斂起來時,一隻包裹著厚厚灰殼的手,顫著抬起,摸上他的衣袖……

長清心頭大震,低頭一看,沒想到,嫣兒被踏成那樣,又過了那麼多天。依然還有呼吸和熱氣。

長清心中有了希望,立時低下`身體,仔細看了看秦嫣的傷勢。她身上的骨頭都幾乎被踏斷了,懷裡還碎了一個琉璃瓶,裡麵不知道盛過什麼東西。他看了看她的後背,摩尼奴的青蓮標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紅色。長清蹭了蹭,那紅蓮在斑駁的血跡中栩栩如生。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長清不知道,那朵藏在秦嫣懷裡的鮮活紅蓮,琉璃瓶碎之後,就進入了她的身體。因她身為“摩尼奴”的特殊體質,那紅蓮舒展在她的肩頭上。

他讓平安將妹妹的身體抱上馬匹,自己也翻身上了馬,踏著最末的一絲斜陽,向著黃沙漫天的西域深處走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秦嫣脖子裡掛著的一枚昆侖籽玉吊墜,斷了繩索,落在了染紅戈壁的夕陽中,鮮血斑斑中,一抹脂白,柔潤如初。

……

……

七日後,秦嫣還是停止了呼吸。

長清和平安帶著她往阿爾金山而去,那裡有一座死火山,火山高聳入雲,火山口深不可測,常年冷霧繚繞。被稱為“絕寒冰霧”。據他的樓蘭祖裔傳說,那裡是世間最寒冷清淨之處,任何肮臟、血腥,都會在那裡封凍起來,化作冰晶消失在人間。樓蘭祖裔相信,將有殺孽的屍骨扔下那裡,會滌蕩身上的罪孽,早日轉世投胎。

路途難走,但長清很堅決,他的妹妹必須早日脫離煉獄苦海。他看著平安將嫣兒拋入絕寒冰霧中。

長清失去了妹子,心灰意冷也不想回大唐境內了。

那裡的聖人,奪走李承安性命的凶手。他當初同意回中原,不過是抱著想要和嫣兒在一起的心思。如今嫣兒已經走了,他俗緣已了,要尋枯荒之地靜修。他將平安托付給了一個駝隊,讓他們帶著他回到敦煌去,他相信,那裡的人會看在嫣兒和他的臉麵上,容平安有一個安穩的日子過。

長長的粟特駝隊裡,平安不知分彆,不懂離愁,被駝隊的熱鬨吸引地坐在一匹大駱駝上,嗷嗷嗷歡叫著。

長清站在黃色土崖的高處,默默頌禱:“生老病死,輪轉無際。事與願違,憂悲為害。欲深禍重,瘡疣無外。三界皆苦,國有何賴。”他目送著自己的過去,離他越來越遠。

……

……

絕寒冰霧的重重冰晶%e4%b9%b3白世界裡,有一個山洞。這裡冷得根本沒有活物可以出入。山洞的深處藏著一個鬥形石潭。石潭裡的水,上麵是明黃,漸至湛藍,底下紅豔如同火山的岩漿。裡麵的紅蓮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有幾根變得特彆細長,來到了潭水頂,然後伸出去,伸出去……

……

……

秋格明塔什的山穀裡始終人跡罕至,戈壁上寸草不生。偶然有遷徙的岩羊會經過此處。入秋的肅殺之氣橫掃荒漠,一隊羊群經曆了一整天的奔跑,遇上了風沙,便成群躲在山壁下休息。一隻調皮的小岩羊已經長得半成年,覺不到疲倦,耐著性子在母羊身邊趴了一會兒,便開始好奇心十足地四處拱來拱去玩。

小岩羊毛絨絨的腦袋在石礫中左撥右翻著,忽然頂到一件很溫潤柔和的物件兒。小岩羊側過眼睛,仔細看了看那東西。那是一枚玉墜,埋在一堆碎骨砂礫中,被它碰巧頂了出來。岩羊用蹄子尖一頓亂刨,用扁扁的羊齒咬著那含著宿血鹹味的繩子,將玉石墜子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