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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馬禦醫是故意這麼處理李有得的傷的啊!她就說呢,怎麼一個禦醫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張禦醫說刺客刀上怕有什麼東西,他的意思是塗了什麼藥?她倒覺得,可能是刀殺了人也不清洗,時間久了上麵都是病菌,被這樣的汙染物弄傷的傷口,再不好好殺菌處理,自然更增加了感染風險。

這麼想來,如果李有得待在宮裡而不是徑直回來了,怕是傷口都不會裂開,她記得那時候包紮的棉布纏得很緊,應當有一定擠壓止血的效果,若李有得好好躺著,自然不會流血不止。然而偏偏李有得回來了,因此傷口裂了,這才給了她發揮的機會。若非如此,李有得留在宮內,即便得到再好的照料,今天說不定也跟其他人一樣昏迷不醒,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傷口感染後要麼截肢要麼等死,截肢後的處理又是新一輪的問題,算下來死亡的可能性十分高。因為馬禦醫是消極處理,李有得便跟其他人一樣,自然無人會懷疑馬禦醫。這麼說來,那馬禦醫也是有點慘,不知他跟李有得有什麼仇,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陰他一回,卻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和巧合而付諸東流,如今還被李有得知道了他乾的好事,怕是今後結局淒慘啊……

陳慧有些慶幸,還好她是李有得這邊的,再算計他也就隻是討好而已,被他看出來了也無妨。

李有得冷笑道:“我弄死他的法子多了去了。”

張方一個哆嗦,勉強笑了下。

李有得斂了神色笑道:“今日真是多謝張禦醫特意來告知了,這恩情,我不會忘的。”

張方忙道:“李公公客氣了,先前公公也幫我許多,這一些小事,應該的,應該的。”

李有得笑了笑,瞥了阿大一眼,後者立即掏出張銀票遞給張方。張方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來收下了。

張方收了這不敢不收的銀票,還是擔心李有得的傷,便道:“李公公,請讓我看看您的傷,我這心裡才能穩妥些。”

李有得點點頭,張方便走上前來。

陳慧眼睛盯著張方的舉動,心裡的呼喊簡直要破%e8%83%b8而出了:張禦醫您沒洗手啊啊啊!

但她什麼都沒說。李有得沒說是她處理的傷口,想必有什麼顧慮,那她就不能主動開口說什麼了,免得讓李有得不高興。

張方小心撩起李有得的衣袖,解開棉布,看到傷口時他點點頭道:“這傷處置得還成……隻是不該用棉線,怕是拆線時會有些疼。”

李有得又瞥了陳慧一眼,她卻低著頭看不出什麼神色,他很快收回視線,麵色實在不怎麼好看:“有多疼?”

張方依然盯著傷口瞧,並沒有注意到李有得的神色,他習慣了病患的傷痛,話也說得平靜:“尚可吧。”

李有得問道:“跟針紮哪個疼?”

張方一愣,終於抬頭道:“針紮哪兒比得上這個啊,這要疼多了……”總算注意到李有得麵色的張方忙道,“不過公公不必憂心,也沒您想得那麼疼。”

“我沒有憂心。”李有得麵無表情地說道。

張方走前還開了幾劑藥,寫了藥方交給了阿大,便放心地離開了。

李有得在阿大送張禦醫離開後便坐那兒不吭聲,陳慧偷偷瞥他幾眼,突然哽咽著說道:“公公,是慧娘不好,明明沒有本事還亂來……公公,您罰慧娘吧!”

之前張禦醫說不該用棉線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也不能怪她吧?她本來就是個門外漢,傷口是瞎縫的,能合攏不皺起來就行,用的線誰知道那種好啊!她貢獻最大的,就是雖然無法創造一個無菌環境,但中途一直不停洗手消毒,將感染可能降到最低……橫向對比一下宮裡那些人,說明她的處理見效了不是嗎?

當然,雖然陳慧有無數個正當理由為自己開脫,但在不講理的李有得麵前,她隻要服軟認錯就好。

李有得瞥了陳慧一眼,冷冷地說:“明知自個兒沒本事還瞎胡鬨!昨夜我也是鬼迷了心竅,才由著你亂來!”

想來是昨夜他受了傷神智不清了,才會信她一個女流之輩的鬼話,任由她胡亂施為!

“公公能如此信任慧娘,慧娘感激不儘……”陳慧低著頭輕聲道。

李有得噎了一下,想到之前張禦醫的話,想著雖然他也能去找一個更有經驗的軍醫,然而畢竟一時間難以找到,久了怕是遲了,這事陳慧娘也算幫上忙了。

“哼。”李有得轉開視線,“這次還是算你一功吧,想要什麼自己去挑。阿大,領陳姑娘去庫房。”

阿大剛送完張禦醫回來,聞言忙點頭,還沒等他來拿庫房鑰匙,就聽陳慧道:“公公,那不急,慧娘還是先幫您清理了傷口吧。”

李有得看了她一眼,嘴裡淡淡地嗯了一聲,心裡卻舒服極了。

阿二對陳慧要準備的東西熟,等陳慧吩咐完便立即去了。陳慧把棉布解開看著那蜈蚣式的傷口,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真是太厲害了,居然還真的完整地處理了一個這麼嚴重的傷口啊!

已經縫合好的傷口沒有昨夜看起來那麼恐怖,但對陳慧來說依然有些辣眼睛,不過想著出自自己之手,她的抗拒感才少了很多,也能坦然直麵這傷了。

“公公,刺客都抓住了嗎?”乾等著也無聊,陳慧好奇地問道。

李有得道:“沒有,逃了一個。”他頓了頓,提醒道,“這些日子,京城裡怕要腥風血雨,你有事沒事也都彆出門了。”

陳慧道:“公公放心,慧娘肯定不出門……”她禁閉時間還沒過呢,也不敢亂出門啊。

“嗯。”李有得點點頭,這回皇上遇刺,不知要牽連多少人,他為皇上擋了一刀,算是張保命符,也不知他能不能讓水更渾些,說不定還能把王有才推下水!他跟那馬永安無冤無仇,說不定就是王有才收買了馬永安!

