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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見她沒碰到,鬆了一口氣,說,“那是漆樹,碰了會生漆瘡的。”

“七樹?這名字怎麼那麼奇怪?”周敏驚訝。

齊慧不解的看著她,“這名字哪裡奇怪?”

兩人對視片刻,周敏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哪個qi?”

“就是漆啊,爹刷在家具上的那種。”齊慧道,“敏敏姐你快過來吧,萬一不小心碰到就糟了。”

周敏聽她這麼說,心裡也毛毛的,連忙走過去,距離那棵樹遠了一些,然後才反應過來,原來她說的是漆樹,油漆的漆!

說起來,周敏一直以為油漆是一種化工產品,合成材料呢!完全沒想到,這玩意居然會是從樹裡長出來的?

不過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橡膠那種氣味濃厚的化學產品,也是可以從橡膠樹裡割出來的。再說,中國自古就有使用油漆的習慣,當時可沒從西方進口化學材料,更不會是本土自製,顯然隻有從大自然索取這一個途徑了。

“原來漆是從樹裡長出來的?”覺得好奇的不止周敏一個,聽到兩人的對話從屋子裡出來的唐一彥也饒有興致的盯著那棵漆樹,“這東西要怎麼弄?”

“這就複雜了。”跟在後麵出來的冬叔說,“割漆也是一門手藝活兒,要用專門的工具,在樹上開一寸大小的口子,然後用蚌殼在下麵接著,讓漆淌進竹筒裡。不過這漆還不能直接用,要處理之後調了桐油才行。”

“怎麼以前沒見過冬叔你割漆?”周敏問。

冬叔笑了起來,“我割漆的時候,你還沒起來呢!這東西隻能夏天割,但是夏天太陽烈,漆也流不出來,所以隻能趁著早上天沒亮的時候弄,太陽一出來就收刀,你當然沒見過。”

“這麼辛苦。”唐一彥看著那棵傷痕累累的漆樹,“這樣一棵樹能割多少漆啊?”

“一個夏天,一棵樹估計也就能割幾兩。”冬叔道,“再多樹就會直接死掉了。”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歎,“生漆的價錢貴,我這漆割下來其實也不是自己用,都是賣給專門的漆匠。他們在城裡做活兒,雇主家裡富裕,才肯花這個錢。我平常做的東西,多半都隻刷一層桐油,那個便宜些。”

難怪了,周敏左右看了看,冬叔家附近也就種了兩棵漆樹,並沒有擴大種植規模,想來也是因為這東西用不上。

不過,冬叔明明有這樣的手藝,割漆刷漆和木工都能一手包辦,卻因為鄉鄰出不起錢而放棄,實在是可惜。

不光是周敏這麼想,唐一彥也道,“這麼好的手藝,不能物儘其用,實在是可惜了。冬叔你難道就沒想過進城去討生活?憑你的手藝,想來不愁生意。”

“年紀大了,沒有這樣的拚勁。”冬叔道,“再說我家人都在這裡,有田有地,能養活這一家子。平常做點東西補貼就夠了。”

周敏一聽就知道這是托詞,估計冬叔年輕的時候在外頭學手藝,應該也發生了不少故事,並且促使他最後選擇回到家鄉當個農民,木匠反而成了副業。

這樣想著,周敏便道,“唐公子這話說得不對。其實隻要有人知道冬叔手藝好,就算他住在村裡,應該也不愁生意了。比如唐公子你,不就剛定了一張搖椅?”

唐一彥搖頭,“我隻是適逢其會,正好在這裡,自然就定做了。若是要我從府城千裡迢迢的跑到這裡來,我還不如在城裡叫人仿製一把,省時省力。”

他這話也不算錯,這個時代沒什麼自主知識產權的說法,做出來的新東西,彆人看了好,立刻就能跟著做。所以才會有人處心積慮的掩蓋自己的核心技術,就是為了不被彆人學去。

周敏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唐公子其實也可以不在這裡定,回去之後再讓人仿製,不也十分省事?我想你家裡應該不會找不到好木匠吧?”

唐一彥一愣,下意識的看了邱五爺一眼,“既然五哥是在你們家定的,想來不會差。左右我在這裡了,定下也不費太大功夫。”

“這早就對了。”周敏鼓掌道,“所以你會這麼想,焉知彆人不會?手藝這種東西就像招牌,即使做的人千千萬萬,但大部分人還是隻會買自己熟悉的,不是嗎?”

唐一彥低頭沉思片刻,道,“就像你的黃金米,做成了招牌,就算彆人也賣,還是會有人認準這一家?”

難怪唐家會派他來處理這件事,果然很有商業觸覺。周敏點點頭,忽然問,“唐公子,不知道你們家又沒有類似的家具生意?”

“什麼意思?”唐一彥的反應很快,“你的意思是,想借用我們唐家的名聲來賣這個招牌?”他指了指屋裡,見周敏點頭,便道,“也不是不行,但這要商量出個章程來才好。”

“這是自然。”周敏道,“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

其實周敏本來是打算自己來做這個生意的,但她根本沒有門路,想想還是不摻和了,直接讓冬叔跟唐家接洽。

雖然作為供貨商,肯定會被中間商賺走差價,但想想唐家的牌子多硬,有這位唐公子幫忙宣傳,東西轉一道手,身價必定立刻隨之上漲,冬叔能賺的也就多了。

“這……”聽見周敏三兩下就替自己拉來了這麼一個大主顧,冬叔不由目瞪口呆,“這當真可行?”

