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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57 字 6個月前

的區彆。她露出的膝絝醜不醜,也不是他會留意的事情。而且這些馬一看就知道是楊召他們的。他們故意將馬係在樂班女子用外裙搭出的行障附近,估計也是戲弄他的意思。

而翟容顯然不在意,或者說,根本就不明白。秦嫣覺得他在這種事情上,與大多數唐國男子相比,單純得有點可笑。

翟容雖然的確分不清女子衣飾的種種細節,但也沒單純到可笑的地步。

他沒打算在敦煌待幾天,不想惹什麼露水姻緣。今日盛情難卻來了此處,若站在彆處,熱情的娘子們都會過來跟他說話。他冷眼看了一下,索性站到了樂班、教坊女子們的行障邊。因裡麵的娘子們是最搶手的,早早就被恩客們約走了。而那些良家女子自重身份,不會靠近這種五彩外裙搭作的行障邊。反而比較清淨些。

此刻見到秦嫣在這裡,也很是高興:“小娘子也來過節?”他也不當自己是外人,直接差使道:“你幫我給這馬去喂個水。”

“嗯。”秦嫣摸著那馬,她本來就喜歡這馬,將馬匹的韁繩從桃樹枝乾上放下來,就往河邊走。

這湖邊有些沼澤地,腳踩上去會陷進去半寸許,秦嫣沒料到這片淤泥,隻能提著裙子慢慢走近水邊。

翟容另外牽了一匹馬,跟著她走近水邊。他是牛皮長靴子,自然是不怕淤泥的,走得呼呼有風。

馬低下頭開始喝水。翟容左手扶著馬匹的背,右邊隔著兩匹馬,站著秦嫣,兩人一起看著對麵湖岸上的花雲柳霧。對麵也是無數行障,有遠遠年輕男女的說笑聲,有人吹起了羌笛,隔著水聲傳來,尤其清越可人。

此時對岸有十幾對年輕男女開始手拉手踏歌。他們唱的是秦嫣最熟悉的《綠枝繞》。“河畔草離離,庭院杏花濕,青衫誰家俏郎君,白馬引轡來……”

翟容道:“這曲子唱的人也太多了。”

秦嫣說:“大澤邊她們就唱這個歌,大約河西諸城到處都在唱這首歌呢。”

翟容說:“今日唱著還挺應景。”

秦嫣點了點頭,看到翟容穿了一身青色襴衫,手中扶著那白馬身上的金泥木鞍:“……是挺應景。”

翟容也在低頭看她。

昨日回府之後,他就召了翟雲來說婚事。翟雲是翟羽的手下,雖然當時沒說啥,過後翟羽捎話給翟容,讓他少管這事。翟容那脾氣一上來,當麵去問了翟雲。翟雲是翟家主的人,受的是翟羽的恩典,自己又是有武藝有本事的人,對他自然不會唯唯諾諾。翟容便知道了,翟雲的意思是看不上秦嫣,嫌姑娘長得不起眼,又是賤籍。

翟容很生氣,哪裡不起眼了?他記得分明長得很好看啊!

如今,他十分認真地看著秦嫣的長相。她又塗了粉,化了妝容。被西北風沙侵蝕得暗晦的麵色,重新白嫩了起來。眉目細膩柔糯,頗有些人麵桃花的味道,怎麼看都挺美。配翟雲綽綽有餘了!

這種長相,再加之在大澤邊為了跟蹤赫利老賊,他曾經親耳聽過她如何從生疏到流暢地彈出《歸海波》。他知道,她在樂器上也天分極高。翟容決定,要以他們翟家在河西的勢力,好好提供機會給她,讓她成為一名河西知名的大樂師。哼,那個翟雲敢對自己看上的人愛理不理,他就有本事讓他以後高攀不起!

