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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44 字 6個月前

送你回蔡玉班的馬車。”

秦嫣過了好一陣子才明白,他在叫自己。她說:“好的。”

“你不要這般僵硬,兩隻手抓前一些,都快掉下去了。”

“哦。”秦嫣把手稍微朝前一些,兩個人的身子又靠近了一些。她的眼睛在他的背後,閃得亮亮的。翟容雖然不是她的哥哥,但是她還是很喜歡他背著她。他的脖子就在自己的鼻子前,秦嫣忍不住悄悄多聞了幾下,她覺得這種味道這麼乾淨,自己方才錯認為熏衣的香味,真是頭腦昏聵了。

桃花輕柔地撫摸過她的發梢,桃花林下吹著桃花風。

他雖然猜出她不是南雲山的幽若雲,可是,這些天也將她橫試豎試了,真是看不出她有太多特殊之處。況且年紀就那麼十幾歲,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呢?昨日他跟兄長也商議過,等派去南雲山的人手回來之後,再跟她對人證,探究她的真實身份。如今這些天,就當做個普通姑娘相處就是了。

既然是當做個普通姑娘相處,那總歸要有個名字,“喂”來“喂”去終究不是個事情。翟容說:“你那個花名實在難聽。”

“其實也還好吧?”秦嫣沒有底氣地弱聲分辯。

“以後,我叫你若若,如何?”叫她“小若若”這麼惡心的名字雖然出不了口,叫一聲“若若”還是可以的。

“若若就若若吧,隨你。”秦嫣對名字無所謂。

“你平時練琴就是跟著許散由師傅?”

“白天練琴,晚上是要去掙錢的。”秦嫣說,“我如今在雲水一品居去賺錢,工錢最高!”

“多少?”

“五個開元大錢!”秦嫣很滿意自己的工錢。

翟容笑了:“你很滿意?”

“我喜歡這樣的日子。”秦嫣趴在他的背上,真心實意地說。她喜歡在敦煌的日子,有師傅傳藝,有姐妹們一起畫好看的妝容,學做漂亮的女孩子,還能結交二郎主這樣俊秀單純的小郎君做朋友……

翟容站住了腳,一叢長長的蘆葦深草旁,掉了兩隻鞋子。鞋帶是櫻桃紅色的,鞋幫是絲緞的。雖然看著比若若的腳要大一些,但是有綁鞋帶,應該能夠合用。他用腳在地上一挑,將兩隻鞋子一把握在手中。問道:“有人麼?這鞋子可有用?賣給我可以嗎?”

身邊的草叢可疑地一搖,便靜佇不動了。

翟容看著那高高的蘆葦叢,想要那雙鞋子,停在當地。猛聽到一聲怒罵,竄出一名男子,隻穿了一條下褌,光著兩條毛腿,頭上襆頭也散丟了,一張臉眉目通紅:“哪來的野小子,這般亂鑽?”翟容看到,那男子身下一個女子,紅衫帶垂,用頭發遮著臉,身上的衣服甚是淩亂。

秦嫣在他背上驚詫地捂住嘴巴。她此刻才想起陳娘子的警告,上巳節會有草地野/合之事,不能隨意亂闖。如此貿然驚破一對鴛鴦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男子被壞了好事,看到是個小郎君背個小娘子,怒極而笑:“那麼多草地不去鑽,撞老子地盤!搶地盤艸麼?”

他身下的那女子一開始還有些掩蓋,待轉頭看到是個麵貌齊整的小郎君。這種大娘子本就是吃這行飯的,當下香肩半露,玉足輕挑,擺出妖嬈姿態,笑看好戲。

那女子的雪白大腿,皎潔肩背……翟容雖則這幾天一直在楊召的呱噪下,知道了點女人的身體。隻是楊召說話猥瑣又%e6%b7%ab/蕩,他覺得還頗反感。此刻,隻覺得眼前地動山搖……轉身疾走。

第30章 簪花

翟容隻覺得眼前雪白的大腿搖晃個不停,身上的血都衝到了頭頂。當下轉身退去。

他想著息事寧人.

