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關著。
他不能走,這套房子不能丟,如果這套房子都丟了,沒有存款沒有工作的他,就隻能帶著一家大小去露宿街頭。
這是他僅剩的財產了,也是他之後生活的保障。
李大成坐在沙發上,神經質的抱緊懷裡的李福,就連李福大聲喊痛也沒聽見。
楊金釵坐在廚房裡,她放下手裡摘了一半的豆角,一把抹掉臉上的眼淚,又去洗了把冷水臉。
直到李家媳婦帶著人走了,李大成才放開李福。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李大成捂住自己的臉,不想麵對現實,“不能走,我們不能走。我就不信他們敢闖進來!這是私闖民宅!”
李大成崩潰地大吼:“她說是她的就是她的嗎?!老子照顧江岩柏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老子一套房子都要不了嗎?!”
“養育之恩!是能拿錢來計算的嗎?!”
但是楊金釵卻沒有說話,她低著頭,神態卑微,但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中午睡午覺的時候,睡在主臥裡的李福正打著小呼嚕,李茹卻走到了門口。
“啊!疼!”李福的痛呼聲從房間裡傳來,把在客廳裡打盹的李大成吵醒,李大成到底心疼兒子,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房門前,推開了門。
眼前的一幕卻令李大成驚呆了,他那個一直膽小怯懦的女兒,此時正在床單上擦拭占滿了血的剪刀。她的神情嚴肅,好像自己是在做什麼神聖的事情。
而李福則是縮在一旁,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不停的流出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床單。
很顯然,他剛剛是準備教訓李茹的,結果再一次被李茹劃傷了手腕。
他不敢動了,直到看到李大成才蹦起來,一掃剛剛的懦弱模樣,大吼道:“爸!這賤人用剪子劃我!”
李茹緩緩轉過頭去,她臉頰上拿刀猙獰的傷疤就像一條毛毛蟲。
或許李茹以前不美,但還算清秀。可現在走在路上,都能把小孩子嚇哭。
同學們也不愛和她說話,明明是課代表,老師卻不再抽她上課回答問題。
父母漠視她,弟弟侮辱打罵她。
幼小的心靈就這樣逐漸扭曲。
就連李大成都被自己的女兒嚇了一跳,他已經很久沒關注過李茹了。
在這個家裡,李茹就像是個隱形人。甚至吃飯都是在房間裡吃的。
李大成剛要開口罵,李茹卻說話了,她頭一次麵對李大成的時候沒有戰戰兢兢,也沒有結巴,她隻是很輕地說:“我把弟弟的臉劃了,再把你和媽媽的臉也劃了,以後我們就一樣了。”
一家人都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被嘲笑了吧?
這樣就是一家人了吧?
李茹露出一個神經質地笑容:“爸,你既然不想要我,為什麼不在我生出來的時候把我溺死?”
“你瘋了嗎?!”李大成咽了口唾沫,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一刻感受到的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這恐懼甚至讓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自己的兒子。
李茹看著他,她像孤魂野鬼一樣站起來,腳步無力地走出去,李大成甚至沒有嘗試著攔住她。
隨後,李大成聽見一聲慘叫,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窗口,他頭暈目眩地朝樓下看去——
李茹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她還沒有死透,還在痛苦的呻[yín],掙紮,慢慢有人圍了過去。
等救護車來的時候,李茹已經完全沒有體溫和氣息,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她活到這個年紀,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江岩柏或許比她更慘,但李大成好歹不是江岩柏的親爸,江岩柏還有逃離的機會。
可李茹是沒有的,她不知道逃到哪裡去。
她日複一日的接受著來自親人的辱罵,指使,以及刻薄的嘲諷。
毀容以後,她的生活就更慘了,連平常唯一可以獲得安慰的校園生活也變成了一種折磨。
李茹還給家裡留了一封遺書。
遺書上寫滿了詛咒,她用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詛咒咒罵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弟弟。
楊金釵從朋友家串門回來,看到的就是樓下那一大攤血和家裡這封幾乎無法入眼的遺書。
遺書上還有錯彆字。
“我閨女,死了?”楊金釵抓住李大成的手,她神情恍惚,抓住李大成的力氣也越來越大,她又一次問道,“死了?”
李大成點點頭,他現在心情也很低落,就算李茹在他眼裡是賠錢貨,但怎麼說也是親骨肉。
“是你害的!”楊金釵崩潰了,她捶打李大成,像發了瘋的母獅,“是你砸的煙灰缸!小茹她毀容了!是你殺了自己的親閨女!”
李大成可不接受這指責,他一把推開楊金釵,楊金釵跌坐在地上。
“什麼叫是我害的?”李大成反問,“我是一家之主,男主外女主內,李茹出了事,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還罵起我來了?”
楊金釵頭發也亂了,衣服也垮在身上,曾經被人羨慕的富太太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還以為你是以前的李大成?”楊金釵一邊罵一邊哭,“錢也沒了,工作也沒了,房子也快沒了。男主外……李大成!你像個男人嗎?在外頭受了氣,就把氣撒在我和閨女頭上!你不是個男人!李大壯說的對,你個帶把的還不如沒帶把的!”
