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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一頭的汗,她又去洗了手消毒,回去前叮囑阿大弄盆火進來,把蒸煮好的棉布拿幾塊去烤乾,嚴令他做事前先洗手消毒,之後儘量不要碰棉布的中央部分。阿大一一應下。

接下來替李有得縫合傷口的部分又花了陳慧極大的毅力,那種針刺入肉中的記憶她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了。為了以後拆線方便,她沒讓線入得太深,因精神高度集中,最後打結時手都抖了。

縫合結束後,她又拿燒酒對傷口周圍消了毒,用烤乾的棉布擦乾傷口,再換了塊乾棉布,將傷口輕輕包紮起來。

等一切做好,陳慧已經筋疲力儘,吩咐阿大不要隨便碰李有得的傷口,便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睡到大天亮,陳慧是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的。小笤見她醒了便說:“姑娘,外麵好像有外人來了……”

陳慧穿好衣服開了房門,因昨夜肌肉緊繃,這會兒一動她就發覺全身都在酸痛。一眼見李有得匆匆走出主屋,她一聲驚呼:“公公!”

李有得險些被陳慧這喊聲嚇得一個哆嗦,望向她時想起昨夜的事,心裡的感覺有些微妙,一時間也沒有回她。

他沒說話,但陳慧就不客氣了,她快步走過來不可置信地說:“公公,你前一晚才受了重傷!流了很多的血!這會兒便起床四處走動,你就不怕傷口再裂開嗎?”

李有得皺了皺眉,視線從陳慧身上挪開,目視前方冷哼一聲:“慧娘,你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還敢對我大喊大叫?”

陳慧瞪了李有得好一會兒,那股氣就憋不住了,惱怒地說:“好!我不管了,你傷口要是再裂開了,你活該!”

陳慧氣得轉身就走,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她昨夜洗手消毒把手都洗白了,忍著惡心和害怕把他的傷口處理好,他就這麼對待她的勞動成果?氣死她了!她不想管了,就讓他傷口崩開死掉算了!

被甩了一臉狠話的李有得目瞪口呆。真是反了啊!

☆、有多疼

李有得想追上去狠狠罵陳慧一頓, 可想起昨夜她為他治傷時那專注而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的腳便像是被釘住一樣動不了了。

最後他收回視線, 不知是在說給自己的手下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接聖旨要緊!”

隨後他便快步往外走去。

陳慧回自己房間後坐在自己床上生悶氣, 小笤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她, 過了會兒陳慧被憤怒衝昏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便是一頭的冷汗。

“小笤……我剛剛是不是罵公公活該了啊?”陳慧看向小笤,咽了咽口水。

小笤點點頭,麵露擔憂。

陳慧抱頭仰麵躺到床上,感覺下一刻李有得便會闖進來把她哢嚓了。戰戰兢兢地等了許久, 沒人衝進來對她興師問罪, 她才放鬆下來。

“小笤, 我覺得我膨脹了。”陳慧懊惱地說。

小笤困惑地啊了一聲。

陳慧哀歎著, 想著果然是李有得最近對她太客氣了, 她居然一時間沒有忍住脾氣, 直接對他發火了。天啊,她剛才是怎麼想的啊!是嫌命太長了所以非要作一作親自縮短壽命嗎?

陳慧從床上一躍而起,有些緊張地聽著外頭的動靜。一會兒她是不是應該趕緊去找李有得賠罪?這種時候抱大腿還有用嗎?

陳慧心驚膽戰地想了會兒, 便聽外頭傳來了一陣喧鬨聲。她忙撲到門邊, 手按在門上不知要不要出去直麵慘淡的人生……

就在陳慧糾結不已的時候,有人忽然敲門,嚇得陳慧一個哆嗦, 便聽外頭有人道:“陳姑娘,公公叫您過去呢。”

陳慧猶豫了會兒開了門,外頭的人是阿二, 她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小聲問道:“公公他……生氣了?”

阿二笑道:“陳姑娘莫慌,您昨夜可是立了大功,公公哪會生您的氣呀!”他是之前看到陳慧大膽斥責李有得的目擊群眾之一,當時真是嚇得魂都快沒了,後來見李有得居然沒生氣自顧自走了,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先前有意無意對陳姑娘的討好是沒錯的,今後還得再客氣些才行。

陳慧看看阿二,雖然不信他的話,但還是對他客氣地笑了笑:“多謝安慰。”

她深吸了口氣,如同烈士就義一般走向主屋。

李有得正坐在桌旁,見陳慧進來便盯著她看。陳慧視線一沉錯開他的目光,瞥了眼他胳膊上的傷,立即湊上去柔聲道:“公公,您的傷如何了?有沒有裂開?剛才慧娘是太擔心公公了,才會口不擇言,公公您彆生氣……”

實在不能怪她秒慫啊,李有得捏著她的小命呢,她怎麼敢不慫?

李有得其實本來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對陳慧,她之前當那麼多人的麵居然敢吼他,他勢必要好好教訓她,否則怎麼下得來台?換彆的人,可能已經被他弄死了。可想想她昨夜做的,她吼他也是怕他傷口開了,他因這個而教訓她,怕也是不太好吧。還從沒人如此關心過他,這種能直白地感受到旁人真正關心的感覺,真是十分奇妙,也讓他一時間無所適從。

令他沒想到的是,她一來就解決了他的糾結。既然她討饒了,先前那麼膽大也是因為擔心他,那麼他便原諒了她吧。

李有得眉頭一豎:“先前不是那麼膽大,什麼話都敢說,這會兒蔫了?還活該,你以為你這是跟誰說話呢?”

