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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饅頭遞給她,“你午間什麼都沒吃吧?先吃點墊墊肚子。”

小笤含淚用力點頭,再沒能說出什麼來。

二人各自回屋,陳慧脫了臟掉的外衣,隻穿著中衣上了床,蓋好被子,閉上眼休息。下午沒人會特意為她而去打擾當值的死太監,但等他回來,府裡的事便瞞不過他了,那時候他絕對會來找她麻煩,她必須預先做好心理準備。

廚房的人送來了晚飯,是小笤去拿的,她還記得陳慧的吩咐,拿晚飯的時候故意一瘸一拐。二人吃過飯,便各自回屋,繼續等待晚上的暴風雨。

夜色漸濃,一行人打破夜的寧靜,匆匆而來,在去往梅院和倚竹軒的岔路口停了停,往左邊一轉,去了倚竹軒。

清淑早就等著,見李有得過來,她立即迎上前說:“公公,蔣姑娘最喜愛的簪子被人摔斷,今日太過傷心,方才已睡下了。”

李有得腳步一頓,並沒有強行進入,沉著臉吩咐道:“好好照看蔣姑娘,多寬慰寬慰她。”

“奴婢遵命。”清淑說著,麵露為難,“隻是,那簪子是蔣姑娘娘親的遺物,隻怕一時半會兒蔣姑娘無法釋懷。”

明明早就聽說了下午發生的事,李有得聞言依然麵色一沉,沒再說什麼,隻是轉身快步離去。

清淑望著李有得一行人離開後匆匆去了梅院,這才轉身回了屋子向蔣碧涵稟告。

蔣碧涵並未躺在床上,她坐在圓桌旁,即便是坐著也能顯出她的身姿窈窕,若非她麵上微蹙的眉峰,隻怕沒人能看出她此刻心事重重。

她的擔憂恐懼,從未對任何一人說過,即便是跟她最親近的清淑,也無從得知她那永遠焦慮的內心。自從她爹出事在牢裡被折磨死,她娘自儘相隨,而她被充入教坊司以來,這樣的焦慮恐懼從未有一日止歇。她是因罪而充為賤籍的,大梁有律不得贖身,因此即便是被李有得接入府中,也無名無分。更何況,李有得還是個無根之人,她連生下孩子為自己留下一個傍依都不成。這便意味著,她隨時都可能被李有得送回教坊司,人人都可輕侮。那時候她剛入教坊司便被李有得接了出來,還未體會到被人侮辱的痛苦,如今養尊處優了兩年,她絕無法忍受那些光想象便能讓她恐懼得渾身發抖的可怕遭遇。

她想起剛來李府之時,在並未得知他是個閹人之前,心裡是有過旖旎的心思的,在教坊司嗟磨,不如當人外室,至少不用受那些侮辱。可李有得偏是個閹人,還是她爹曾經在家中時失言罵過的,她對此人的感激因此而蕩然無存——一個閹人,要什麼女人,怕是把她帶回來好好折辱一番吧!

她起先戰戰兢兢,又恐懼又憤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竟發覺李有得對她禮遇有加,她那顆提著的心便漸漸放了下去。他從未留宿過,也從未讓她去菊院伺候他,她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他的態度無疑給了她鼓勵,讓她獲得了幾分安心,即便她始終看不起他的身份和他那諂%e5%aa%9a的模樣。如此兩年來,她已經抓到了那根平衡的線,在不激怒李有得的情況下保住自己的真性情。

直到陳慧娘被送來了梅院。她知道,她來的時候李有得在外開府時間不久,開府後也隻接了她一個女人進來,她不管他在外有沒有褻玩女子,她隻要自己在這一方小天地裡是安全的就行。然而陳慧娘的到來,似乎令哪些地方不一樣了,她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陳慧娘如今雖然也跟她一樣無名無分,但陳慧還是良籍,若離了李府還能歸家,不像她,一旦被趕出去便隻能回到教坊司那個火坑去。

因此,她不得不小小地試探一番,看看李有得對陳慧娘究竟是何態度。

蔣碧涵雙手在身前交握,指甲幾乎陷入白嫩的肉裡,她微微側頭看向一邊,仿佛能透過牆壁看到梅院的情形。

梅院。

陳慧聽到外頭好多人進來的聲音,立即用力揉著自己的兩隻眼睛,估摸著眼睛紅了,便在心裡對自己說:你看你連口肉都沒得吃,可不可憐?飯都吃不飽,還要給人洗衣服,慘不慘?這麼可憐這麼慘,還不快點哭?