對麵男子卻不肯善罷甘休,轉手將擱在草叢旁的一柄長劍,鏘然拔出。唐國男子尚武血性,好勇鬥狠。今日此人正在得趣之中,竟然被這不懂事的年少人驚破,哪裡能咽得下這一口濁氣。他要兵刃相見,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規矩的野小子:“死小子,不許走,我與你決鬥!”

翟容一言未發,背著秦嫣直接落荒而逃,手中依然緊緊攥著那雙鞋子。他的整個少年時期,都是張揚恣肆欺負人,從不知道躲避為何物。而“決鬥”兩個字,一直是最容易點燃他激情的字眼兒,十七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在“決鬥”麵前後退一步。

可惜現在他變了個人似的,跑得那般快,簡直如同遇見了貓兒的老鼠一般。這般背著個姑娘在桃林中奔逃,的確是他此生頭一次的遭際。

那男子頗有些功夫,又占著一個理字,甩著膀子追得氣勢澎湃。銀刃錯落著向翟容的背後砍上去,可惜出手太過猛烈了,翟容聽得耳後一聲驚叫,卻是陌桑湖邊搭著的一個行障,被那男子一劍揮翻。裡麵不知誰家的女眷被嚇得哭了起來。他住了腳,回頭道:“住手!”

那男子見他停了,繼續怒喝道:“休得逃跑,吃老子一劍!”

翟容看這裡遊人眾多,那男人打量著是個沒什麼輕重的人,索性不跑了:“決鬥就決鬥!”他一個鏟步滑回去,那男子一直在向前追趕,兩人很快就撞上了。翟容看他胳膊有力,揮劍生風,但是下盤卻是不太靈活沉穩。應當是個騎兵出身的習武者。翟容雙腿化鏟為切,靴子在那人的小腿邊迅猛一絞。那男人隻覺得眼前人影虛花,腿腳一軟,單膝支地跌了下去。

翟容因自己衝破對方草地密事,不好意思過於下手重,隻是讓對方知道一下,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希望能夠獲得機會,跟那男人以禮相待,彼此和解一番。

翟容見已經製住對方,手中拿起鞋子,對那男人說道:“這位郎君,在下隻是……”他想解釋解釋,自己隻不過是想要雙鞋子,並不是要窺視他們的魚水歡合之事。

可是,他哪裡知道?“決鬥”分為武鬥和文鬥。武鬥時,那男人確實隻有些騎兵的本領,被他一招便打在了地上。可是他還有“文鬥”這一招,這男人也不從地上爬起來,跪坐在地上,潑皮地拍著自己的劍,直接破口大罵起來。

這一口好罵,直將翟容的十八代祖宗都活活從地底下翻了出來,多少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此人唾沫四濺,翟容連一句解釋、辯解的話都插不進去,不消多少時間,翟容已經成了個躲在草叢中,窺人陰事的%e6%b7%ab/亂之徒。他握在手上的那雙女鞋,則成了證明他猥穢的明證。翟容握著那雙鞋,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知道跟這種潑癩兵痞子,沒有什麼可以講話的。

翟容對秦嫣道:“頭低下!”

秦嫣將頭貼在他的背上,翟容迅速鑽過一層密密層層的矮樹林。那男人看到他們鑽了進去,越發惱羞成怒,爬起來追著繼續大罵不止。引得好些遊人都朝這裡聚攏過來看熱鬨。翟容隻能迅速奔走,免得被認得他的人,認出他翟府的身份來,到時候又要被他兄長一頓好教訓。

他腳法變幻,身形忽疾忽徐,很快就甩開了那男人。若他師父知道這個愛徒為了個小妞兒,正在用師父傳授的“疊浪步”,躲避一個赤身男人惱羞成怒的口舌“追殺”。一定會拊掌大笑,說徒兒終於把武功用到正道上了。

翟容左騰右挪,待到再也聽不到對方的辱罵之聲,鬆了口氣。將秦嫣放下來,手中依然拿著那雙不知道該算是撿來的、還是搶來的絲緞小鞋。

“給你。”

