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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入畫卷 烏雲登珠 4280 字 6個月前

大前途似的,她挺%e8%83%b8昂首道:“隻消練上個七、八年以後,奴婢便可以不必依附任何人,隻憑自己十根手指,成為名滿河西的琵琶琴師!”

她聲若洪鐘,擲地有聲,竭力讓翟容感覺,她這般有如斯壯誌的樂師,待在翟府的確限製了她。

翟容不置可否:“嗯。”

秦嫣說:“所以,二郎主不必為奴婢前途憂愁。”

翟容看她堅決,也就不堅持她入府了,道:“那我以後來聽你彈曲子,可否打折?”

“那不行!”秦嫣跟他開玩笑,“以後你要聽我的曲子,需要帶兩車絲絹。一車才可以跟你見麵,兩車我才彈一首給你聽。”秦嫣所說的一車絲絹,是指當時以獨輪小車為計量,一車大約十二段白絹。兩車便是二十四段白絹。

“這麼貴?”翟容抬起眉毛:“一首曲子要二十四段白絹,你當錢是畫出來的?”

“否則怎麼叫名滿河西啊?”

翟容聽出她調侃的意思,笑道:“一言為定,到時候我帶兩車絲絹來聽你的曲子。”

“一言為定!”秦嫣搓著手,仿佛那一曲兩車絹唾手可得一般;“奴婢要趕緊練琴了,否則怕掙不到。”

她說到興頭處,掀了被子就去拿琵琶,在“蔡玉班”倒是日日勤練不輟,到了翟家吃喝玩樂有些荒廢了。翟容走過來將她一把按回被子:“今晚你還是歇息好一些。”

她又被他裹進被子,掙紮著要從被子裡脫出來。翟容索性坐在她床側,按住她的頭,用力將她壓在被子裡。

兩個人正鬨著玩兒,門側旁是一麵銅鏡,翟容的餘光掃到,身子忽然緊繃。

秦嫣也感覺到了他的緊張,順著他的視線往銅鏡方向一看,唬得朝他身後一縮。銅鏡裡赫然映著一張慘白的臉,雙眼凹陷如骷髏。雖則模糊,卻更顯可怕。

如果不是翟容在身邊,她得嚇得立刻跳出屋子,呼人來相救。不過,翟容在,她就沒那麼驚乍了。她隻是將身子靠在他的胳膊上,壓抑著心中的砰砰直跳。

畢竟這裡是翟容自己的家,雖然沒見過這樣的臉,他立刻反應過來對方是何人。拍拍緊靠著自己身子的小姑娘,回頭對她笑笑:“彆怕。”

秦嫣膽子大,隻是事出意外而已。回答他:“嗯。”

此時,窗外微風吹過,那張臉就從銅鏡裡消失了。

“是琴娘嗎?”秦嫣跟他悄悄咬耳。

翟容亦悄聲:“你怎麼知道是她?”

“她白日說會過來找我。”秦嫣說,“她為何是這般長相?”

“聽我兄長說起過,她年輕時跟人結仇,中了毒。”

“下她毒的人,好歹毒啊。”秦嫣道,“將一個女子的容貌毀成這般。是什麼人下的?”

“不清楚,這些年一直靠府中的藥養著。”

兩個人都在回味方才看到的那張臉,翟容跟秦嫣頭湊在一起繼續咬耳朵。他道: “她來找你,多半是跟我哥相關之事。你可想得到些什麼?”

“難道是那首曲譜?”秦嫣說,“家主昨日讓我拿譜學一首曲子,可是我不認識譜子。”

“西缺曲”他哥是有一首很特彆的曲譜,琴娘會在府中彈。

“那是首什麼曲子?”

“是我嫂子以前喜歡彈的曲子。”翟容道。

秦嫣恍然明白了,翟家主為何要讓她學了,一定是思念夫人,希望她能彈一曲給他聽罷?翟家主能看上她的這些琴技,秦嫣頓覺無上榮光。她一定要學會這首曲子,讓翟家主滿意。她對翟容道:“我去叫住她?”

