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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312 字 6個月前

浴心情舒暢。她玩了一通水,喝了幾口奴子們準備在浴池旁的葡萄汁。想起翟容也要來洗沐,方能進入莫高窟。

“郎君,時間尚早嗎?”

沒人回答。

“若是時間尚早,我可以多泡一會兒嗎?”她從水中站起,扒著池壁對窗外大聲詢問著。

“時間尚早,你可以慢慢享受。”翟容出現在沐室門口,腳底套了一雙淺齒木屐。

秦嫣為了問話,正在水中站著,半壁身子都光溜溜得在水外。驚叫起來,唬得連忙抱著%e8%83%b8`前,重新在水中蹲下。

翟容身上鬆鬆挽一件絲袍,抬起腿向後,支在木門上。他腳底下的木屐擊打在門框上,發出脆生生的擊響。方才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可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的啊!顯然是故意的!

看著秦嫣的慌張,他眉角微微挑起:“你方才不是叫嚷著要教我什麼嗎?如今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你確定你很有經驗?”他從木格子門旁邊站直,順手將門關上,長長的手指,輕輕扣上搭扣。看她一眼,示意她:不會有人來“打攪”她的;嗯,當然,除了他。

秦嫣慌亂地找東西遮身子,擦乾身子用的厚綾巾,確實很寬大,可是,高高地掛在五尺開外的盥物架上;她的衣衫,無論是換下的還是乾淨的,都距離她有五六尺之遙。她方才在這暖池裡遊水遊得愜意,如今則是自釀苦果。

秦嫣變出一張苦瓜臉。

“原來,你沒打算教我?”翟容眉毛成“八”字,十分刻意地露出失望的表情,眼梢裡卻全是好笑,“怎麼辦?我怎麼把你變成媳婦?”他在秦嫣驚惶的目光中,走到她靠著的那隻銅獸頭旁。他居高臨下,透過清澈的池水俯視著她。

她努力將臉藏在獸頭後麵,手中隻有一塊兩三個巴掌大小的浴巾,遮住了%e8%83%b8口,遮不住腿腳……他看得很舒暢。

“若若,我們雖然也算互相看過,可是這麼光明正大,還是第一次吧?”

“……”秦嫣真希望那開著的木窗裡,透進來的不是什麼日光,而是一根大蠟燭,她要一口將那蠟燭吹滅!有意思嘛?青天白日地看人身子!

翟容將木屐脫掉,把腿放到水裡,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覺得很有意思。而且……他認為,自己也下到水裡,這事情會更有點意思……於是他開始脫袍子。

秦嫣的嘴張大,足足可以塞入一顆大棗。

她已經不指望自己手中那塊狹小的浴巾可以給自己遮蓋什麼,果斷將浴巾蒙在眼睛上,果然清淨了。耳邊響起一陣水花響動的聲音,甚至不少水波都撞在她身上,將她一把推在了青銅獸頭上,撞得上麵做裝飾的鎏金銅環,不住發出撞擊的嚓拉之聲。

水浪越來越波動得厲害,翟容正在一步步向她靠攏過來。一路靠近,他忍不住笑得越發厲害:“若若,捂著眼睛不錯啊,這水那麼清……”

秦嫣臉燙得跟火山岩似的,將麵上的浴巾重新拿下來。他已經走到自己麵前了,真不怕羞啊,他完全就是……什麼都沒有……穿……下`身包一塊綾巾也是好的……

“你你你……彆靠近……”

“不靠近,你怎麼教我‘做男人’?”

“那個……那個……”

“你不是如今很有經驗了,有經驗給我看一下。”翟容已經湊到她的臉上了,“我沒有經驗啊……”

……

於是,某個自稱自己“頗有經驗”,已經“準備好”了,可以教教他如何“變男人”的姑娘,徹底被捅崩潰了。

……

秦嫣艱難地從床鋪上爬起來,稍微一動,旁邊的翟容便醒了。他道:“你多歇一會兒。”

秦嫣哭道:“你走開,我要自己睡!”

