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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錢日日犯難。到底是當一個貧窮的真男人好呢,還是成為一個高高在上有權有勢的假男人好?

陳慧僅代表自己選擇後者,畢竟她又沒當過真男人,少那二兩肉,對她來說無所謂,反正她又沒擁有過。

“公公,您幾歲進宮的呀?”趁著李有得讀完一段翻頁的空當,陳慧忽然問出聲來。

李有得一愣,原本輕鬆的神情沉了下來,不怎麼高興地說:“問這個做什麼?你哪來那麼多問題?”

“慧娘隻是想多了解公公的事,隻要跟公公有關的事,慧娘都想知道。”陳慧坦然的笑容裡帶了點兒羞澀。

李有得不喜歡他人探聽他的過去,有些事過去了,他就不太樂意再提起。可陳慧的探聽理由取悅了他,他冷哼道:“話倒是說得好聽。”

陳慧略微討好地笑望著他。

李有得盯著陳慧看了會兒,才說:“你要不嫌無聊,我倒是可以說說。”從他略緊繃的聲音足以看出他絕不如同他所表現得那麼自在坦然。

“當然不無聊!”陳慧眼睛一亮,“多少人想聽還聽不到呢!公公放心,慧娘一定會記在心裡,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李有得緊繃的狀態稍稍放鬆了些,他故作平淡地說:“我是六歲時入的宮,屁大點兒小子,什麼事都不懂,剛入宮時天天被管事師父打,學規矩足足學了一年。”他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陳慧一眼道,“若是以你的性子,隻怕還待不到三個月便因不守規矩被打死了。屍體一裹,直接運出宮外,往亂葬崗裡一丟,沒人記得你。”

陳慧脖子一縮,知道李有得是故意諷刺她剛入李府那段時間的胡鬨,訕笑道:“……還是公公好,寬容大度又心善,能成公公的女人,是慧娘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李有得一臉嫌棄地瞥了瞥陳慧,心裡卻暗喜不已,即便明知她這話就是奉承,也沒什麼真心,可就是聽著開心,讓人不願意深究什麼。

“公公,那您家裡還有人嗎?”陳慧發覺李有得並沒有說他入宮前的事,有些好奇地問道。一般入宮當宦官的,都是因為家裡窮,自小就被賣進來的,家裡少一個人口還多份進項。不過她並沒有在李府看到李有得的家人,或許早窮困潦倒而死了,或許失散了再也找不到了,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去找將他賣去做宦官的家人。

陳慧本已為這比較危險的問題做好了心理準備,誰知李有得的模樣卻很平靜,仿佛在說旁人的事:“早死光了吧。六歲前我爹娘早死了,叔叔不久也死了,當時正鬨饑荒呢,我倒要感謝我那嬸子,把我送進了宮,不然我怕是跟他們一道餓死了,哪有如今的風光!”

“公公是吉人自有天相!”陳慧立即說道,即便李有得沒有發火,但她敏[gǎn]地察覺到他並不想說入宮前的事,便決定不再問那些了,她隻是想了解他,不想惹怒他呀!

今天她對李有得的了解,確實也多了些,雖然他自己沒說過,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但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念書的時候是真的在享受。他是不是很喜歡讀書?會不會,六歲前小小的他也是想要讀書,想要考功名,但六歲那年的變故,讓他的夢想徹底斷絕,所以他根本不願意提起?

這問題,陳慧暫時不想再問了,等到以後兩人關係更進一步時再談及更深入的問題也不遲。

“我說一句,你奉承一句,可是打算騙著我把什麼都說了?”李有得斜了眼陳慧。

陳慧一臉誠懇地說:“沒有沒有,公公您誤會了,慧娘的話都是發自肺腑,並無虛言。公公說出來的,都是公公想告訴慧娘的,慧娘很感激公公對慧娘的信任……”

李有得眼裡漾著笑,問她:“那你可想知道宮裡那些娘娘的事?”

陳慧對不危險的八卦還是很有興趣的,畢竟這兒太無聊了,總要自己找事情做,聞言她立即道:“想!”她頓了頓,加上一句,“想知道聽了也不會掉腦袋的事。”

“膽小!”李有得嗤笑道,“既如此,你還是一樣也不要聽了吧!”

陳慧的興趣已經被李有得勾了起來,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一個應該還算安全的話題:“那……德妃娘娘用%e8%83%b8衣勾引皇上那事的後續呢?皇上有沒有厭煩?”

李有得麵色一沉,拍桌子斥道:“才說你膽小,轉眼便編排起皇上的事了!”

“……公公您欺負人!”陳慧一臉委屈地說,“宮裡的事明明是您先提起的,我順著您的話多問了兩句,怎麼就變成我的不是了?哼,我不聽行了吧?”

她拿起桌上的書,轉頭就跑。李有得都提起娘娘什麼的轉移話題了,想必今天再問不出什麼了,她走也沒事。

李有得怔怔看著陳慧離開後空蕩蕩的門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站起來喊道:“陳慧娘,你給我回來!”

陳慧沒回來,而守在外頭的阿二去找陳慧吃了個閉門羹後回來說:“公公,陳姑娘說不回來。”

“反了!真是反了!”李有得又氣得拍了下桌子,忽然感覺不太對,低頭看去,隻見桌子上還剩三本書,而他先前拍桌子時放下的《金簪記》卻失蹤了。

“這個陳慧娘!”李有得反應過來,匆匆走出去。

陳慧住的房間房門緊閉,李有得讓阿大阿二上去拍門,他在外頭喊道:“陳慧娘,把書交出來!”

屋子裡傳來陳慧的聲音:“不交!我要好好學學。”

李有得怒氣上湧:“這種東西,你學它做什麼?!”