此時,楊召因踏到湖中,不慎將粉靴打濕,過來找馬背上馱囊內的乾布擦腳。

楊召在桃樹下找到自己的坐騎,拿了布擦著腳。抬頭看到桃花掩映下,翟容青衣白馬立在湖邊,旁邊站著一個粉衫的小姑娘。

楊召好奇,過來看看是個什麼小姑娘站在他身邊。套起靴子走過來,楊召手搭上翟容的肩膀:“宜郎,你怎麼……”

翟容回頭見是自家表哥,恐他又是一堆葷話出來,將手中的馬韁繩往他手上一丟:“你栓馬去。”拉著秦嫣的手,便往桃花林裡鑽了進去。

第29章 若若

秦嫣被他拉住了手,生怕他摸到自己手心的薄繭,五指緊緊團成一坨。翟容的手指夠長,依然很穩妥地將她整隻手都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他們站的地方是淺淺的淤泥地,翟容穿著長靴不覺得多黏糊,用力踩幾下就能夠穿踏而出。秦嫣是淺幫的女鞋,稍微走快一些,鞋底粘在濕泥中拔不出,稍一用力,襪子直接踏在淤泥上。她也不敢多說,隻穿了兩隻襪子跟他跑到了桃林深處。

翟容對她道:“我家表哥這個人,你上次也見識到,實在是……”

秦嫣不住點頭:“嗯嗯嗯。”

他感覺到她走路十分不正常,低頭看她的裙邊。秦嫣也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裙下,記得自己的膝絝很是粗糙,忙隔著裙子將膝絝撚起來一些。不僅沒能夠遮住什麼,反露出一雙沒有穿鞋子的襪子來,上麵的紮口麻襪踏滿黃泥。

翟容問:“你鞋子呢?”

“剛才被淤泥粘掉了。”

“你這襪子也臟得甚是惡心,脫了。”他將她帶到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吩咐道。

“好。”秦嫣聽話地將襪子脫了。

“你在此處站一站,我去給你將鞋子找來。”翟容轉身去找鞋子。

秦嫣目送著他走去,高高的個子,青色的長袍。今日,她托蔡玉班各位大娘子的福,見到許許多多年輕又風流的郎君。可是他們加起來都沒有二郎主長得好看。

腳邊忽然有東西在拱她,秦嫣低頭一看,是一隻白色的小奶狗。她認得是蔡玉班看門狗二白新近養的狗崽兒。其餘都送掉了,就是這隻名叫“虎頭”的小奶狗被留了下來,很得蔡玉班各位娘子們的寵愛,今日陳娘子也帶它出來玩。

秦嫣蹲下來摸著虎頭圓乎乎的小腦袋,邊玩狗,邊等著翟容回來。

翟容重新退到湖邊,楊召已經將馬拴好,迫不及待找娘子去了。他先檢查了一下馬匹是否都被照料好,轉身低頭找了一下,看到那一雙繡著小小花朵的麻幫小鞋。非常可惜,那鞋子已經在岸泥邊踩成一團了,眼看是不中用了。

翟容抬頭四望,心中想找個買鞋的地方去。他轉了一圈,陌桑湖在郊外,賣鮮花、賣柳條、賣小吃的倒是不少,哪裡有賣鞋的來?

他想起今日是上巳節,這裡到處是孟浪人,他不能留她一個人在桃林裡太久。隻能空著一雙手回到了秦嫣身邊,她穿著粉色的小裙子,正踮著腳,一臉企盼地站在桃花樹下。

翟容發現,她的腳麵出乎意料地白膩,兩朵蓮花似的嬌美可愛,簡直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他想,能長著這麼一雙腳,她身上應該也不會似麵孔上那般黃黑粗糙。西域風沙磨壞了她的臉,若是放在自己家裡,錦衣玉食地好好將她養個幾年,說不定臉就白淨了……他低頭看得太專注,想得也有點出神,秦嫣有些緊張:“二郎主,你在看什麼?”她粉色腳趾不安地扭動起來,幾點桃花飄落在她柔雪一般的足踝旁。

翟容眼皮一跳,視線一掠,就看到一隻白色的肥胖小土狗,晃著肉嘟嘟的尾巴,在不遠處打轉。他掩藏住自己偷看女孩子腳的視線,故作隨意問道:“這哪裡來的狗,還挺有趣。”

秦嫣說:“是蔡玉班的。”

翟容道:“你的鞋子都踩到泥中了,沒法拿起來。”

“沒關係,光腳也能走路。”秦嫣努力將裙子往下拉,可惜她僅著襯裙,裙裾偏短。一雙小腳還是暴露在眼前。

翟容隻覺得白得晃眼,忙將目光都集中在那隻疲懶小狗身上,他蹲下`身,用食指在虎頭的脖子上撓了撓。虎頭立即放棄了秦嫣轉撲到翟容的身邊。眯著一雙豆子眼,十分舒服地靠在翟容的手掌上。秦嫣都覺得好笑了,道:“虎頭好像更喜歡你?”