陳慧低頭一臉懺悔的模樣:“是的,都是慧娘的錯,公公您彆氣了,氣壞了身子慧娘就更罪過了。”

李有得哼了一聲:“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有你好看的!”

“慧娘絕對不敢有下次!”陳慧忙道,心裡到底鬆了口氣。果然硬碰硬要栽的,還是服軟好啊,看他不就吃這一套嘛。

李有得想了想又道:“方才皇上因昨夜我救駕有功賞我了,這傷你處置得不錯,要什麼賞你說。”

陳慧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剛才非要出去,原來是聖旨到了,不得不去領旨。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那個皇帝實在太不夠意思了,李有得為他擋刀,他不把人留著好好治療也就罷了,連送個賞賜也不知道要送到人家床前,真當他就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嗎?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即便是李有得這樣地位的太監,也很不容易。

“昨夜是慧娘應當做的,公公不必賞賜。”陳慧道,她這話可是很真心的呀,即便是為了她自己,她都得儘一切努力提高他的存活概率。

“嗬嗬,不要賞賜?那你要什麼?”李有得道。

陳慧道:“慧娘什麼都不要……啊也不是,保持現狀慧娘便心滿意足了。”

李有得抬眼看著陳慧,她低眉順眼的模樣看著乖巧得很,仿佛跟先前那張牙舞爪罵他活該的不是同一人。近來她確實還算安分,哦,除了溫敬那事之外。

“你可以不要,我卻不能不賞。”李有得道,“晚點你自己挑。”

陳慧道:“那慧娘便先謝公公賞了。”既然是白送她的,那她為什麼不要呢。

李有得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棉布,這會兒其實疼得他想死,但他總不能在眾人麵前喊疼,忍得很是辛苦。想著昨夜畢竟是陳慧處置的傷口,他問道:“之後這傷該如何啊?你說的那個什麼什麼神醫如何說的?”

陳慧早就想好了,立即道:“公公,之後還是慧娘來幫公公處置這傷口吧,旁人做慧娘不放心。過個一段時日再拆線。”

李有得先聽到陳慧說不放心時心裡驀地暖了暖,又聽到她說後一句,他一愣:“拆線?”

陳慧道:“是的,公公,等您的傷口差不多愈合了,便要把線拆了。”她頓了頓,補充道,“可能有點……疼。”

聽到疼這個字,李有得隻覺得自己的傷口也驀地抽痛起來,他盯著陳慧,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若無其事:“疼?有多疼?”

陳慧瞥了眼李有得的臉色,也在想這到底有多疼。畢竟不是專業的縫合線,傷口愈合的時候,線會不會也跟肉長在一起了?……哎呀不行了,一想就覺得疼死了,那可是撕扯肉的痛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個……慧娘也不太清楚,聽神醫說,似乎還好。”陳慧道,“許是就跟針戳一樣吧。”幾百根針一起戳那樣吧……

李有得聽了陳慧的話,鬆了口氣,冷著臉道:“我不過就是隨口問問。”一根針而已,還好還好。

陳慧:“是的,公公。”她也不過就是隨口那麼一說。

☆、反了你

陳慧還是有些擔心李有得的傷, 便小聲道:“公公, 讓慧娘再看看您的傷吧?”

李有得正要應下, 卻聽阿大跑進來說道:“公公, 太醫院張方張禦醫求見。”

李有得微微一怔, 忙道:“快請他進來。”

陳慧有些驚訝,這是複診來了?那她是要回避嗎?

她看了眼李有得,對方似乎正在想著什麼,她也就裝自己不懂事沒想到回避一事了。她好不容易弄好的傷,必須在一邊看著呀!

沒一會兒, 一個中年男子匆匆進來, 一來便打量著李有得的麵色, 見他情況還好, 便鬆了口氣。

“張禦醫, 怎麼了?”李有得看出對方的緊張, 忙問道,

張方猶豫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李公公, 我今日早上才得知公公受了傷, 且……為您處置傷口的馬禦醫,怕是……沒儘力。”

李有得麵色一變,過了會兒才咬牙切齒地說:“昨日馬禦醫同我說, 他不善刀傷,且這傷不算嚴重,我便自個兒回了……”

他想起那馬禦醫說這話時輕鬆的模樣, 便當了真,即便覺得疼,覺得精神不太好,也隻當是自己的身子骨太弱,不願意在王有才麵前露了怯,又還是有些擔心這傷,這才回了府。

張方道:“昨日的其餘傷者,十有八.九晨起時已高燒昏迷,怕是那些刺客所用刀具上有什麼東西,如今他們隻能聽天由命了……還好公公命大,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有得下意識看了陳慧一眼,她卻是一臉驚訝地看著張禦醫。他收回目光,麵露猙獰之色:“這馬永安……還真是膽大包天啊,居然敢算計我!”

得虧他昨日堅持著回了府沒留在宮裡,否則今日他便陷入昏迷了吧?說不定他一昏迷便再也醒不過來了。好一個馬永安,竟然敢暗算他,他不弄死他便不是李有得!

張方皺眉,想了想才說:“今日我是聽馬禦醫的醫童無意間說起才得知李公公的傷是如何處置的,若非如此碰巧,那兩新來的小醫童還什麼都不懂,自然沒人知道馬禦醫做了什麼。”他說到這裡,麵上也現出一陣後怕,頓了頓才歎了口氣繼續道,“李公公,宮裡很少有刀傷,那馬禦醫說自己不善刀傷也並非全無道理,便是告到皇上哪兒去,也不過是個學藝不精而已……”

因張禦醫的話,陳慧是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