“怎麼不可行?”唐一彥笑道,“我和五哥既然都用了這搖椅,隻要宣揚出去,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去買彆家的。”

他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邱五爺一眼,有他的招牌在,隻怕各家的閨秀們都要爭相搶購一張搖椅了。

冬叔想了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保證道,“公子放心,我這裡的椅子絕不會偷工減料,製作拋光刷漆打蠟都是我親自來,保證不會出問題。就是速度可能會慢些……”

“這倒不妨,慢工出細活兒嘛!這樣我們才賣得上價錢。”唐一彥道,“那咱們就回屋坐下,商量一下具體的章程。不知道冬叔是什麼意思?”

冬叔有些無措的看向周敏。周敏便上前一步道,“先進屋吧,這會兒太陽出來,有些曬了。”

進屋坐下之後,周敏直接掌握了主動權,“唐公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這邊希望能采用入股分紅的合作方式。以技術入股,具體的分成再行商量。”

“技術入股?”唐一彥微微一愣,詫異的看了周敏一眼,道,“三成。”

周敏這回沒有做決定,而是看向冬叔,“這是您的生意,您來決定吧。”幫忙是一回事,但涉及到具體的利益問題,就不好插手了。萬一自己答應了,將來冬叔嫌少,幫人不成反成仇。

冬叔雖然老實,但也不傻,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所以他先沒提分成的事,而是問,“原料算誰的?”

周敏都在心裡為他這個問題拍案叫絕,的確,既然是技術入股,那原材料就應該共同提供。如果不要冬叔出材料,那麼三成的確是很合適的價錢。但之前唐一彥沒提,分明有將原料算在三成裡的意思。

連她都差點兒被唬過去了。

不愧是生意人,唐一彥麵色不變的道,“原料自然是另算,分的是紅利。”也就是說共同承擔經營成本了。這裡頭不光有原材料,還有他開店請人之類的支出,不過這是應該的。

冬叔點頭道,“我同意。”

又促成了一樁生意,周敏的心情相當好,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

唐掌櫃跟來,主要就是帶了印章文書之類的東西,當下寫了一張,各自簽字畫押之後,這份契書就算是生效了。

當然,更具體的章程,原料從哪裡來,怎麼製作,怎麼運出去,怎麼賣之類,還要仔細商量,不過這些事肯定不會是唐一彥這個老板來負責。他隻需要定下大方向就可以了。↑思↑兔↑網↑

所以簽完了字,轉頭看見周敏笑得那麼開心,唐一彥便忍不住問,“我說周姑娘,你這辛苦了一大早上,給彆人拉了生意,自己還那麼高興,是什麼道理?”

“鄉裡鄉親的,冬叔家做成生意,我當然高興。”周敏道,“再說了,唐公子看到那邊的屋子了吧?”

她指了指齊家原來的屋子,“那是我們家的房子,搬到山上去之後,這裡就空出來了,我正愁不知道做什麼用呢!冬叔的生意做起來,他們家這點地方就不夠折騰了,我打算把屋子租給他,也跟著賺幾個錢。再者,既然這生漆那麼貴,我就再在山上種些漆樹和油桐樹,隻要你們的生意做一天,我這進項就不會斷,難道不好?”

唐一彥聽得目瞪口呆,“周姑娘,我簡直懷疑你是不是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怎麼賺錢,這念頭一個接一個,實在是令人佩服。”

“其實唐公子是想說我鑽進錢眼裡了吧?”周敏一笑,“也差不多,畢竟錢怎麼都不會嫌少,我要將我家那片山頭經營起來,還差得遠呢。”

唐一彥這回是臨時出來,不能在這裡逗留太長時間,在冬叔家吃過午飯之後,他便準備回去了,不過唐掌櫃倒是留在了這裡,跟冬叔商量接下來的具體事務。

所以邱五爺用了自己的馬車送他,兩人走到門口,登車之前,唐一彥忽然道,“邱五哥,我有點兒明白你為什麼彆人都不放在眼裡,獨獨對那丫頭另眼相待了。”

“彆胡說八道。”邱五爺皺眉。

唐一彥哼了一聲,站住了腳,轉頭問他,“你敢說對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邱五爺琢磨著這四個字,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的笑意,“既然知道是非分之想,就該及早收斂。一彥,敏敏不是你能玩弄的對象。我實話與你說吧,我之前向她提親,被拒絕了。我許的是正妻之位,她尚且看不上,何況你早已有妻有子,回去好生過日子才是正經,彆打她的主意。”

“正妻之位?”唐一彥嚇了一跳。雖然他之前信誓旦旦,但真沒覺得邱五爺會動真心。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能把人帶回家給個名分就是難得了,外頭扔著的又不知多少。雖說邱五爺從前沒有這方麵的傳聞,但那是因為他身體不行。所以聽到他這麼說,頓時大吃一驚。

邱五爺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唐一彥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會讓六妹死心的。”

然後直接登車走了。

……

周敏並不知道這表兄弟二人之間的爭執,回到家之後,她將唐家和冬叔談成的生意說了出來,其他人也都跟著高興。

齊老三道,“你冬叔當年在城裡學徒,因為為人實誠才被人擠兌回村裡,如今可算是苦儘甘來。”

“這是怎麼說?”周敏好奇。

齊老三搖頭,“他沒細說過,我也沒問。你們往後也彆提這事,心裡有個數就行了。”

周敏應了,又道,“回頭咱們在山腳種上些漆樹和油桐樹吧。我聽慧慧說,這漆樹碰上了就會生漆瘡,正好用來做防護林,如何?”之前他們空出了一片地方,是要