當陳慧的眼眶裡好不容易多了些淚意,她側頭看向外頭的方向,當屋子門被人踹開時,她慌忙掀開被子,想要爬下床,卻像是腿腳不便似的,腳剛觸了地便猛地摔倒在地,一頭散落的青絲隨著她的動作往前一晃,洋洋灑灑落了一地。

“陳慧——”李有得那猶帶著怒火的聲音頓時卡了殼,猛地看向地上那纖弱得似乎隨時會昏倒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人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試探

陳慧聽到李有得的聲音心裡一個哆嗦,聽聽,這怒氣……看來那位蔣姑娘真的是超級受寵啊,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唯有努力裝虛弱一途了。

心思一定,陳慧便故意喘了喘氣,艱難地抬頭仰視著李公公,爭取讓他看到她那通紅的眼眶和眼底的淚意。

李有得眉頭皺起,原本盛怒而來的情緒猛地一滯,語調也不自覺地低了下去:“你……你這是什麼樣子!”

陳慧麵色一黯,滿臉的自責與愧疚:“是、是慧娘不好,沒能讓自己以最好的儀態麵對公公。”她雙手用力撐地,似乎正嘗試著想要站起來,然而卻有心無力,最終也隻能虛虛地靠著床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沒能挪回床上去。

李有得雙?唇緊抿,神情實在稱不上是友好。

今日他剛下值便聽到小六回報了下午的事。據小六所說,梅院的丫頭弄壞了蔣姑娘的簪子,蔣姑娘身邊的丫鬟打算對她小懲大誡時卻被趕去的陳姑娘打斷,不肯讓那小丫頭受罰。一邊護著自己的小丫頭,一邊為了娘親的遺物不肯善罷甘休,自然便杠上了。讓他覺得詫異的是,陳慧娘竟自願跪了一下午!

——李有得不知道的是,小六想要明哲保身,在陳慧趴下前就躲進了廂房,等他出來時,陳慧早已恢複成了跪姿,他並不知道中間很長一段時間陳慧是趴著的。而蔣碧涵那邊,清淑根本就不可能像打小報告的學生似的說“陳慧娘假裝下跪卻趴了一下午”,況且,在清淑以及倚竹軒的人看來,陳姑娘跟蔣姑娘根本就沒有可比性,他們這些下人是必須有所顧忌,可若是李有得本人,自然會給予陳慧娘嚴厲的懲罰。

李有得對於陳慧娘會護著小笤一事並不意外,先前她不也因為小笤而屢次妥協麼?

他盯著陳慧看了好一會兒,下巴一抬,咧了咧嘴似是笑了,明知故問道:“慧娘,這是怎麼了?腿斷了?”

陳慧默默咬牙心裡狠狠呸了他一聲,也不盼她個好,但她麵上並未顯露分毫,當做一個完全聽不出他話裡諷刺意味的傻白甜,隻是感激羞澀又純良無比地笑道:“多謝公公擔心,慧娘腿沒斷,就是跪得久了,氣血淤堵,有些不適罷了。”她說著還狀似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

李有得皺了皺眉,視線順著她的動作看了過去,隻見那兩條腿裹在薄薄的中衣裡,細長脆弱好似輕易便能折斷。在心底升起一絲異樣情緒之前,他猛然回神譏諷道:“慧娘,這可是你自找的,既然是你底下的丫鬟壞事,罰一頓也便罷了,還用得著你這個當主子的替她領罰?沒人讓你跪!”