翟容半側身子,看看她的臉色問:“還是很疼嗎?”

秦嫣又氣又羞,將她弄成如此淒慘。

翟容說道:“看你一副好為人師的樣子,還以為你很精通呢,原來是騙我的?”

“是你太欺負人!”秦嫣哭著彆過頭去,“沒經驗,隻會亂來!”

“隻是沒有經驗?那我們再多來幾次,讓你看到,我會很快熟練的。”翟容被她嬌小的身子,在懷裡幾次翻騰,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身子不由自主又有了變化。

“啊!”秦嫣驚恐地看著他,一雙秀目越發顯得華光瑩水。她哀求道:“你彆來了,真的疼啊……”

翟容從她眉梢看到眼角,半晌掌不住了,笑道:“不行了,不能再跟你說這個話題了,我又要忍不住了。”他將她攬在懷裡:“逗你玩呢,彆哭了。你疼著哪能再弄你?”

“都是你不好!”秦嫣捶他。

“都是我不好。”他隔著衣袍,輕輕揉摸一下她,“很痛嗎?”一碰到柔軟的地方,他忍不住又是乾喘了一聲。

“不許再碰我了!”秦嫣真是憤怒了,想碰哪裡就碰哪裡?

“好好,不碰了。”

“我累,我要睡覺。”秦嫣背對著他,還故意將身子挪動得距離他遠一些,免得兩人軀體有所碰撞。

“睡吧。”翟容笑著給她因為忙著離開她,而空開的脊背上,重新將錦被掖一掖。

安分了不過數息,她又轉回身:“抱著我睡覺。”

“不是說不讓碰?”

“就是要抱著睡!”

“好,抱著。”翟容被她的前言不搭後語,給憋笑了。

……

兩個人又抱著睡了一個時辰,此時天已經黑透了。

翟容跟哄貓咪似的拍拍她的小腦袋:“若若,穿起衣裳來,餓不餓?我讓人送晚膳來。”

“你先出去。”秦嫣拿被子捂住自己。

翟容笑著披了袍子,走了出去。

待他重新走入屋子時,秦嫣已經規規矩矩穿上了裙衫,看見他托著食盤進來,幫著他一起將吃食擺放好。翟容見她餓得伸長脖子,抱歉道:“你好幾日不曾吃到好的,這裡彆府的也是我臨時帶來的,隻能將就一下。等到了長安,我請你吃好東西。”

“挺不錯啊。”秦嫣捏齊筷子,便去夾菜,翟容笑看她吃菜。秦嫣抬頭,看到他玉白無暇的臉,那又濃又好看的雙眉。她紅著臉低頭繼續吃飯:她這幾日跟著他做事,的確沒吃到幾頓像樣的飯菜,可是她方才不是將他給吃了嗎?雖然……感覺不是太好。

她想起了一事:“去佛窟不是應該沐浴清淨的嗎?我們做了那事還能去莫高窟?”

“我帶你去看我父母,又不是禮佛。”翟容夾著菜吃著,“我父母知道此事高興還來不及。”

“你確定他們……”秦嫣知道,他父母早已在多年前的敦煌護城戰去世了,“你能確定他們喜歡我嗎?”

“那是自然,我選的人,他們哪會不喜歡。”翟容吃了一塊玉露,看著秦嫣道:“你不會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好吧?”

“好像是不怎麼樣。”秦嫣想起翟府杏香園的姑娘們,想起雲水居的姐姐們,想起蔡玉班的大娘子們。就是這些身份低微的女子,她都覺得自己不如她們。更何況那些大唐的閨閣小姐。

“你放心,你這個性子,最討我師父的歡喜;你那音律上的天賦,我師叔一定將你當個寶看。還有,我師叔曾經是宮中的音聲人,跟陳應鶴老先生算是曾經同門過。”

“那翟家主呢?”

“我哥自己都是個恣意隨性之人,他一般不會來管我這些事情。”翟容想到自己兄長,眉尖微微一皺,秦嫣看到了,問道:“可是呢?”

