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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了。

那中年男子一見她到來,就哭著膝行過來喊道:“我可憐的女兒啊,你受苦了啊!”

陳慧剛起了個躲開的念頭,就聽上頭有人斥道:“不許喧嘩!”

那中年男子便立即訕訕地跪了回去,陳慧這才鬆了口氣。她看到那中年男子右邊跪著的女人時目光微微一縮,那是……徐婆子?她最後一次見到徐婆子時對方奄奄一息,那時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那死太監真正的殘忍,當時她還想著那死太監假惺惺留徐婆子一命,但傷她那麼重,她又怎麼可能活下來呢?沒想到徐婆子還真好好地活下來了。

陳慧的目光落到另一邊,那裡攏手站著的那個人她倒是熟,不就是那個總是不給她飯吃的死太監嗎?讓她覺得心底隱隱爽快的是,以往總不讓她好過的李有得,如今也正望著她,目光閃動,隱隱有驚懼之色。

陳慧實在沒忍住,朝他笑了笑,或許是那笑容裡帶了那麼點無法隱藏的幸災樂禍之意,李有得麵色大變,驀地咬緊了牙關。

這場麵,實在是有意思。

不是自己倒黴,陳慧自然心情愉悅,還很淡定地掃了掃四周。跟電視劇裡演的不太一樣,大堂兩邊並沒有一大排拿著棍子喊威武的官差,隻有幾個目光森冷的,牢牢盯著堂下犯人,隻要一有異動,便不客氣。

刑部堂上官一拍驚堂木,陳慧一個激靈,連忙按照禮儀跪了下去。

“堂下所跪何人?”

當然,這位官老爺並非不知她是誰,人本就是他讓手下官差去帶來的,多此一問不過是一種驗證身份的流程。

陳慧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回大人,民女叫陳慧娘,右邊這位正是我的父親。”

“陳平誌,她說的可對?”

陳平誌立即搗蒜似的點頭道:“是是是的,大人,她就是我那可憐的被李公公搶走的女兒!”

陳慧正低著頭,因此沒人知道她了然地笑了下,這下她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當初,陳平誌為了生意,硬是把原身塞給李有得,誰知原身並沒有稱他的心,反而惹惱了李有得,李有得那小心眼的,既不放原身回家,又因此而打壓陳家的生意,導致陳平誌焦頭爛額,卻始終毫無辦法。民不與官鬥,畢竟根本鬥不過啊,而且當初還是他自己上趕著送的女兒,估計隻能當白賠了個女兒吧。但也不知怎麼的,陳平誌竟然這麼膽大,敢誣陷說李有得強搶他女兒?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陳平誌背後一定有人,給了他勇氣和底氣來做這事。而且,連徐婆子這個被李有得打了一頓趕出府,因此必定對李有得懷恨在心的人都叫來做了證人,那背後的人可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現在,隻要再加上她這個當事人的證言,李有得強搶民女的罪證就會確鑿無疑,即便他是個有權有錢的大太監又如何,這不是還有他的政敵給刑部撐腰麼?說不定刑部就是他的敵人之一,如今抓到他這麼大的把柄,可不就高興壞了?

刑部尚書鄭永看著陳慧滿意地頷首,這陳家女兒看著不卑不亢,問起話來想必要容易得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如今所有證人均已到齊,這便開始吧!陳平誌,從你先開始。”

“是,大人!”陳平誌立即點頭哈腰地說,“大概一個月前,小人聽聞皇宮內的一座宮殿要翻新,正在找木材商,小人家的木材那是頂頂好的,可酒香也怕巷子深,小人無法,隻得請了內官監的李公公出來,告訴他小人家的木材有多好,請他考慮考慮用陳家的,小人也很榮幸能替皇宮提供木材……誰知就是那一次,李公公竟說看上了小人的女兒,要小人把女兒送給他為妾……”

“你胡說,明明是你硬把這惹禍精塞給我!”李有得尖聲打斷了陳平誌。

陳慧扭頭看他一眼,居然叫她惹禍精……他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多懸是吧?

李有得注意到她的目光,陰冷地瞪了回去。

陳慧轉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嗬嗬,都這樣了還敢瞪她,好樣的。

“李公公,莫打斷原告的證言,否則本官便不客氣了。”鄭永的視線不悅地掃過來。文官對宦官總歸是看不起的,從前這李有得或許是不好招惹,可如今他犯事犯到了他頭上,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再沒有翻身的機會,鄭永自然態度強硬了許多。

李有得麵色陰沉,到底有所顧忌,沒再開口。

陳慧默默給這位刑部官老爺點了個讚。

鄭永見李有得安靜下來,麵上閃過一絲輕蔑,又看向陳平誌,示意他繼續說。

陳平誌忙道:“慧娘是小人的愛女,小人哪舍得將她送人為妾,更何況是,是李公公這樣的……這樣的……”他到底沒把話說完整,直接跳過了說道,“小人哪裡舍得讓女兒一輩子受那樣的苦啊!可李公公他仗著他的身份欺壓小人,小人若不如他的意,隻怕會惹來殺身之禍,哪裡敢說個不字!就是可憐了我的女兒啊,在李府受儘了折磨……”

陳平誌倒是哭得情真意切的模樣,但陳慧自然不會信個半句,陳平誌上回送來的那封信裡,可沒有一點對她這個女兒的真心,全篇都在擔心他的生意。

鄭永聽得連連點頭,又問李有得:“李公公,這陳平誌說的,可都是真的?”