說到後來,他語氣愈發尖利,似是氣得恨不得狠狠罵她一頓。

陳慧怯生生地看他,模樣楚楚可憐:“慧娘也是為了向蔣姑娘道歉嘛。小笤笨手笨腳,實在可惡,但她歲數還太小,怎麼禁得起打?我這個做主子的,教導無方,自然應當自己領罰。公公,蔣姑娘那邊如何了?先前她說原諒了慧娘和小笤,隻是那畢竟是她娘留下的唯一一樣物品,慧娘隻怕她是礙於麵子才忍下這口氣……隻是慧娘也沒什麼好東西,無法聊表歉意……”

若清淑此刻在場,隻怕就要當場衝上來跟陳慧來個單挑了——哪來的原諒?胡扯!:-)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慧說完便略有些緊張地觀察著眼前之人的神情,她知道他來之前必定去過倚竹軒,也不知那位蔣姑娘會怎麼跟這死太監說?按照她的猜測,隻怕會模棱兩可,語焉不詳,話中有話,讓他自己往她想要的方向猜吧。那就太好了,給了她完美的發揮機會。說話喜歡拐彎抹角真是他們這些人的敗筆,她就絕對不會這樣,看,現在話都讓她說了吧?

見陳慧說著話便似是愧疚地垂下了視線,李有得目光一凝,頭一次覺得此事難辦。

蔣姑娘那邊的情緒他必定要顧著的,可陳慧娘這邊……她跪都跪了一下午,這腿都跪壞了,他怎麼好再罰她?況且也不是陳慧娘之過。

“行了,這次的事兒與你無關。”李有得似是看不慣陳慧似的,擺擺手道,“趕緊滾回床上去,看著礙眼!”

陳慧心中一喜,在小五的攙扶下坐回了床上,之後小五便忙跟著李有得走了。

隻是還沒等陳慧真正放下心來,便聽走到門外的李有得對身邊小廝道:“把那闖禍的丫頭給我綁了……”他頓了頓,本打算把人送到倚竹軒去讓蔣姑娘隨意處理,但想到她的性子,他又改了主意,“打十棍!”

在陳慧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人去廂房抓小笤,她立即從床上翻身而下,驀地衝出屋子時便見小笤嗚嗚低泣著被架了出來。看到那架勢陳慧眼睛都紅了,到底想起自己還“傷著”的膝蓋,故意踉蹌了一下,便向小笤身邊撲去。

陳慧計算得很好,她的落點正好就在小笤身邊,剛好能借助她穩住身形,又能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當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李有得驀地回頭,恰好見陳慧“摔”出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攔她,因二人距離不遠,他的手臂剛剛好落在她腰間,隨後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陳慧撲出來的慣性帶了個踉蹌。

“公公!”

“姑娘!”

數聲驚呼之後,陳慧瞪大眼看著身下半個身子給她當了肉墊的男人,心裡不但沒有一點感激之情,還把他痛罵了一頓。他少了點零件,難道連神經係統都出問題了嗎?就不能控製一下他的條件反射?被撲倒摔地上的痛,他肯定要算她頭上了!

陳慧眼眶一紅,感動地說:“公公,您對慧娘真好……”她說著,乾脆腦袋一低,靠在了李有得%e8%83%b8口,還依戀似的蹭了蹭,低聲道,“慧娘……慧娘……”她故意在這裡含糊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公公……”

在這個時代,很少有人能見到一個女子當眾主動抱住一個男人,即便是不止看過這事一次的小五和小六,也無法見怪不怪,而是各自轉開了視線,表情古怪。

在這一片寂靜中,耳朵貼著李有得的%e8%83%b8膛等著他惱羞成怒把她推開的陳慧聽到的卻是%e8%83%b8腔中越來越響亮的心跳聲,以及被她壓著的人的沉默。

……被她壓暈了?

陳慧慢慢抬頭,卻正好對上李有得那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