翟容舒展一下眉頭,掩飾道:“沒有什麼可是的。”

“若若。”

“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天已黑了,跟我去莫高窟。”翟容放下筷子,“你吃飽沒有?”

秦嫣又塞了一大勺炙芸豆在嘴裡:“飽了。”

……

……

鳴沙山下,是前秦時期開始建造的莫高窟。

西域道自漢代張騫鑿空之後,東西交流,漸漸繁榮。一路上千裡風沙,帶來了遠在天竺的佛教。兩百年的營造,此處修建洞窟蔚然成風,是西域道上聞名遐邇的佛境聖地。

他們兩人都穿著潔淨柔軟的麻袍,梳著簡潔的發式,踏著三危山的暮色星光。剛剛經曆了那般親密的交融,兩人也就很自然地手指相扣了。

他們攜手步入莫高窟所在的鳴沙山。在門口的青銅鼎爐上了三柱清香,默默頌禱幾句,在翟家看護洞窟的奴子引領下,沿著木梯走上翟氏家族的佛窟。翟容已事先讓此處的畫工、匠人都撤出了。

走入門口,翟容從地麵上拿起一盞青銅玄鳥燭台,插上蠟燭,取火石點亮。在幽暗的洞窟中,搖搖晃晃照出洞中的景致來。

秦嫣抬頭看到,洞窟上方是個覆鬥頂的天頂,無儘展開的藻井,繪就千佛飛天的場景。北麵牆壁上是一副即將繪完的《阿彌陀佛淨土經變》,站在正中的阿彌陀佛像,手結“說法印”,正在為普渡眾生而廣為說法。身邊三千佛,都是他的化身,寶珠嵌帛帶,瓔珞結絲縭。萬千蓮花盛開,伎樂天撒花飄香。因尚未繪畫完畢,搭著好幾個腳手架。

其餘牆麵則還未開始繪畫,刷得粉白,隱約可見柳炭條打稿的痕跡。

翟容先將她引到自己祖上供養人圖像麵前,放上蒲團,帶著她磕頭。尤其是自己父母,更是大禮相拜。

行禮完畢,翟容又帶她爬上北牆的腳手架。

秦嫣站在那細細的長木條上,借著翟容手中的玄鳥燭燈柔和的燭光,仰頭看著千佛藻井。每一尊佛都是一個小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是平柔慈悲的。翟容說:“你不是說要學畫佛像?這裡喜不喜歡?”

“喜歡。”秦嫣看著那些佛像的臉,小時候她因總是要被迫去殺人,感到恐懼。長清哥哥讓她跟著他,描繪佛像的麵容,說這些慈悲的眉眼,能照見五蘊皆空,可助她度一切苦厄。

“若若,過來。你看這朵蓮花。”翟容在腳手架上坐下,將青銅燭燈放在一側的燈台上。秦嫣依言在他身邊蹲下,問他:“如何?”

秦嫣一看,這朵蓮花繪在一個仰首側身的天女手中。

這天女頭上瓔珞繚繞,身上著西域服飾,海藍、翠綠的綢帶翩然欲起。天女麵頰飽滿,朝天凝眸,單手托蓮,麵目慈悲又溫柔。

這托蓮天女,已經施以彩繪,敷塗金粉,完工了。

唯有這朵蓮花,隻以金粉勾勒了邊線,裡麵的顏色依然是白牆塗了石灰粉的底色,還沒有繪畫完畢。

“這叫十二蓮,‘蓮生十二瓣,瓣瓣皆連心’的意思。我與妻子並蒂之後,方能來這裡畫這朵蓮花。蓮花見佛身,就能得到佛祖的保佑,讓我們天長地久,永不離心。”翟容道。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翟容握上她的手,“若若,現在它是你的。”

……

……

洞窟裡,燭火嘶嘶燃燒的聲音,令此處顯得分外寧靜。

“可是我們還沒成婚。”秦嫣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