“……公公,您彆當著旁人的麵,問如此令人羞窘的問題呀。”陳慧道,“慧娘會羞死的!”

李有得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會羞死還把那書拿去做什麼?

“我不跟你廢話,把書交出來!”李有得怒氣衝衝地說。

屋子裡頭的聲音頓了頓,不一會兒便響起陳慧的聲音:“寡婦黃氏還覺不夠,言笑晏晏瞟了眼那書生,癡癡地笑:‘小官人,奴家還要……你不會就這些本事吧?還不如村頭那郭屠夫呢!’,書生聞言……”

“住嘴!不許念了!”

李有得先是聽了兩句才反應過來陳慧在念什麼,隨後便聽到她念寡婦的話時嬌%e5%aa%9a動人仿佛要將人的魂魄都勾去的語調,一時愣住,心臟狂跳不已,扭頭瞪著阿大阿二兩人,“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滾?”

二人滿臉通紅地麻溜滾了,李有得恨恨地瞪著屋子門,幾乎可以看到屋子裡陳慧正在那兒狡黠地笑著,最終氣哼哼地走了。

李有得並沒有放棄,之後催陳慧交書她不交後,他就趁著人不在屋裡,找人去她屋子翻,可惜陳慧藏得太好,李有得的人無功而返。而當他再問陳慧要書時,她就會隨口背幾段書裡的話,一會兒是:“冤家,你還來做什麼?不是有更美貌的小娘子了麼?”,一會兒又是:“奴家日日念著官人的好,想得食不下咽,隻盼望著官人憐惜……”

李有得一提那書陳慧就念對話,直到有一天隻有他們二人時她念了一段話,還沒念完李有得就叫停了她,之後也絕口不提此事了。

陳慧念的是:“小冤家,不要……不要停,再用力……”後麵的“插”字還沒念出來,就被李有得叫停了。陳慧臉皮厚還沒什麼,反而是李有得,被她給氣跑了。

陳慧不知道自己在李有得心裡成了怎樣的形象,她這也算是在給他打預防針,有些事,遲早要發生的嘛……

李有得雖是監軍,如今戰事暫歇之後也沒他什麼事了。在劍北城待了幾日後,陳慧不想關在屋子裡生蟲,便換了女裝跟李有得一道出來逛街。

李有得過去並沒有來過劍北,不過或許是之前在這座城市被嚇到落荒而逃,他對劍北的興致不大,不過就是待著無聊,才會陪陳慧一起出來走走。

二人也沒讓太多人陪著,除了自己的人,就多了一個顧天河,他先來了這兒,對此還算熟悉,便當了向導加保鏢。

劍北民風剽悍,如今戰事暫歇,人們已經上了街,有不知情的人若直接掉到街上,根本看不出一場攻城戰數日前才結束。

陳慧對什麼都有點興趣,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李有得便跟老媽子似的,一直跟在她後頭,時不時說兩句:“走慢點,彆摔了!”“這東西京城有的是,如此粗製濫造,買它做什麼!”“胭脂是你們女子用的,我要來做什麼?”“什麼買兩樣少五文錢,我就缺這幾文錢?”“……”!思!兔!在!線!閱!讀!

在走過半條街之後,如今才二十七歲正值壯年的李有得,頭一次覺得自己老了。

陳慧逛了半條街,感覺憋了幾日的氣都散了,拿了一支一看就不值錢的發簪,轉頭看向李有得,在自己發髻上比了比,笑盈盈地問道:“公公,好看嗎?”

她的笑還沒完全綻開便驀地凝住,失聲叫道:“小心!”

☆、想回家

那一道鋒利的刀麵反射的光芒在那一瞬間閃花了陳慧的眼睛, 她聽到了自己出聲提醒時尖利破了音的呼喊, 身體在自己反應過來前已經動了, 向李有得那邊跑了過去。

人群忽然騷動起來, 陳慧身邊的人終於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驚呼聲不斷,有人在跑動間不慎絆了陳慧一腳,她本就著急走向李有得,一時不察便摔倒在地,疼得她悶哼一聲, 可她也顧不得自己哪兒傷了, 慌忙抬頭望去, 緊張地瞪大了雙眼。

隻見李有得正摔倒在地, 一臉驚慌地看著前方, 那裡, 顧天河已將偷襲者的匕首打掉,扭著他的肩膀將他控製住了。

阿大阿二兩人忙跑到李有得身邊扶起他。

陳慧長舒了口氣,幸好有顧總旗在啊!隨即她一臉緊張地四下張望, 抓住了一個而已, 是不是還有彆的人在暗處伺機而動?顧總旗隻有一個,還能控製住幾個人?

然而,等到周圍人都散了, 也沒有彆的襲擊者出現。

陳慧試著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腳扭了,這會兒動一動便鑽心地疼。

李有得此刻已從最初的慌亂中回過神來, 見顧天河把人控製得死死的,便忙轉頭看向陳慧,見她趴在地上,他疾步跑過來,皺眉連問道:“慧娘,你傷哪了?如何了?”

陳慧抓著李有得的手慢慢站起來,半邊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腳扭了……”

襲擊者襲擊的對象是李有得,她沒有幫上一點忙也就罷了,還自己扭傷了腳,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典範啊!

李有得倒是沒像陳慧那麼想,見陳慧隻是扭傷了腳,他又四下看了看,聲音緊繃:“咱們先回了!”他也在擔心還有後續刺客。

李有得扶著陳慧,阿大和阿二在旁保護,顧天河控製著那個襲擊者,一行人謹慎地退去,半路上遇到來接應的士兵,總算安然回去了。

陳慧的腳是扭傷,按照疼的程度,她感覺並沒有傷到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