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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21 字 6個月前

的兩隻手如同推花摧柳一般,將手中的數十根竹簡一陣擺放,隻見那些竹簡漸漸被他排出新的秩序來。他的目光鎖在那些文字上,漸漸明白了長清的用意。

午後有些悶熱,翟羽以手支頤,朦朧中有些困倦。

兄弟的聲音忽然打破了這間屋子的寧靜:“哥,這是你們的不是。”翟羽道:“何來如此說法?”

翟容慢慢放平手中的竹簡:“你們不讓我介入若若的事情,她兄長很憤怒,所以跟我們玩這個障眼法。”

長清是將他和若若之間所共同經曆過的事情,作為排布文字的方式。也就是說,眼前這兩百多片竹簡,隻有充分了解他們之間互動才能破譯出來。這是一件對他而言非常有利的事情。

翟容決定,跟長清隔空聯手,利用這件事情,真正介入星芒教之案。

第96章 歸逃

翟容指著被他重新排列過的竹簡, 道:“這一段,長清寫得很清楚,星芒教分為‘天、地、草’三圈。蒼天為上, 黃土為下, 中間承載著是草字。”

他的手指撥動著:“這一段,‘牧刀人’掌管下的刀奴並非星芒聖教所倚重的殺手集團, 隻是對初入星芒教的幼童們,進行某種篩選的一道關口。”

“篩選?”翟羽抬起眉, “篩選什麼?”

“你不知道?”翟容探究地看著看著翟羽, “你不是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線索嗎?你也不知道?”

翟羽望著他。他也不清楚, 這個兄弟在這兩年裡,到底打探到了什麼。

翟容很快就沒有深究下去,繼續往下翻著竹簡:“這一段, 在牧刀人的眼中,自己禦下的刀奴們便如羊群中的羊,隨時可殺可滅。”他微一怔忪,若若就是那隻要被殺的羊……

他對翟羽道: “你再看, 長清說,他們每個刀奴都要修習一種名為破妄功的功法,從他的描述來看, 應該就是若若所謂的心法。”

他道:“這裡說的是白骨錯裂手,應該就是你那張‘鬼屍圖’上所顯示的手法。以長清之所見,其實並沒有哪個刀奴可以順利達到。”他歎氣,“真是, 連練的是什麼都不告訴他們,若若能活那麼大,簡直是……”

翟羽不禁站將起來,局促數月都毫無進展的星芒教,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出現了那麼大的突破:“你是如何排出來的?”翟羽坐到書案對麵,去看翟容的排布。

翟容道:“這一段的排列方式來自於《玄黃十九遺拾道》,裡麵是第五十六運。這是當初我們脫離夕照大城時,推算出來的陰陽上下棋子排布。”他的手指在剩下的竹簡中撥拉著,“這一段還是比較容易找到的,餘下的竹簡排列我需要回到敦煌,回憶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情。可能解開這些竹簡排列的關鍵,就在那裡。”

翟羽的鳳目裡情緒複雜,很明顯,長清通過這種方式,使得整個雲煙計劃,和翟容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翟容臉上笑容收住,看著自己兄長:“將近兩年了,你們不讓我介入‘雲煙’計劃,可是你們忘記了,若若最信任的人隻有我。現在長清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他在委婉地拒絕為我們提供消息。”

這一年多來,他同小紀他們這些白鶻衛一起在西域修煉。

他們練陣法,練武功,他們要在罡風血雨中磨礪出自己真正的鋒芒。

他們深入西域,進入各個小國探查。馳騁大漠需要的不僅僅是武學境界,連縱並橫也很重要。

他瘋狂地完成著承啟閣交給他的各種任務,他以最狂烈的方式如同一根粗大的鐵鍥子,深深嵌入了西域三十國。為了能夠進入雲煙計劃,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翟羽無可奈何:“這個長清到底是什麼人?有朝一日一定要見一見。”

翟容拿了一張淺黃色的細絹紙,將竹簡上已經破解的內容謄寫著,漫不經心道:“哥哥莫急,你們會以親家的身份見麵的。”

見翟羽沒有聲音,他抬起眉,額頭有輕微的抬頭紋:“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不希望我和若若在一起。當初你給她那枚玉佩,哄得她那般開心,她要是知道你有這個心思,一定會傷心的。”

翟容抄完手中的文字,將竹管筆擱在筆山上:“你們手中有什麼訊息,也要讓我知曉。否則剩下的我就不去破解了。”他好整以暇地道,“方才我跟你討論過,為何同樣的地點,她要選擇不同的時間分批送訊息呢?哥哥,除了讓我們能夠重新組合以外,長清還透露了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消息。”

翟羽都驚訝了:“什麼消息?”

翟容道:“長清在告訴我們,星芒教對他們兄妹的信仰並無懷疑,他們在傳送消息時是自由的。也意味著他們自己也有離開星芒教的本領。”翟容將絹紙卷成卷帙遞到翟羽手中,“所以,我很放心若若的處境。”

他挑起眉,威脅的意味很明顯:“我說輔史大人,若若的安全有長清負責;而你若想要我進一步破解長清的消息,必須跟我有所交換!”