李有得冷笑一聲,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惹人厭煩:“鄭大人,他這種刁民的話,你也信?我早說過了,他這女兒是他硬塞給我的,我既收了,總不能退回去傷了人名聲,鄭大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鄭永皮笑肉不笑:“李公公,你這話可就奇怪了。哪家會把女兒硬塞給你這樣的宦臣?那可真是跟自家女兒有深仇大恨了。”

李有得沉下臉,暗恨不已此刻卻毫無辦法。即便鄭永的用語再客氣,骨子裡對他這種身份之人的鄙夷一分都不見少。

“陳平誌為了幾個小錢連女兒都不顧了,他這種人的話鄭大人也信?”李有得嗬嗬冷笑。

鄭永道:“李公公放心,本官自然不會隻聽信一麵之詞。”他視線一轉,看向徐婆子道:“徐氏,你先前可是在李公公府上當差?”

徐婆子見問到了自己,先是一驚,隨即連忙顫聲道:“回大人,正是!小人之前在李公公府上廚房當差,後因替陳老爺送了一封家書給陳姑娘,便被李公公打了二十棍,隨後趕出了李府。小人可以作證,陳姑娘被關在李府的梅院之中,每日裡連頓飽飯都沒有,真是可憐得緊啊!可惜小人人微言輕,沒能幫幫陳姑娘……”

徐婆子說得痛心疾首,像是真為陳慧曾經的遭遇打抱不平。她最後又看了眼陳慧說:“還有,陳姑娘剛被搶到李府的時候,自然是不甘願的,還曾經撞柱子自儘過,如今她額頭還有傷疤呢!”

聽到這裡,陳慧不得不說,李有得這回真是幾乎不可能翻身了。隻怕當初那幕後之人得到那麼多信息之後睡覺都要笑醒了吧,一樁樁一件件,看著還真像是陳平誌說的那麼回事。

但陳慧曾經聽顧天河說過,原身是陳平誌送給李有得的,她莫名相信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而且,之前陳平誌送來的信裡麵,他可是幾次三番向她道歉過他強行送她來這事的,隻不過嘛,信已經被她燒了,而且……徐婆子當日是知道此事的。

徐婆子的話讓幾人的目光都落在陳慧臉上,陳慧頓了幾秒,隻默默掀開劉海,露出她額頭那還未消失的傷疤。

除了李有得之外,其餘人幾乎個個眼中含笑,仿佛看到了李有得被法辦的那一刻。

李有得似乎不願意再糾結此事,冷笑道:“騰驤左衛,顧天河顧總旗,那日我喝醉了被陳平誌硬塞人的事,他可作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鄭永笑道:“李公公,此人本官早已派人去尋了,不過那邊說,顧總旗一日前已經被調去邊疆,為皇上效力抗敵呢!”

陳慧眉頭一挑。

兩樣證據,信和人,信他們知道她燒了,人被調走……李有得真慘,被人算計成這樣,那人跟他一定是有殺父之仇吧!

李有得麵色難看,緊張之下,他的聲音愈發尖細:“他可是個重要的證人,去叫他先回來!”

鄭永慢條斯理地說:“李公公,那可不成,本官不過是個刑部官員,可管不著兵部的事。況且,如今已經有三個重要人證,事實如此,你就不必再爭辯了吧。”

陳慧看了鄭永一眼,這位大人即便不是背後主使之一,隻怕也是李有得的敵人之一,偏向性太明顯了。真是一點現代法治精神都沒有,人證明明是最弱的證據嘛,隨時都可以翻供,做偽證,直接令整個案件的走向大不一樣。不信?她這就演示給他們看看。

“這是誣陷!”李有得激動地叫了起來,甚至因為緊張,連額頭都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如果說一開始他隻當這場審問不過是個笑話,那麼之後發生的一切,如同錘子一下下砸在他的腦袋上,把他砸懵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最後一次見陳慧時,她離開前的那個眼神,若那時候他對她好些,此刻她是否會為他洗清冤屈?

腦子裡又一次劃過的,是不久之前陳慧那個幸災樂禍的笑,他忽然惱怒起來,他居然會期待她會替自己說話?她先前故意討好他時說的那些什麼“是公公的女人”之類的鬼話,聽多了他還當真了不成?這樣的時候,她隻怕會痛打落水狗吧!

“啪”的一聲,驚堂木再次被敲響,鄭永神情嚴厲:“李有得,這會兒哪容你再撒潑?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打不服吧!來人,給我打,本官倒要看看他認不認罪!”

“你敢!”李有得怒瞪著鄭永,聲音都因驚慌失措而破了音。

鄭永冷笑,也不再擺著先前的假模樣:“本官是刑部正二品大員,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官擺譜?來啊,打!”

李有得小時候在皇宮長大,不懂事時也吃過板子,那種痛,讓他記了一輩子,他曾經發過誓,今生絕不會再受一次。見兩邊官差迎上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他知道他受不住的,若被屈打成招,他便再沒有翻身機會了!

就在他驚慌想要躲避之時,他忽然感覺到鼻尖似乎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香風,視線一抬,便見陳慧像是被嚇得由跪姿變成了後仰的模樣,但她的眼睛卻牢牢地看著他,嘴巴微微一動,極輕地說:“若你答應今後像供菩薩一樣待我,我今日便幫你。”

李有得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陳慧娘本就不願意到他府上,去了後他又讓她吃儘了苦頭,正如徐婆子所說,他甚至沒讓她吃一頓好的,她還去廚房偷雞吃……

官差已經死死按住了他的雙肩,他心底一緊,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聽岔了,連忙道:“好!”

話音未落,他就見到陳慧朝他露了個甜甜的笑,然後便轉了頭,看向鄭永揚聲道:“大人,民女還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