“它叫虎頭?”

“嗯。”

“好像狗都挺喜歡我。”

“怎麼可能啊?”秦嫣見過不少很凶的狗。

“沒騙你,”翟容蹭著虎頭的腦袋,“小時候,每次出門都有一大堆狗跟我回家。”

“啊?”秦嫣想想這個場麵就感覺壯觀,“那翟府豈不是成了小狗收容所?”②思②兔②網②

“於是我養了雪奴。”

“原來如此!”秦嫣明白了,翟府為何養著那麼一隻狼,原來是二郎主太有狗緣,要嚇走那些小貓小狗。

翟容逗玩了一會兒虎頭,站起身道:“我務必給你弄雙鞋。”他說,“你爬我背上來,我帶你去找雙鞋。”

秦嫣說:“不必了。”

翟容在她麵前一站:“上來。”

秦嫣倒退一步:“二郎主,這個真心不必了……”

她站的地方不過是塊石頭而已,能有多少騰挪之處?雙手已經被他一把按在自己的肩背上,她都來不及躲閃,便被背了起來。小狗虎頭瞪起一雙黑豆子似的眼睛,歪著小腦袋,似乎在驚訝明明是兩個人,怎麼忽然變成一個人了?

翟容輕輕踹了它一腳:“回去。”虎頭嗚嗚叫了兩聲,顛著小圓屁股,回蔡玉班的行障去了。

秦嫣在翟容的身上很不自在。

不是沒被人背過,以前長清哥哥也背過她。

那時候,她會在長清哥哥背上說話唱歌。雖然她和長清沒血緣,可是在她心目中,長清就是自己的哥哥。她可以在他背上放肆。

但是翟容不是她的哥哥。

她趴在他背上一點也不敢動,手也隻敢搭在他的肩膀上。可是身子已經貼那麼緊了,她儘量將自己的%e8%83%b8`前離開他的背部。在“蔡玉班”穿那些表演的衣裳時,她也經常會被陳娘子和姐姐們說,平%e8%83%b8平得衣裳也撐不起來,她當時不是很介意。如今伏在翟容的背上,卻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在乾什麼?挺得這般直,都快掉下去了。”翟容抱怨她。

秦嫣將兩隻爪子小心翼翼朝前搭了搭,讓自己的重心移到他的背上。身子依然拱起,保持與他背部的距離。鼻子就快貼上他的後頸了。她能聞到他身上草木蓬發般的青木氣息。

她今日在“蔡玉班”到馬車裡,一直到行障中,都浸泡在姐妹們濃重的衣香中,熏得她鼻子感覺一塌糊塗。此刻聞著翟容身上的味道,她覺得特彆舒服。

秦嫣不由跟小奶狗虎頭類似的,搖著頭左聞聞右聞聞:“二郎主用的是什麼熏香,真好聞。”

“沒用,沒這個習慣。”

“……”好生羞人,既然沒有熏衣,應該是他自己的味道。她豈不是在誇男人味道好聞?秦嫣嚇得再次直起來,整個背都快抽筋了。

翟容在桃樹林裡穿行,尋找是否有人可以借雙鞋子。陌桑湖邊到處是鶯鶯燕燕,翟容也有意識地朝人略空一些的地方走。可惜,因為他背著她,還是引起不少人的側目。

秦嫣覺得這個事情其實挺丟人,不過翟容不覺得丟人。他很少有什麼事情覺得丟人。他將姑娘的鞋子弄壞了,就應該還她一雙。

“若若,如果沒有找到合適的鞋子,我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