李大成也怒了,他上前去給了楊金釵一耳光。
以往從不敢還手的楊金釵從地上爬起來,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和李大成扭打在一起。
指甲、牙齒全都用上了。
李大成去扯她的頭發,楊金釵就用指甲去抓李大成的臉。
而他們的兒子李福,就坐在一邊看著,他臉上的傷痕也是塗了些酒精,又用藥粉止住了血。
家裡沒錢了,他連醫院都去不成。
李福吃著水果,看戲似的看著父母互相毆打。
他姐姐的死並沒有讓他感傷。
夫妻兩打累了,他們坐在地板上,兩個人都傷痕累累。
李大成漲紅了一張臉,喘著粗氣,他的臉上全是血痕,手臂上的牙印也冒著血珠子。
楊金釵就像失了魂一樣,她的嗓子就像破鑼,現在快發不出聲音了。
他們一夜都沒睡,第二天一早,楊金釵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坐車回娘家了。
她沒有把李福也帶走,也沒有操辦李茹的後世。
就這麼甩手走了。
李大成坐在沙發上,李福慢慢走了過來,他滿臉天真地問:“爸,這是不是就叫做家破人亡啊?”
第22章
得知李大成已經流落街頭的時候,容白正帶著江岩柏在街頭吃小吃。
李福被送去了福利院暫時安置,等著有親戚領他離開。
但是顯然沒有親戚願意接手李福這個燙手山芋。
至於楊金釵——已經沒人能聯係上她了,她沒回娘家,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裡。
明明有爹有媽,可李福愣生生就成了個孤兒。
李福已經被李大成養成了幼年版“李大成”。
他和他那老子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更加偏激,像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
在福利院裡頭待了還沒一周,就不知道和彆的孩子打了多少場架。
對待裡頭的女性工作人員,也總是衝人吐口水,出言辱罵。
李福已經從根子上壞掉了,家庭教育就這麼把李福給毀了。
江岩柏顯然對這一家人再沒了興趣,他拉著容白的手,正等著路邊攤的老板把油餅子弄好。
容白低頭看了眼江岩柏,江岩柏現在穿著新衣服,不是什麼多好的布料,但是妥帖,乾淨。頭發也不再像是口啃的,而是正經去理成了個小平頭。
“新家怎麼樣?”容白還是問了一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江岩柏點頭,他雖然還是苦大仇深的板著一張臉,但嘴角還是有些許上揚:“他們對我很好。”
這就好。
容白放心了。
江岩柏咬了一口油餅,似乎是覺得味道不錯,就墊著腳把油餅湊到容白嘴邊。
容白也不嫌棄江岩柏咬過,也吃了一口。
又酥又脆,隻是稍微有點油膩。
這種油餅子買的人不多,畢竟造價高。
現在的人還沒有什麼健康觀念,畢竟油貴,不少人家都隻是在鍋底抹少少的一層油。
就連吃肉,都是挑著肥肉吃。
缺油水的時候,肥豬肉都是饞人的。
江岩柏也是現在,偶爾才有機會吃這麼個油餅。
他知道容白的一切不是屬於自己的,他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容白的饋贈。
“以後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容白摸了摸江岩柏的頭,又去街邊買了個風箏,帶著江岩柏走去河邊。
“無論是去讀書,還是去做生意。”容白像個負責任的長輩一樣,他不懂教育孩子,隻能用成年人的口%e5%90%bb告訴江岩柏自己的看法,“去做你想做的事,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取。”
江岩柏點點頭,他抓著那個並不算貴的紙糊風箏,邁著小短腿走在容白的身邊,他忽然問:“你要走了嗎?”
他已經感覺到了什麼,隻是不願意問而已,但是現在,他忍不住了。
容白笑了笑,他的表情有些落寞:“我也不知道,說不定忽然就走了。”
“那你等我。”江岩柏扯了扯容白的衣擺,讓容白看著他的眼睛,江岩柏的語氣很堅定,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你等我長大,我去找你。”
容白笑了出來:“你找我做什麼?”
“我會長高,變得強壯,我也會掙很多錢。”江岩柏一本正經,但還是帶著少許屬於孩子的稚嫩,“我會給你買大房子,給你買好吃的,你不用和壞人打交道,我保護你。”
容白愣住了,這一刻他似乎回到了過去。
那時的江岩柏就是這樣對他的,原來這就是江岩柏表達愛的方式。
這種“保護”,在當時容白看來是禁錮。
容白半蹲下`身體,直視江岩柏的眼睛,他認真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一個人,想要和他度過一生。不要去“保護”他,要去了解他,去聽他說話。也要告訴他你的想法,不要把自己藏起來。”
江岩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他這個年紀還不懂這樣的話。
李大壯一家已經搬進了那套房子。左鄰右舍也沒有什麼表示。
城裡和村裡不一樣,人們總是有些隔閡,一個村裡的大多都沾親帶故,可城裡不是這樣。
要想和鄰居親近,打好關係,還是需要時間去慢慢熟悉。
李大壯還在工頭手下學習,他也不像之前那樣每天都是苦力活。
這套房子重新恢複了活力,這裡的一家人雖然貧窮但是勤勞。
李家媳婦把這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自己也去市場找了個給人切菜的活。
喬老太不識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