李有得正想著怎麼查一查馬永安,便聽陳慧道:“公公,皇上好勤政愛民啊,還會微服私訪……”

李有得轉頭看她,眉頭一皺:“誰跟你說的微服私訪?”

“……大家都這麼說。”陳慧當然不會出賣告訴她這事的阿二。她其實有些好奇這個皇帝是不是很喜歡出宮私訪,那她將來豈不是有機會碰到他?她有些期待看看皇帝長什麼樣,又怕碰到皇帝後會招惹什麼麻煩,心情很是矛盾。

李有得盯著她說:“皇上的事,你少打聽!”

陳慧連忙乖巧點頭:“是的,公公,是慧娘多嘴了。”

“知道就好。”李有得沒好氣地說。皇上的事,私下自然少說為妙,正所謂禍從口出。且,皇上這次出宮,哪是什麼私訪啊!皇上自小長於深宮,年少便登基,從未出入過市井之地,自然好奇,昨夜不過是突然生出了興致,這才出來玩玩。這次雖有驚無險,皇上怕是許久都不會想要出宮了。

阿二終於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陳慧照舊先清洗了雙手再消毒,隨後便用煮沸後稍稍涼下來的水給他清洗傷口,再用燒酒消毒。用水時李有得還忍得住,等上了酒精,才一下下他就抬手讓陳慧停下,冷著臉道:“行了,我自己來吧,你們都下去。”

其他人都乖乖退出去了,但陳慧偏不,她坐那兒看著李有得道:“公公,您是不是怕疼?”

李有得瞪著陳慧:“我堂堂一個內官監掌印太監,怎麼可能怕……你住手!”

眼見著陳慧又要把沾了酒的棉布往他傷口上擦,李有得麵色大變,忙忍著痛縮回手,厲聲道:“出去!”

陳慧看著色厲內荏的李有得,隻覺得他就跟個怕打針的熊孩子似的。她要是出去了,他怕是就隨便擦擦或者乾脆不擦了吧?

陳慧也不怕,一臉誠懇地對李有得道:“公公,慧娘會很小心不讓公公您疼的……公公您這傷必須用燒酒擦的,不然可能會跟宮裡那些人一樣的,您自己不好弄,還是慧娘幫您吧!”

李有得的傷處還沒包好,疼得他不敢亂動,他瞪著陳慧道:“我讓你出去!”

陳慧硬氣地說:“慧娘不出去!”

“還反了啊你!”李有得氣得傷口更疼了。

陳慧突然伸手抓住他受傷的那隻手,在李有得反應過來前死死摁住道:“公公,您彆亂動啊,傷口會撕裂的,那慧娘可就無能為力了啊!”·思·兔·網·

“陳慧娘,你居然敢威脅我?鬆開!再不鬆開,有你苦頭吃的!”李有得激動地聲音都變了調,怒斥道。

陳慧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公公,慧娘也是您好啊。這樣吧,您要是怕受不住,就咬著這個。”她丟了塊乾淨的棉布過去。想到將來拆線時他可能麵臨的痛,她覺得是時候讓他先熟悉一下了。

李有得手裡拿著棉布,狠狠地瞪著陳慧。

她無畏地與他對視。

明白陳慧不會輕易妥協,李有得氣得想打她板子,卻又開不了口讓下人進來,他瞥了眼手中的棉布,忽然想到個主意,充滿惡意地一勾嘴角,用他完好的手抓住陳慧的手臂,猛地往自己這邊一帶,她身子一轉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陳慧的下巴剛撞到他的肩上,人還懵著,便聽李有得在她耳邊嗬嗬冷笑:“慧娘,你擦吧。我若是受不住了,自會咬住點什麼。”

他的手緊緊箍住她的腰,不讓她起來,他的嘴就在她耳邊,一低頭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陳慧僵住了。這死太監有沒有良心哦!她好心好意幫他,他卻要讓她一起承受他的痛?她不乾了!感染了要死也是他自己的事,去他的吧!

“……既然公公堅持,慧娘也不好勉強公公,公公您自己來吧,慧娘出去了。”陳慧說著鬆開他的傷手,撐著他的肩膀想要起來。

李有得箍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她又跌了回去。

隻聽李有得森然一笑道:“既然慧娘有心,我也不好拂了慧娘的好意,擦吧。”

陳慧隻覺得自己的肩上仿佛有一隻野獸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身子僵硬,過了會兒才可憐兮兮地說:“公公……慧娘不敢了……”

她是摻著看他忍痛卻還要假裝滿不在乎的私心,可幫他消毒這事絕對是必要的啊!她就隻是順便看個笑話而已,也不是什麼大錯吧……

“晚了!”李有得哼笑一聲,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陳慧側頭看他:“可慧娘也是……”

太近了。

陳慧被李有得按在他腿上,又被他緊緊箍著腰,兩人的距離已是貼得極近,她下意識地側頭跟他說話時,二人的臉便有些過近了。

呼吸聲糾纏在一塊兒,陳慧瞪著眼睛,幾乎能看到李有得沒有化妝的臉上那細細的絨毛,這麼近的距離,她才注意到他其實是雙眼皮,不大不小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著,他唇色很淡,許是受了傷的緣故,也就比他的膚色稍微濃那麼一點罷了。

因為陳慧的突然舉動,李有得一時間也怔住。

陳慧驀地轉開腦袋,剛剛想說的話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