“彆,她可能不知道自己被我們看到了。”翟容說。

“為什麼?”秦嫣覺得既然他們能看到琴娘,琴娘也該看得見他們啊。

“我們看見的是燭光和鏡子的反光,她那邊反而看不清。”翟容指了指那銅鏡,“你就當沒見過她那張臉,否則隻怕她著惱。”

秦嫣點點頭,琴娘的脾氣是很不怎樣,她不想惹她。

“好了,早點睡覺吧。”翟容將她按到床上去,看了看她的小臉,想起昨夜將她壓在裡坊的土牆上,那脆弱的小身板,說道,“你薄得跟紙片似的。多吃多睡。等回了‘蔡玉班’我去打個招呼,讓班主把你養胖一些。”

門忽而被打開,燭火被吹進來的風搖得一陣明滅。

翟容想,琴娘難道要帶著那張臉進屋嗎?抬起手臂將秦嫣連人帶被子護著,怕她受到驚嚇。

門外站著的不是身姿娉婷的琴娘,而是英勇豪邁、純良正直的楊召。管娘子讓他來,務必將二郎主從花蕊小樂師的床上拉走。威脅他:那倆孩子再不乾涉,估計今晚就要給翟府“鬨出人命”來了!

第24章 夜月

楊召一看,兩人果然在床榻上貼得緊密。翟容的手還圈著那小姑娘。

他太熟悉這個造型啦!他自己為了勾引花姑娘,抽冷丁丟個蟑螂在地上,引得姑娘尖叫,抱著自己胳膊,順便鑽個懷裡什麼的……然後溫香暖玉,趁機揩個油。

沒想到,表弟也開始玩這一手了?

楊召快步走上來,一把拉著翟容的胳膊:“起來起來。”翟容他自然是拉不動的,不過秦嫣看到有外人過來,也不好鑽在他懷裡,連忙抽身退了出去。想到自己裹著被子也不妥,將被子放下來,努力端莊地坐在床榻上。

翟容隻得鬆了手,聽到楊召又說:“我說表弟,你要喜歡女人好生找一個。與你兄長的客人在床榻上拉拉扯扯,這算什麼?”其實秦嫣的身份,還真夠不上“客人”兩個字,楊召就是特意拿“客人”這兩個字去壓他一下。

翟容此時跟秦嫣相處,玩伴的意味更多一些,並沒什麼男女之私情。揚臉道:“你胡說什麼?”

楊召也沒怎麼仔細看過秦嫣,此刻將她仔細打量了一下,搖頭評價著:“你看看那姑娘的%e8%83%b8,有奶/子嗎?你圖啥呢?”秦嫣正襟坐著,扁平的%e8%83%b8口一覽無遺,沒想到楊召如此沒遮攔,嚇得紅了臉。雙手捂住%e8%83%b8口。

翟容站起來一掌往他肩上拍過去,楊召一邊躲避一邊道:“我有說錯嗎?薄得跟張紙片兒似的……誒呀……痛啊!”

翟容聽到“薄得跟張紙片兒似的”,不禁愣住,生生刹住了手。他分明記得,自己方才也這麼說過她。當然,他並沒有這種猥褻的意思。

他心虛地回頭看看秦嫣。

秦嫣果然惱到了,正捂著前襟,目光無比嚴肅地盯著他。

翟容發怒了,手指迅速捏住楊召的肩骨:“閉上你的嘴,再敢亂說,讓你三個月抬不起手。”他這回總算是領教了楊召的葷話有多泛濫,嘴上是有多不把門了。淩空一提,將這表哥足不點地地帶出秦嫣的屋子,對秦嫣道:“快些睡覺!”順手將屋門關嚴實。

楊召被他捏得眉毛眼睛扭成一團:“你又欺負人!哎呀!早晚老子……”

“怎麼?”翟容眉毛一豎,嘴角一歪,“你自己細想想,你方才對我哥的‘客人’說了什麼?”他冷笑一聲,“我說給姑媽聽,你說她會怎麼教訓你?”

楊召喊冤:“她算哪門子客人啊,有何說不得?”◇思◇兔◇網◇

翟容哼道:“你自己才說她是客人,這麼快就改口?”