秦嫣小聲道:“這鞋子,得還彆人吧?”他為了雙鞋子,被罵成那樣了,她都不好意思拿來穿了。

翟容沉著一雙眉,道:“不行。”

秦嫣心領神會,送回去怕會被再追罵一頓。用力地搖頭:“不能還回去!罵得也太過分了。”她知道那光膀子的男人,將翟容罵得太過難聽,安慰道:“你彆介意,那就是個粗人。”

“沒介意。”翟容說,“其實表哥他們犯起脾氣來,也是如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楊郎君還是可以的,不會這般汙言穢語的。”

翟容搖搖頭,說:“坐在這裡等等再出去。”

秦嫣知道,他雖然能打得過對方,可是肯定罵不過對方,說,“等會兒我們換條路回去,可好?”

方才之事,秦嫣隻是受了點驚嚇,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好笑。翟容則被那女人的身子,重重晃到了眼睛,此刻隻覺得心慌意亂,仿佛到處都有女人露著腿。他垂著睫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等平靜了再送秦嫣回蔡玉班。

秦嫣靠在桃花樹枝上,無聊地四處張望著。看到地上躺著一支桃花,花型飽滿,色澤粉潤。她覺得,丟在地上有些可惜,彎腰撿了起來。花枝上有三朵桃花,她掰下兩朵的一枝,自己簪了這一枝。剩下的一朵遞給翟容:“二郎主要不要戴?”唐國男子有簪花的習慣,她在陌桑湖邊,看到好多郎君的鬢角旁,都插著桃花。

翟容睜開眼睛,接過那桃花,隨手拿花枝插在自己的襆頭邊。

秦嫣左看右看,說:“你戴得不好,低下頭,我來幫你挪一挪。”

翟容彎下一些,秦嫣踮起腳尖,將被他折到的花瓣扶出來。湖邊的踏歌聲又在遠遠傳來:“青絲桃花麵,春風吹畫舫,綠枝繞樹係情儂,小樓唱晚空……”

秦嫣仰頭看著他,覺得他簪花……真好看……

兩人湊得有些近,她的氣息淺淺掃在他的鼻尖。

翟容剛調整好了氣息,立即又開始覺得呼吸有些不自如了,身上還有一陣陣熱上來的感覺。他悶了悶,轉過頭避開她,口中支使秦嫣道:“你去,先把鞋子去穿起來。”

秦嫣找個乾淨些的草地坐下穿鞋。翟容立在邊上,看著她雪白的小腳束到那雙有些大的緞子鞋中。那兩根櫻桃色的帶子在她腳踝上繞來繞去,越發襯得膚如凝脂。

翟容抱臂側頭,忍著不去看她的腳。

《綠枝繞》不停傳來,伴隨著湖邊年輕人的踢踏之聲,庸俗的調子平添了幾分清新的色彩。翟容在音律上自小是兄長啟蒙,師門跟著音聲人出身的師叔學習,走的是陽春白雪、高山流水的路數。對這種下裡巴人的曲子,多少含一點鄙視。在大澤邊看秦嫣很喜歡這首曲子,當時還小小瞧不起了一下。

如今聽著,倒覺得舒暢了一點,呼吸也不急促了,他立住了仔細聽著。

秦嫣穿好鞋子,看到他在認真聽曲的樣子,說:“這曲子還是挺好聽的。”

翟容想起大澤邊,秦嫣曾經跟她說起過這曲子有個故事,便問她:“這《綠枝繞》有故事?你上回說了一半沒說,說來聽聽。”

秦嫣想起這事,當時她覺得他毫無興趣所以就不說了。說起這首《綠枝繞》,這是她出發來唐國之前,莫血弄了一個樂師來,教了她一個月的琵琶。第一首就是這個《綠枝繞》。老樂師告訴她,這首曲子描寫的就是唐國的生活。

秦嫣對於唐國普通世俗生活,心向往之。她一點兒也不喜歡星芒聖教所說的,用鮮血清洗靈魂可以踏入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