經曆了這一年多的大漠鐵血,他的眉峰上積澱起了年少時沒有的瀟灑犀利。此刻目露狡黠之氣,顯得分外有震懾之力。

翟羽長歎一聲:“還以為你長大了,變聽話了。原來是更加不聽話了。“

翟容豁達地笑了笑:“哥哥,有我替你分擔,你就不要什麼都自己扛了。”他拍了拍翟羽的肩膀站起來,“我出去走一走,腿都坐麻了。”

翟羽看著他伸個懶腰走出屋子,跟那些正在處理文書的承啟閣文官揮手打個招呼。他又長了不少個頭,越發顯出蜂腰猿背,矯健修長。

第二日,翟容便回到了敦煌。

他重新走過當年之路,重新一處處發現,長清所埋設的破解那些零碎文字的關鍵點,果然都是跟若若相關的。比如,他們初見大澤邊,馬車車隊的馬車數量、他帶她翻越城牆時,拔出墊腳磚的位置,最讓人無語的是,還有“雲水居”上下燈籠數……

這姑娘是有多無聊,什麼都會看著、記著,他想想都覺得忍不住好笑。笑了一會兒,笑不起來了,他跟她那些親密的舉動,長清會不會也知道?

他皺起眉,得儘快將那姑娘弄到身邊來,這也太可怕了!

當那些零碎的字片逐漸被擺布出來,星芒教的結構也就越來越清晰了。長清的確跟秦嫣不一樣,秦嫣整日忙著受訓,執行任務;他則坐在暗處,靜靜揣摩著星芒教的各種情況,各種變動。

很多事情,秦嫣根本不知道,長清卻能夠知道。

從長清傳來的消息,翟容知道了,在過去的五年裡,“牧刀人”莫血先後選擇了五十來名山海較飽滿、氣竅較通暢,初步做到“白骨錯裂手”的孩子送往了星芒聖教的“地字圈”練習高深的武功。不過,教中使者對他很不滿,因為這五十來名幼童都被其他“草字圈”送去的孩子所滅。他擇童的能力受到了星芒大神的質疑,這對他今後進入星光聖地,有著不可忽略的阻礙。

長清雖然不知道這些選擇出來的孩童是去做什麼的,但是他們都是上佳的練武之資,這是毋庸置疑的。

長清說了白骨錯裂手如何斷骨錯筋地進行修煉,七年間,他見過多少孩子因此斷手廢腳,被扔在山穀穀底悲慘死去。他說,秦嫣本來是這個草字圈最接近這個邪惡武功的人,隻是長清打斷了她的深入學習,不讓莫血將她選擇到“金光聖地”去。

長清還說,紮合穀經常讓草字圈的小刀奴們去麵對死亡,仿佛當他們麵對巨大的恐懼時,身體裡會調動出某種力量似的,而星芒教就需要篩選出擁有這種力量的孩子。

長清說,老巫的那種心法,被莫血稱為“破妄功”,每年都有練習破妄功的孩子,因經脈倒轉而死去……

長清的觀察能力,和詐取情報的能力都非常令人佩服,惟一可惜的是,這個人被禁錮在星芒教的深處,他也不會武功,否則,他能夠給承啟閣提供更多的幫助。

翟容想象不出,一個成年男性,是如何在刀奴和老巫的雙重監視下,與那些未成年的刀奴混在一起生活那麼多年,而且,並沒有被星芒教上麵一層之人所留意。

翟容將自己拆解出來的消息都交給了翟羽。\思\兔\網\

同時,交換到了翟羽從其他角度獲得的情報。

翟容立即開始了調查。

三個月後,翟容以自己在西域兩年的經曆,和長清要跟他本人合作的訴求,充分顯示了自己在應對星芒教之案上的契合度。他最終贏得了承啟閣官員的一致認可。

這一年深秋,他正式替代翟羽,成為了“雲煙”計劃的核心執行人,代號是“旋日”。翟羽回歸河西密諜係統的頭目位置,而陌生的西域天地,則將由翟容來全線負責。

背靠唐國承啟閣的強大助力,翟容說服了上麵,準備將秦嫣和長清迎回唐國。

……

……

“是光明垂地,諸法之王,若有所誦,則能思惟一,無上微妙……”

風蕭蕭,草瑟瑟,遠處的雪山已經被重重的積雪壓得通體晶瑩。

五十多名少年雜胡男女,分列整齊端坐於山崖之下。山崖上,一名灰衣短發的侏儒僧人手捏法訣,高聲領誦。晚照的斜陽在西麵,東邊則是一團濃雲。

秦嫣盤坐在隊伍之前,她是此處年歲較大的刀奴之一,心不在焉地跟著長清哥哥琅琅之聲,念著每日傍晚必定要修習的《光明垂地經》。這經文無非是吹噓星芒大神,如何腳踏祥雲,背靠七星,自遙遠天際的大波羅世界而來。如何目接日暉,口吐江河,法力無邊。如何斬妖除魔,塗血身上,成就偉世功業……

在他們這個無名草字圈中,最好笑的就是,能夠將這篇《光明垂地經》解述得無比動人的長清哥哥,卻一直在暗地裡讓她休要看信這些經文奧義。因此,她每日跟著眾人念經,實在是半點不曾入腦。

長長的經文念完,刀奴們安靜地原地盤坐,自省其身。

冰冷的空氣,將他們每個人都吹得亂發飄動。

秦嫣則按照以往長清跟莫血談妥的條件,去跟長清在一起澄洗心靈。她方站起來,忽然,身後一名黑色皮膚的昆侖奴渾身顫唞了起來,隻見他麵容猙獰扭曲,雙手按住咽喉痛苦地掙紮著。

老巫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根行刑的長針,朝他天靈蓋輕輕插入。那昆侖奴嗬嗬了幾聲,頓時癱軟下來。他的身體則漸漸鼓脹,隻聽得“噗”的一聲,從麵上五官,到手指尖都不斷冒血。人如一團爛肉迅速萎縮了下去。

莫血看了一眼:“又是一個得惡症的?”

老巫是個駝背老人,一頭白發沾滿油汙,衣擺肮臟襤褸。他顫巍巍抬起頭:“對星芒大神不敬,便是如此下場,汙血儘冒,骨骼碎裂!”

刀奴們惶恐而起,向老巫跪拜。

長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