楊召被他拿住口舌之短,癟了:“好表弟,表哥錯了。”

“慫樣!”翟容搡了他一把,放了手。

“走了走了,聶大哥等著我們喝酒呢。”楊召連忙靈活地換話題。

翟容點著他,警告道:“以後,不許在小姑娘麵前說那些混賬話。”

楊召心中暗道:哪有不說混賬話的男人?你小子隻是毛沒出齊,還不懂這些!

看翟容稍微氣勁過了一點,他手臂圓滑地勾住翟容的脖子,跟他勾肩搭背:“我說小表弟,你不要這麼實誠,以為是個姑娘都是要當仙女兒捧著的。改天哥哥帶你去喝花酒,你就知道了,這些樂坊的小娘子,皮厚實著呢,什麼沒見過……”

“哦,知道了。”翟容聽著他絮叨,眉頭攢得緊緊地敷衍了一聲。

他覺得幽若雲這個小丫頭看起來還是眼神很乾淨的。捉翠鳥時,她的那雙眼睛露在水麵上,清澈地像兩汪水晶丸子。這樣的姑娘,就生活在那種汙言穢語的環境裡嗎?他沒法想象,她抱著個琵琶,坐在歡場之中,旁邊一堆浪蝶狂蜂,一時議論她的身材,說不定還會伸出手……

不過,他也管不上這些事,隨著楊召折出杏香園,去找聶大哥他們喝酒去了。

屋子裡,秦嫣重新將被子披起。

發了一會兒楞,想著翟容被楊召纏走了,估計他們一會兒不會出來。那個楊表哥真是讓她很是難堪啊。那些話,說真的,她在樂班裡不是沒曾聽過。以前都是毫不介意的,可是在翟家郎君麵前,這麼被他的族親議論,實在很有一些撞牆的心思。

可是,又能怎樣?

她想起自己尚有事情不曾做完,從床榻上爬了起來。找了一身外裳穿戴好。自己將頭發在腦後梳了個辮子,拿起放在屋中的琵琶,走出屋子。

她在杏香園裡找個石階坐下,拿起木撥子,準備在月夜下彈琵琶。上一回她僅僅是在屋頂上跳躍幾下,琴娘就出來斥責與她,若是夜下彈琴呢?

杏香園到了夜晚就分外寧靜,樂師們都不會在晚間練琴,隻有琴娘的琴聲會在暮沉夜露之時,悄然而起。她的琴聲哀婉幽怨,彈起那首《西缺曲》時則咽噎宛轉,令人聽著心生悲戚。

除了被家主挑走的幾個去為二郎主和他的客人彈琴助興的樂師,杏香園剩下的幾個姑娘早已吹滅了燈準備睡覺。

忽然,一曲教坊司時常能夠聽到的,俗到不能再俗的《春宵樂》在園子裡彈了起來。彈的人因早已熟練無比,彈出了一股油勁兒。惹得杏香園還不曾入睡的姑娘們都堵住耳朵,隻不知道什麼人這般膽大妄為,也有聰明的猜到是那個“蔡玉班”請來的樂師。

其實,府中私養的樂班姑娘都是看不起外麵的姑娘們的,她們入了府,平日裡見的都是達官貴人,不需要與人逗笑戲謔出賣皮肉,生老病死自有主人會安排。特彆是攤上翟家主這種主子,年齡大了配個看得上的小廝什麼的,生的孩子是翟府的家生奴,無形中就更容易得到主人親厚。

而如花蕊這般散單在外麵的,年輕時候就難免被各種三教九流的客人揩油。年齡大了則大多是入了低等妓寮。

隻不過,對方才來三天,大家都保持著明麵上的客氣。可是跟二郎主那付郎有情來妾有意的模樣,很多人都看不慣了。

醒著的人,便暗暗期待著琴娘給這個姑娘一點教訓。

那首俗氣的曲子並沒有被琴娘悍然一聲打斷,大家聽到一個特彆清脆柔軟的聲音從某個角落中傳出來,與那《春宵樂》纏來纏去,聽著那《春宵樂》漸漸走形,越來越難聽。大家在屋中心照不宣地笑了,琴娘雖然沒有打斷花蕊彈琴的那點“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